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万人嫌假少爷他不争了   作者: 吾乃二哈   简介:   夏予死了才知道自己是一部错换文学中的假少爷,漂亮草包一个,因嫉恨主角真少爷,对其百般刁难,最后下场凄惨   一朝重生,他回到真少爷刚被找回来的时候,现在养父母健康活着,家里没破产,他也没受人教唆贷款负债,更没有被那些所谓血缘亲戚骗光积蓄   重走上辈子的路,这次他选择了截然不同的人生   面对曾经利己的挚友、虚伪的亲戚、居心叵测的爱慕者,他一张张撕下他们伪善的面具,让他们付出应有代价   *   上辈子夏予曾众星捧月,被无数仰慕目光注视,也曾穷困潦倒众叛亲离,如丧家之犬般无家可归   有个傻子却不怕拖累把他捡回家,将他从地狱拉回人间,当烈火困囿生命终结时,也不顾危险不畏疼痛来救他   那人冒着滚烫火焰,从残垣断壁抱出他枯黑的尸体,亲吻他的眉心   夏予决定纠正曾经的错误选择,和这个傻子有一个全新的开始   把所有亏欠他的东西,全部还给他   〔你爱我时,我曾一无所知〕   ●漂亮矜贵白嫩假少爷受x黑皮糙汉忠犬真少爷攻   ●受非常万人迷,不喜慎入   ●前世伤害受的男配们全部火葬场,不喜勿入   ●攻残疾,手臂戴义肢,个人XP,攻控不要骂我QAQ   ●攻受不在一个户口本,也没有血缘关系   〔文案写于2021.7.3〕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重生 甜文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夏予 ┃ 配角:霍岩 ┃ 其它:略   一句话简介:矜贵白嫩少爷受和黑皮糙汉忠犬攻   立意:面对困难迎难而上,不畏艰辛,不惧苦难,积极乐观的生活 第1章   《万人嫌假少爷他不争了》   文/吾乃二哈   2022.6.29   -   “热死了,最近三伏天,夏予你干嘛非要来这里。”   夏予随手翻动建筑施工的安全手册,说:“你要是热,就先回去吧。”   正抱怨的程野闻言一下噤声,摸了摸鼻子,扭头看他。   邻座男孩子唇红齿白,五官非常秀挺精致,黑发如海藻般漂亮,肤色雪一样白,微埋下头翻阅手册,露出清瘦纤细的肩项线条。   清清爽爽,又干干净净,犹如烈日酷夏里一块冰凉香甜的糯米糍。   程野见他放下那本安全手册,又望向办公室外的工地。   这是夏予第五次看那边。   程野心里多少有点儿不爽,也不知道那边有什么可看的。   前几天夏予露营时意外摔进河里,住几天医院出来,跟脑袋摔坏一样,整个人好像都变了。   不跟他玩先不说,大热天非要来郊外这个破工地,说有事,这破破烂烂的地方,不知道他有什么事要做,还不如跟他一起飞国外滑雪。   当然,他不会说出来,说了夏予肯定会不高兴。   他撇撇嘴,心里嘀咕夏予到底在看什么,视线不自觉跟过去。   远处绿布搭建的施工现场,建筑工人们各自忙活,这堆卖力糙汉中,有个皮肤黝黑的年轻工人。   他个头很高,穿着破洞的工字背心,戴了顶黄色安全帽,热得额头脖子满是流淌汗水,也顾不上擦,正快手快脚地搬砖。   一摞又一摞的砖块被抱进斗车,推入工地内部,他握紧车把,粗壮手臂因施力青筋虬结,看着挺结实。   一切平平无奇。   唯一让人瞩目的一点,这少年是个独臂的残疾人,他左臂肘部以下的位置是空的。   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可看的。   经理解释说:“那是我朋友的侄子,来做暑假兼职,他家里特别困难,我也就好心,顺手帮帮他。”   夏予抬眸,“他成年了么?”   经理不自然地笑道:“夏同学这说的,我们可是正规的大公司,哪里敢随便用童工,那可是犯法的。”   夏予没继续问。   那双清澈眼眸却让经理不敢直视,心虚地擦了下额角的汗。   程野“哦”了声,无聊地收回视线,往沙发大大咧咧一靠,闭眼指挥经理,将空调温度再降低两度。   没两秒,他又睁开眼问:“夏予你冷不冷?冷的话,让他再调。”   经理殷勤地点头,“程二少说的是,夏同学冷的话,只管跟我说。”   夏予摇头,“谢谢,我不冷。”   经理陪着笑脸,又殷切地给两人削水果,倒饮料,跑前跑后,当小祖宗似的供着。   夏予端起茶几上的冰饮喝了一小口,又缓慢放下,不再动。   不多时,有个员工气喘吁吁跑进来,跟经理说搬好了。   经理低头看腕表,“好,你去让他们排队来领酸梅汤,这都是程二少和夏同学特意送的,让他们一定要记得好好道谢。”   对方点头,又很快走出办公室。   程野伸了个懒腰,看自己饮料已经空杯,经理颇会察言观色,立刻起身准备再给他倒一杯。   程野摆手示意他“不用”,习惯性伸手去拿夏予没喝完的那杯冰饮,他们关系好,经常干这种事,夏予性格又软,也从来不会说什么。   未碰到杯沿,一只手率先横来,不紧不慢地端走冰饮。   程野一愣。   夏予无视他诧异的表情,端着饮料独自起身,“我出去一下。”   程野看向户外,五六点钟依然烈日当空,热浪一股股拍在窗户,让空间蒸腾得扭曲变形。   他嚷道:“这么热,鞋底踩地面都能热化,你出去做什么?”   “帮忙。”   程野:“?”   丢下两个字,夏予径直离开经理办公室,程野连“欸”了两声,他也没有回头理他。   目送他出去,程野脸色不大好。   他总觉得最近夏予对他不像以前了,不亲近,疏离许多。   夏予的确打算疏远他。   或者说,他打算规避上辈子的所有错误,死过一次,不想重蹈覆辙,再白白丢一条命。   上辈子他对程野的信任是无条件的,当他是最好的朋友,予取予求,可惜程野内心不是这样想。   夏家投资失利,破产,背负千亿债务,他父母也意外身故,他走投无路求助程野,希望能够借一笔钱为父母办葬礼,好好安葬。   对方在他求助时做的第一件事,是划清两人界限,再给几万块随意打发,他气不过动手打了程野,对方没有还手,但惊动程家报了警。   他被关进拘留所,最后还是那个傻子熬夜打工凑够保释金来救他。   那时候,夏予明白过来自己这十八年过得有多失败,不辨是非,错信别人,眼瞎,愚钝。   也是到死那天他才知道,自己其实是一本晋江纯爱小说里的炮灰假少爷,因为不肯回原生家庭,仗着美丽皮囊花式作死,嫉恨回家的主角真少爷,不停使坏欺负对方。   真少爷有的东西,他统统要抢,最终自食恶果,夏家破产父母离世,他被名义上的叔叔赶出豪门,流落到贫民窟,凄惨地死于一场大火。   而作为这本小说的男主,真少爷本性纯良敦厚,是个相当正派的人,也是他的对照组。   真少爷历经磨难,脱胎换骨,凭借自身优秀能力在多年后成为知名富商,位列富豪榜首,更是在功成名就后遇见真爱,拥有完美结局。   上辈子他确实如这本书所写,受旁人挑唆,暗地里欺负真少爷,父母离世,夏家亲戚翻脸将他扫地出门,最后众叛亲离,惨死贫民窟火场。   唯一变数是,那个他曾经讨厌又嫌弃的傻子,不畏疼痛,冒着可怕烈火冲进来救他。   尽管救回的只是一具尸骨。   重生回来,这次他不想再争抢,想做个咸鱼,把属于那个傻子的一切还给他,报他的恩情。   这辈子他们会有一个好的开始。   ……   夏予扔掉饮料,拿湿巾擦了擦手,走进分发酸梅汤的折叠遮阳棚,他白净细嫩,衣着整洁,跟这群浑身热汗的糙汉工人格格不入。   工地又脏又乱,工人们没那么讲究,捧着一次性纸杯,随便找块阴凉地坐下,舒舒服服休息。   一进去,不少工人打量他。   派发酸梅汤的员工见夏予过来,满脸惊讶,问道:“小朋友,你过来是有什么事么?”   夏予上前摆放纸杯,笑着说:“哥哥,来帮你。”   这员工认出夏予是领导办公室那位,忙推辞,耐不住夏予坚持。   “那……好吧。”   员工迟疑地点了下头,顺便往里挪挪,给他腾出一点空间。   夏予发着纸杯,目光却轻轻地扫过排队和休息的工人们。   一张张黝黑陌生的脸庞进入视野,唯独不见最熟悉的那一个,眉心很细微地蹙了蹙。   还没来么?   几分钟后,所有工人均领到一杯酸梅汤,坐在旁边边聊天边喝。   那位员工也倒了一杯,喝着解暑,正要问夏予喝不喝,对方却问:“所有工人全来喝了么?”   他哑然半晌,环顾周围,说:“应该都来了吧。”   旁边有个工人左右看看,“张哥,新来那个小霍好像还没来,他刚说有一些砖没搬完。”   “管他作甚,那小子阴沉得很,我刚叫他一起过来,还不理我。”   “嘿,你这人怎么斤斤计较。”   两人嘴上吵了几句。   旁边忽地介入一道礼貌询问:“叔叔你好,请问他在哪里?”   老实巴交的工人突然受到礼待,霎时手足无措,忙指向不远处,还不小心撞翻那位嘴碎工友的酸梅汤。   夏予笑着对他说了声“谢谢”,看了眼旁边那人,转身拿纸杯倒好满满一杯酸梅汤。   那人以为是倒给自己,忙不迭地站起来,准备去接,夏予却直接越过他走向遮阳棚外面。   那人脸色难看地坐回去,又不敢随便骂人,憋了一肚子火。   员工跟过去,“我去给他吧。”   夏予端着酸梅汤的手避开,弯起眉眼笑了笑,“没关系,反正我也没事,我给他端过去就可以了。”   说完,走出遮阳棚。   员工暗说这小孩心肠可真好,谦和有礼,没有穷富鄙视,一点也不像某些有钱人家的孩子。   *   工地内部灰尘很重,又闷热,满是水泥河沙的气味。   霍岩浑然不觉,拿手臂随意揩去额头热汗,再弯下腰,双手灵活配合地抱起一摞板砖,放进斗车。   他肤色原本就黑,再干活晒过,更显得黝黑粗糙,人也又高又壮,做事时常常沉默寡言一声不吭,简直像一头憨傻的大型犬。   “同学,休息一下吧。”   外面突然响起陌生的声音。   霍岩一愣,循声转头,跟窗外站着的漂亮男孩子视线相接。   对方大概十五六岁,清瘦,眼眸明亮,皮肤细白得像块昂贵的羊脂玉,日光下更白得发光,嘴唇也红红的,跟店里卖的水蜜桃一样。   他第一次见这么好看的人,哪怕是男孩子,整个人也不自觉呆住。   对方从旁边绕进来,把手里那杯酸梅汤递给他,“给,他们都过去领了,你还没喝吧。”   霍岩没有立刻接,他戴着工地用的毛线劳保手套,沾满了水泥灰,看着脏兮兮的。   他用牙咬脱左手的手套,又在衣服上用力蹭了蹭,保证手干净,才小心翼翼伸手去接,“谢、谢谢。”   少年轻笑,“不用谢。”   他笑起来眉眼生动,又长又密的睫毛跟小扇子似的,忽闪忽闪的。   霍岩那张黝黑的脸更烫,尤其察觉少年目光在他那条残缺手臂停留,脸一瞬间涨得绯红。   幸好他皮肤够黑,能达到一定的隐蔽效果。   相较于他的赧然和窘迫,少年眸底却掠过清晰的心疼和自责。   消失太快,霍岩没有察觉。   少年弯腰捡起地上掉落的手套,拍了拍灰,递给他。   霍岩视线不由落向少年的手。   比自己宽厚粗糙的手漂亮得多,白皙如雪,骨节纤细,指尖像点了薄粉,悬在枝头的海棠花一样。   霍岩不知道怎么形容,他认知的词语太匮乏,总之就是很好看,比他见过所有的手都好看。   他迟迟没接,少年以为他腾不开手,把手套放在一旁干净的木凳。   少年笑着问他:“你怎么不喝?”   霍岩热得汗流浃背,一紧张,更热,闻言他局促地摇了摇头,又反应过来什么似的,飞快点点头。   迟疑地低头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他从来没喝过这么好喝的饮料。   少年目光注视他,“好喝么?”   霍岩木讷地“嗯”了声,说好喝,没多说半个字,似乎不善言辞,那张黝黑脸庞却是涨红的。   可惜肤色太黑,看不出来。   “好喝就好,你既然——”   “夏予。”   外面突然传来喊声。   少年微微皱眉,睐了眼工地外,又转头对霍岩说:“我朋友在找我,我先走了,你慢慢喝,再见。”   说完,跟他挥手告别。   霍岩愣了两秒,笨拙地举起左手跟他挥别,但少年实在走得太快,大概没看见他的动作。   霍岩内心有一瞬间的失落。   他目光跟着往外跑,目送少年背影在墙壁转角消失,又端起酸梅汤喝了几口,心里默默的想,原来他叫夏yu,名字真好听。   就是不知道是哪个“yu”字。   *   夏予绕出处于搭建状态的楼房,程野正朝别处喊他名字,见他过来,往他背后张望一眼:“你怎么从那儿出来,在里面做什么?”   夏予语气淡淡地回答:“给一位工人送酸梅汤。”   言简意赅,没多说一个字。   “他不会自己去拿啊,还要你送过去,谁给他的脸。”   程野很不爽地嘟囔一句。   夏予问他:“找我什么事?”   程野把太阳伞撑开,小心遮在夏予头顶,说:“时间不早,该回去了,今晚还有咱们班聚会,我们等下回去换身衣服,一起过去。”   “程野。”   夏予喊了他一声。   程野转头,等他继续说。   夏予从他手里接过太阳伞,不紧不慢地说:“我回去还有事要忙,你不用等我,我晚点自己过去。”   程野轻松道:“没事,反正我闲得很,等你。”   “我想一个人去。”   夏予道。   程野神色一顿,笑容渐淡。   夏予没有解释什么,独自撑伞走向停车场,他们来时坐的是夏家的车,司机在树下乘凉等他们。   看两人一前一后出来,司机赶紧坐进驾驶座启动引擎,开车厢内的空调降温,免得俩小少爷被热坏了。   夏予弯腰坐进后座,程野跟在他后面上车,关好车门,稍等一会儿,司机驾驶汽车驶出停车场。   一路沉默无言。   程野几次开口搭话,夏予态度和反应都相当冷淡,久而久之,他心里也有些不痛快。   明明住院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就这样,难道是自己无意间做错了什么事,惹夏予生气不高兴?   夏予脾气一贯很好,鲜少生气,可能真是自己的原因,要不……等会儿下车先给他道个歉。   程野想罢,侧眸睐向邻座。   男孩子安静地托着腮,目光静静望向窗外,浓长眼睫掩去眸底神色,不知他在想什么。   司机趁着十字路口红灯,从后视镜瞄了眼两人。   他俩谁也没说话,夏予神色冷冷淡淡的,程总家的那位小霸王垮着脸,面色阴沉得很,显然也很不高兴。   司机猜测,这俩人多半闹矛盾了,还挺少见的。   程夏两家是邻居,程野跟夏予青梅竹马,自小关系就很好。   程野这小孩虽性格恶劣,但对夏予没得说,当自己亲弟弟一样宠着,平时生怕他磕着碰着,特别上心,夏予也很黏他。   尽管两人同班又同龄,程野却处处照顾夏予,小霸王一样护着他,看得出来他很珍惜且喜欢这个朋友。   这是老陈第一次见两人闹矛盾。   不过以小孩子心性来看,估计过几小时,两人又玩得高高兴兴。   他倒也没多想。   夏予目光远眺窗外,无心顾及旁边独自生闷气的程野。   他不是不知道程野心里不高兴,但程野心情于他,早就无所谓,不健康不平等的友谊早断早好。   他和程野终究不是一路人。   这辈子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作者有话说:   二哈:开文啦,谢谢家人们捧场么么叽~   ——————————   推推预收《虐文剧情被我逐渐沙雕化》   王跃然是个平平无奇的富二代   某天他突然觉醒意识,提前预知了自己的未来结局   原来他是某强取豪夺替身虐文里的草包炮灰,因垂涎替身主角受美貌,多看了对方两眼,被发疯配角攻们频繁攻击,最后一句“天凉王破”,把他全家老小一锅端   王跃然:???   王跃然:这剧情没事吧???我特喵近视眼,连他嘴巴在哪儿都没看清啊!还有,这傻缺作者骂谁草包呢!!   王跃然气到变形. jpg   最后经过一系列验证,王跃然终于确认预知的真实性,想想“天凉王破”的命运,再想想提前剧透后掌握的全文经济命脉   王跃然表示:对不起,我承认我刚才冲动了一点   于是……这本强取豪夺的虐文剧情因某个人骚操作逐渐走偏   逆袭の草包   ↓↓↓↓↓   配角攻A看好的庞大市场,万亿项目,正拟文件预备合作,惨遭神秘公司截胡   配角攻A:?   配角攻B目标的赛车冠军,胜券在握,谁知半路杀出来的黑马弯道超车,痛失第一   配角攻B:??   配角攻C盯准的电影合同,顶级制作,连夜更换土豪投资方,角色被掐   配角攻C:???   配角攻D挑选的科研团队,精心栽培,却被神秘组织四倍高薪挖墙脚   配角攻D:????   *   王跃然抢着抢着,猛然发现自己马甲早被扒光,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不对劲,似恨似怒,凶得仿佛想要吃了他   王跃然:孩怕   这群人中,唯独高冷禁欲的主角受对他态度始终如一   王跃然立刻顿悟,拎行李连夜躲进主角受私人领域,心想这地方肯定最安全   然而当夜……   他被清冷孤傲的主角受轻易困在卧床与胸膛间,昏暗室内,空气中浮动对方衣服上浅淡清爽的薄荷草香,最后连他嘴唇也被这股冷香强势侵略   王跃然:你特喵不是受么?!   主角受:从未   王跃然:???   原着害我!   #以为他们馋我钱,结果是馋我人,那没事了#   #馋我人可以,馋我钱不行#   #还钱是不可能还钱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沙雕爱钱富二代受x清冷禁欲腹黑攻? 第2章   这辆宾利停在程家别墅门口,司机照常等程野自己下车离开,这次程野却迟迟没有开门。   他在等,等夏予转头甜甜笑着跟他说“明天见,小野”,过去的每一次道别,夏予全是这样。   夏予肯给台阶,他立马能下。   然而他足足等了十分钟,夏予毫无看他的意向,还掩着嘴,十分倦怠地打了个哈欠。   程野脾气火爆,在夏予面前一直收敛着,他隐忍不发,强压下满肚子火气,好声好气问:“夏予,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事,惹你不高兴了?如果是我做错的话,我跟你道歉,对不起。”   夏予闻言回头,“你没做错什么事,不用道歉,只是我有点累了。”   轻飘飘一句话砸过来。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有多敷衍,程野心里霎时烦闷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夏予为什么忽然对他这么冷淡,好像很讨厌跟他说话一样。   夏予既没有看他,也没有解释。   碍于青少年那颗卑微的自尊心,他色厉内荏地凶瞪夏予一眼,负气下车,砰地摔门离开。   力道重得司机都心疼车门。   夏予视若无睹,“陈叔,走吧。”   司机陈叔“嗯”了声,收回视线,继续开车前行,夏家别墅就在前面几米远的地方,一栋四层独立别墅。   车停在花园门口。   夏予下车,陈叔看时间差不多,又开车去公司接夏父。   夏予在入户玄关换鞋,弯腰拿鞋柜里的拖鞋,见旁边多出一双女士凉鞋,廉价破损,跟摆放的那排奢侈品牌的名贵鞋格格不入。   他目光短暂停顿了一秒,转开,换好拖鞋进室内。   夏予并不好奇,因为对方跟上辈子登门的时间相差无几。   已知未来会发生什么事,他一点也不慌乱,只要做跟上辈子相反的选择,就可以了。   夏家别墅的一楼,设置有个小型的会客厅,重要客人会安排在那里。   门没关严,夏予上楼时路过,能看见背对房门的陌生女人,她嗓门很大,里面也传来夏母的熟悉声音。   “我明白你意思了,你今天的来意是想让他们……”   夏予上楼,背后声音渐渐远去。   他进房间洗澡换了身居家服,接着在衣帽间收拾衣服和常用物。   所有走向跟上辈子趋同,细枝末节虽有变化,大致却不差,后面发生的事,他也有预料。   他需要提前做好准备。   夏予将习惯穿的衣服归类,折叠放到空置衣格,很多生活用品可以重新购置,倒不用拿。   他忙得差不多时,走廊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开门,门口站着夏母。   尽管重生已近十天,住院期间也是夏母在照顾,再见眼前的人,他依然有种泡沫般易碎的不真实感。   上辈子夏家破产,父母两人奔波于还债,原本就忙碌得分身乏术,还得为他做的错事收拾烂摊子。   最后夏母积劳成疾,病倒在路上,未等送到医院,人就再也没有醒来,夏父为债务忙碌,也因疲劳驾驶,在深夜出车祸,连人带车翻下悬崖。   短短一月,夏予先后失去养育他十八年的养父母。   而他那时候连安葬他们的钱,也拿不出来,甚至一直在拖累他们的亲生儿子。   他实在亏欠他们太多了。   这辈子他要纠正所有错误。   夏母见他眼圈泛红,伸手温柔地碰了碰他脸,“眼睛怎么突然红了,是不是今天小野欺负你了?”   说完,抹去他眸尾的泪珠,“乖,别哭,有什么事跟妈妈说,要是程野欺负你,妈妈去找他算账。”   夏予摇头,“他没欺负我,就是我突然想到这次中考成绩不理想,让你们失望了。”   夏母轻易相信他的借口,安抚说:“谁说没考好,我家夏夏考得很好,还考进A城一中呢。”   夏母又说:“林姐刚切了水果,你下楼吃点水果。”   “今天你跟小野出去玩大半天,看你胳膊都热红了,记得抹防晒霜没有,撑伞了么?”   她说完,拉起夏予胳膊检查。   夏予如实回答:“我出门前抹过了,也撑了伞,不会过敏的。”   “那就好。”   夏母放心许多,她家夏夏体弱多病,体质比一般小孩子娇气些,精心呵护才长这么大,尤其他最近又免疫力下降,对紫外线容易过敏。   她免不了多叮嘱他一些。   注视眼前的乖巧少年,她心底又是一阵苦涩惆怅,辛苦养大的乖儿子转眼成了别人家的亲儿子,全因为十六年前一场错换。   短时间内,她真的很难接受。   先前夏予无意中知晓这件事,反应格外强烈,在家里任性大闹,又一声不吭跑去山里露营,险些出意外,溺水身亡。   她接到程野电话时,吓得手脚冰凉,和丈夫连夜赶去医院。   虽然夏予在医院醒来后变了态度,懂事地表示理解父母,不会再任性阻扰他们接亲子回家,愿意回原本的家庭,可她清楚这孩子是勉强自己接受现实。   她和丈夫心里都不好受,他们既要顾及夏予敏感的心情,又要忧虑亲生儿子在那边过艰难穷苦的生活。   他们雇人调查过,亲生儿子养父母早逝,祖母因事故瘫痪在床,他一直在亲戚家寄人篱下,年纪轻轻就在工地搬砖贴补家用,甚至几年前因为意外断了一条手臂。   说不心疼,那是假的。   一个是血浓于水的亲生儿子,一个是相处十多年,不是亲生胜似亲生的儿子,两个孩子她都不想放弃。   偏偏这件事难以抉择,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协调。   夏母强自掩饰自己情绪,抬起手疼爱地摸摸夏予脑袋,说:“今天我买了你喜欢吃的脆桃,已经给你切好,快下楼去吃吧。”   “嗯,谢谢妈妈。”   夏予往前走了几步,回头看夏母,她笑着对他推手示意。   夏予点头,先一步下楼。   看他消失在转角口,夏母笑容渐淡,一脸愁容地叹了口气。   *   A城郊外。   贫穷破旧的筒子楼。   霍岩拎着东西,满身热汗地穿行在狭窄巷子,回到自己住的地方,是筒子楼最角落用生锈铁皮搭的小屋,大概就十五六平。   进去后,他把手里的玻璃瓶放进旧冰箱,里面装着剩下的酸梅汤。   他舍不得一口气喝完,把它倒进自己带去的玻璃瓶,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就想多留几天。   霍岩住的铁皮屋,在酷夏,室内闷热得跟蒸笼一样,拢共没呆两分钟,后背淌水似的冒汗。   他揩了把汗,摘脱安全帽挂在墙壁,捞过旁边的洗澡毛巾,进自己搭的简易卫生间冲凉。   出来后见地上有串湿漉漉的鞋印,看起来不像成年人,霍岩眉心微皱,顺着鞋印看了眼冰箱位置。   打开冰箱一看,里面冷藏层果然少了样东西。   关上冰箱,径直出门去旁边筒子楼,他知道是谁来拿走的。   几步路的距离,霍岩绕开挡在走廊的煤气灶和杂物走到一户人家。   门没关,他一眼看见沙发上坐着的小胖墩,大概十三四岁,对方手里正端着那瓶很眼熟的玻璃瓶,翘着腿,美滋滋地喝着。   霍岩眼神黑沉,站在门口喊了声“霍齐轩”。   小胖墩扭头,见是霍岩,顿时面露心虚,他飞快把玻璃瓶往背后一藏,装作没看见霍岩。   霍岩进门,说:“把东西还我。烫淉”   小胖墩装傻道:“什么东西?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霍岩不跟他周旋废话,进去一把擒住他胳膊拽出来,小胖墩见藏不住,突然恶从胆边生,猛地撒手。   啪地一声脆响,玻璃瓶落在水泥地,瞬间成了一片废渣,酸梅汤的乌红液体流得满地都是。   霍岩沉默注视地上的碎片。   小胖墩看他深深皱眉,胳膊上的肌肉一寸寸鼓胀,怕道:“是你……你你自己打烂的,不关我的事——”   霍岩偏头睇来,他长得浓眉大眼,不说话时面容凶悍阴沉,又因为常年搬砖干活,练出一身结实的腱子肉,像一头蛰伏森林的大型野兽。   小胖墩吓得双腿发软。   霍岩目光沉沉:“道歉。”   小胖墩认怂:“对、对不起。”   霍岩松开桎梏他的手,小胖墩搓了搓捏疼的手腕子,又看了眼霍岩,马上撒丫子往外跑。   知道他去告状,霍岩也没有在意,视线扫过地面的玻璃碎片,他唇角渐渐压直,眉头也皱着。   他没有多留,转身出去。   到家换了身衣服,霍岩准备出门,一个老太太气势汹汹走来,黑着脸问:“是不是你又欺负齐轩了?”   霍岩淡淡道:“我没欺负他。”   老太太不依不饶,瞪他:“没欺负他,他脸能吓得那么白?”   “你是哥哥,他是弟弟,你也不知道让着他。”   “不是我说你,你婶婶叔叔好歹养你这么多年,你有这时间,不如多去赚钱,给家里减轻一下负担,现在医院里还养着一个,你不能认了有钱的亲爹妈,就不管医院那个。”   霍岩抬头,“奶奶在医院的所有费用,一直是我给的。”   老太太一噎,脸色不太好看,“你一个学生能有多少钱,还不是你叔叔婶婶给你的。”   霍岩不再说话,锁上门,绕过她就离开,他得赶末班公交车,去市中心的酒店兼职。   今天是这份工作的最后一天班。   后面传来老太太嘴碎的私语,他没搭理她,无非是“有钱亲爹妈找来就神气了”“白眼狼”一类的话。   霍岩倒是不痛不痒。   到工作的那家酒店,霍岩从偏门去后厨换工作服。   与此同时,酒店正门口。   几个少年从豪车下来,围着中间一个白净的男孩子说说笑笑,一起进入大厅。   作者有话说:   鱼仔(夏予):我要对他好   黑炭(霍岩):(猛男害羞脸. jpg)? 第3章   几个男生到大厅,经理出来迎接,立刻安排服务员领他们去包厢,又送来冷饮,照顾得非常周到。   有个男生羡慕道:“班长,程哥对你可真好,你住院没机会参加咱们班的毕业聚会,专门给你补了一个。”   “看不出来程哥一个校霸,平时凶不拉几,居然也有这么细心的时候,太难得了。”   “你不知道啊,班长跟程哥可是发小,他俩比亲兄弟还亲。”   ……   其他人随声附和。   夏予手指在玻璃杯沿轻轻擦过,很轻地笑了笑,没有接话。   他低头看了眼手机时间,起身离开包厢,在前台找到酒店的经理,跟对方简单交涉了一番。   经理认得他,知道这是老板儿子的好朋友,客客气气听他说完需求,笑着回答:“小同学你观察得真仔细,谢谢你啊,叔叔稍后跟维护那边联系,让他们安排师傅明天来处理。”   夏予说:“叔叔,墙体瓷砖掉落很不安全,不如先拉警戒线,防止行人路过,也能防止砸伤人。”   “你说的对。”   经理这下不好再拒,最大股东的儿子千叮咛万嘱咐要照顾好他同学,尤其重点关照这一位。   只这一个小小请求,他没再推。   见经理给后勤部门打电话,让人将那条路围起来,不让行人过去,夏予心下悄悄舒了口气。   上辈子的同一天,他和那个傻子就在这家酒店外第一次见面,对方傻乎乎被欺负。   要不是他恰好录视频录到那一幕,顺手帮忙,说不定那家伙还得倒赔别人钱,甚至被抓进派出所拘留。   过去他觉得他憨傻木讷,被人欺负也不反抗,是妥妥的大傻子,而今再看,那不过是少有的善良淳厚。   少年是一颗不被发现的蒙尘宝石,他看不见他的耀眼光芒,以为他平庸普通。   傻的人不是他,是自己。   *   夏予回到包厢。   里面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全是他们班里的同学,程野来得最晚,冷着一张俊脸进门,环顾一圈包厢,看见夏予位置,直接坐到他旁边。   今晚聚会没有老师,只有学生,大家玩得比较嗨,用餐时也在闹腾,幸好他们在包厢,不会打扰别人。   玩着玩着,有人发觉今天氛围不太对劲,时不时瞄向程野和夏予。   尤其是程野,今晚全程冷脸,抄着手,像个煞神一样坐在夏予身旁,后者没事人似的顾自用餐。   夏予用餐优雅又安静,脊背如雪松般挺直,动作慢条斯理,看得出来他家教相当的好,很注重用餐礼仪。   用餐临近尾声。   夏予再次看了眼手机时间,用餐巾擦擦嘴角,正要起身,手臂倏然被一道力量给抓住。   他回头看,程野脸色黑沉,嘴里的话却在服软,“小予,你要是生我气,就打我吧,别不理我。”   夏予拨开他的手,“我没有不理你,也没有生气。”   程野没松手,下巴朝桌面一抬,“没生气,你为什么不吃我给你剥的虾仁,你以前很喜欢吃。”   夏予喜欢吃虾,却不喜欢剥壳,以前程野替他剥,久而久之,这也成了程野求和的方式。   夏予:“……”   夏予慢慢坐回原位,挑出餐盘里的虾仁吃了一颗,味同嚼蜡。   程野脸色稍缓,不料夏予仅仅只吃了一颗,就擦了擦嘴角,留下一句“我去下洗手间”便出门。   程野盯着他离开的背影,脸色要多差有多差,有同学觉察出不对,互相眼神交流,都好奇怎么回事。   众人猜疑困惑地眼神投来。   程野强忍火气,呼出一口浊气,终抵不住烦躁,猛喝了大半杯冰水。   夏予最近到底怎么了?   好端端的,突然就不理他,要说不理,也不全是,至少会跟他说话。   可他偏偏觉得夏予待他跟过去不一样,说话语气不同,不跟他玩,也不爱对他笑。   程野握住杯身的指节渐渐拢紧。   难道夏予发现自己对他……   *   酒店户外。   夏予穿过黄条警戒线,从封起来的小道,走到露天花园的角落,再低头看腕表现在的时间。   【11:23】   以上辈子的轨迹推算,他会在二十分钟后,在这个位置遇见那傻黑炭,并且顺便救了对方。   不过这辈子他提前预防过,对方应该不会再发生被欺负的事,以防万一,他还是过来。   露天花园来来往往的路人不多,越临近凌晨,人就越少,尤其是他所在的封锁路段,根本没人来。   等到快十二点,夏予不见人过来,悬起的心渐渐放下,今晚应该不会发生上辈子的事。   上辈子霍岩捡到别人遗失的钱包,找到失主反被对方污蔑,没有监控的死角,他百口莫辩。   要不是自己在楼上拿相机记录星空,恰好拍到,替他澄清,不然周围群众真以为是他偷别人钱包。   夏予放下心,准备回包厢跟同学们说一声,好让司机接自己回家。   他刚转身,跟走来的一道身影撞上,对方脚步虚浮又浑身酒气,被他撞得趔趄了半步才站稳。   夏予道歉:“不好意思。”   对方扫了他一眼,醉醺醺骂道:“你他妈走路不长眼睛啊,路这么宽,你往老子身上撞。”   他语气不太好,夏予微微皱眉,但依旧礼貌说:“抱歉,是我刚才没看清路况,请问你有受伤么?”   “我受没受伤,你都撞到我了,你就说这件事怎么办吧。”   对方说话时,那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夏予手腕上那块名表。   这是夏父送给夏予的升学礼物,价值百万的奢侈名表,坏就坏在表带镶满了无数的细钻,路灯下折射出碎光,非常惹眼。   稍微懂一些的人,一眼能看出来这腕表价格不菲。   对方目光挪到夏予脸上,话里有话道:“我总不能白白被你撞吧,你得给我一个说法。”   听出他要讹钱,夏予不由警惕地后退半步,借路灯看清对方的模样,是个二十出头的精瘦青年,贼眉鼠眼,瞥人的眼神可不像个醉鬼。   特别是这人有几分眼熟。   对方眼神不怀好意,夏予镇定自若地说:“既然这样,那我们报警处理会比较好。”   说着,他将手伸进裤兜,想拿手机出来打电话。   男人看他行动,面上一慌。   但很快见夏予动作微僵了瞬息,迟迟摸不出来手机,他立刻看出夏予很可能没带手机。   形势逆转。   夏予顿觉很不妙,表面依旧镇静道:“我朋友在那边等我,我们先过去,到马路边等警察更方便。”   语毕,夏予朝人多地方走去。   青年脚步迅速一转,飞快拦住夏予,动作之灵敏,完全看不出醉态,他脸色也变得无比阴沉,“别废话,把你身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   夏予刚要说话,忽觉腰侧被什么坚硬冰冷的物体抵住,低头看,是一把小型水果刀。   月光下,刀刃散发出森冷寒气。   青年阴测测地盯着他笑,“往哪儿跑,把钱交出来,不然捅死你。”   夏予抿了抿唇,跟他对视数秒,忽问:“你学过柔道么?”   青年:“?”   未等他反应,只觉脚踝被绊了下,整个人重心不稳,后背在眨眼间狠狠撞击地面,胳膊肘也被迅速反扣头顶,虎口失力,刀刃脱手。   从威胁到失败用时仅三秒。   青年甚至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自己就已经躺在地上。   夏予捡起滚进草地里的水果刀,说:“把你手机拿出来。”   青年:“???”   黑吃黑????   夏予见他不动,探手往他衣兜一掏,摸出手机,强行用青年手指头解锁,给程野打了个电话,说自己有事先回家了。   等挂断与程野的通话,夏予把手机扔给青年,说:“你可以走了。”   他这话还没说完,人就已经矮身去捡什么东西。   青年冷冷盯着他毫无防备的背影,趁着夏予不注意,抡起拳头就朝着他后脑勺重重砸过去——   突然。   青年手臂顿在半空,脸色也是一刹那变得十分痛苦,“嗷”地痛嚎,不停求饶地嚷着松手。   有人桎梏他行凶的手腕。   夏予闻声抬头。   对上一道高大的身影,背着光,看不太真切,唯独那双眼睛如深邃黑海般乌沉沉的。   “你没事吧?”   少年介于成年独有的沉朗嗓音响起,是他熟悉的声音。   夏予慢条斯理地站直身,温和笑道:“我没事,谢谢你帮我。”   说着,拍去手掌上从板砖那里沾到的细碎泥土。   放过这个打劫的人,那是不可能的,他不像霍岩那么善良且好心肠,心眼小得很,又记仇。   这人他有印象,就是上辈子欺负霍岩的那个人,那会儿这人恼羞成怒,还砸坏过他记录现场的相机。   他故意弄丢装着假·币的钱包,借机诬陷拾金不昧者盗窃,再通过私了的方式获得金钱“补偿”。   这种不法分子,如果不是霍岩刚才出现,这人在拳头落下前,就已经被他一记砖头开瓢。   霍岩木楞楞地点头:“嗯。”   夏予走近路灯下,那张刚毅又熟悉的黝黑俊脸闯入视野。   他眉眼更加柔和,“是你啊。”   霍岩也一眼认出夏予,锐利神色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惊喜得手忙脚乱地紧张与局促。   他面颊发烫,嘴里也干巴巴地问道:“你……你你记得我?”   “当然,我们下午刚见过。”   夏予笑得更甜。   霍岩那张俊脸在昏暗夜色中,红得像煮沸的虾,手脚也一瞬间不知道怎么摆才好,满脑子全写着“他竟然记得我”的喜悦。   他一紧张,手劲儿就特别大,被他抓住手腕的那人简直疼得骂娘,痛叫声引得两人侧目。   霍岩问:“要报警么?”   夏予审视那人一眼,后者横着脖子喊道:“好,报警。我倒要看看警察怎么说,你们俩合起伙来欺负我,我手腕都快被他掰断,我要验伤!   夏予不理,温温柔柔地问霍岩:“你掰脱臼的胳膊,能接回去么?”   霍岩老老实实答:“可以。”   两人对话让这人心惊肉跳,他嘴里脏话连篇,“妈的,你欠操的臭*子,信不信老子干*你!”   霍岩皱眉。   下一瞬,静寂角落传出“咔哒”一声脆响,痛嚎被一颗雪梨堵得严实。   这人疼得涕泗横流,偏偏嘴被雪梨堵住,没办法嚎出声求救,这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霍岩又轻飘飘把胳膊给他接回去,他又痛得脸色一白。   来回拆卸组装几次,对方差点跪地求饶,夏予看他被折磨得心力交瘁,蹲下来在青年兜里找出钱包。   霍岩看得一愣,接着他听少年说:“借你手机用用。”   霍岩毫不犹豫拿出来给他。   夏予直接报警,举报说有人印假·钞,还到处招摇撞骗,情节严重,并且企图诱拐清纯准高中生。   霍岩:“……”   被压着的人:“……”   警方那边闻讯立刻出警。   等这精瘦的犯罪分子被铐上警车,人都没回过神来,自己是哪一步走错,怎么突然就翻车了。   夏予跟霍岩目送警车离开。   片刻,夏予转头,笑着对霍岩伸出手,“我叫夏予,夏天的夏,赋予的予,交个朋友吧。”   霍岩受宠若惊,他那只完好的手在裤腿用力擦了好几下,才不好意思地慢吞吞伸出来。   他磕磕巴巴地说:“我、我我叫霍岩,霍去病的霍,岩石的岩。”   夏予被他这副拘谨紧张的模样逗笑,上辈子霍岩第一次见他时,说话也结结巴巴,还差点咬住舌头。   别看霍岩长得凶神恶煞,实际他一点也不凶,有着与外貌不相符的善良淳厚,还有些傻乎乎的。   不过这辈子有他在,谁也不能欺负这个傻大个。   夏予用力握了握霍岩的手,又很自然地放开,说:“你帮了我,我请你吃宵夜怎么样?”   霍岩木着脸低头,看了看自己火烧一样的掌心,奇怪为什么会发烫。   他听夏予说要请自己吃宵夜,就摇头说:“不、不用。”   夏予握住他胳膊,“走吧。”   他主动拽着霍岩往前走,根本没给他多拒绝的机会。   霍岩张张嘴,“我……”   “夏予!”   背后陡然响起一道惊怒。   两人转头,夏予看见程野骑着机车正在街道对面停着,同行的还有好几辆机车,数程野那辆最醒目。   程野那张俊脸难看至极,目光像两把利刃刺过来。   作者有话说:   程少爷:那他妈是我老婆!(手拿追妻火葬场剧本)   黑炭:我的(手拿双向奔赴救赎剧本)   ————————   二哈:鱼仔是万人迷,后面还有上辈子喜欢他的人出现,并且火葬场,不喜欢的小可爱现在跑来得及(浓浓求生欲)? 第4章   夏予跟街对面的程野对视数秒,平静道:“有事么?”   程野气不打一处来,盯着夏予握住霍岩胳膊的手,怒道:“夏予,你他妈把手给老子放开!”   夏予脸色一冷。   霍岩倒是先一步挡在夏予面前,他以为对方跟夏予有过节,现在要找夏予的麻烦,不由护住他。   夏予人长得细皮嫩肉又娇小,像个少爷羔子,他皮糙肉厚,比较结实,更扛揍一些。   霍岩这一举动,反而更刺激程野,他脸色差极了,脚尖灵活扣下支架,立马下车要过马路。   那副气势汹汹的模样,像要去干架,机车队伍里几个年长的男生,忙下车抓住他胳膊。   他们见程野发火,忙出声劝他几句,也不是怕程野过去揍夏予,主要是怕他揍旁边那个高个子。   机车爱好成员们和程野很熟,跟夏予同样也很熟,程野过去常带夏予到夜场骑车练手玩,谁不知道他有个关系特别好的小竹马。   程野对他那个竹马,占有欲强得很,不让人跟他单独一起玩,跟看着自己老婆似的。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 ._c_o_m   他们的劝说程野哪听得进去。   他眼里全是夏予当着他的面,跟陌生男生举止“亲密”,夏予还特么的主动牵那人的手。   草。   夏予都没主动牵过他!   程野越想越火大,把架住他胳膊的两个朋友甩开,他人还没走两步,坠在队伍末尾的男生突然喊了一句“巡逻警车来了”。   众人一窝蜂地爬上机车,启动引擎要跑,他们中绝大数是未成年,被警察抓住盘问会很麻烦。   程野定在原地,没动。   他直勾勾看着对面的夏予,内心冲突激烈交战。   他爸妈和大哥反对他夜间骑机车,已经冻了他银行卡,再发现他偷偷骑机车,恐怕得把他扔去国外。   一旦去国外,他就见不到夏予。   队伍中有人喊他,“程哥你愣着干嘛,跑啊!有什么事回头再说。”   “对,快啊!车来了。”   ……   七嘴八舌。   程野最终凶狠地瞪了霍岩一眼,翻身坐上机车,绝尘离去。   不到十几秒,在场机车一溜烟儿地全骑走。   警车也跟在后面追过去。   夏予自然地收回目光,转过头和霍岩说:“我们走吧。”   霍岩愣愣点头:“嗯。”   *   A城夜生活繁华,宵夜店遍布,每家店都客人爆满。   夏予找了家以前去过的烧烤店,店面不大,胜在味道不错,他来过几次,曾经带他来的人正坐在对面。   夏予看他埋头帮自己擦桌子,热得满头大汗,说了声“谢谢”,又给他递去干净的餐巾纸擦汗。   霍岩接过,不好意思地挠了下后颈,耳根子微烫:“不、不用谢。”   说完,捏着餐巾纸擦额角的汗珠,掌心濡湿,倒先浸透单薄纸巾。   他一紧张,就特别爱出汗。   夏予说:“我去买点喝的。”   霍岩点头,等夏予人一走,他轻轻舒了口气,内心拘束紧张的感觉也消退许多。   好奇怪。   他一面对夏予的微笑,脑子就一片空白,说不出来话。   只知道夏予笑起来真好看,唇红齿白,眉眼弯成月牙,琥珀色瞳仁映满室内灯光,明亮又清透,跟橱窗里耀眼宝石一样。   霍岩面颊微烫。   夏予漂亮得好像一个女孩子。   很快他又觉得这样想夏予不太好,赶紧忘掉。   ……   夏予在便利店买了两瓶冰镇饮料,出店,不经意抬头,望见夜空那轮明月,又圆又亮,近来沉重的心情明朗不少。   上辈子霍岩带他来这里那晚,月亮也像现在这样圆,不过霍岩不像现在这样赧然,沉默寡言很多,他们关系也远比现在恶劣。   主要是他单方面一直针对且讨厌霍岩。   拎着饮料返回烧烤店,进门时,坐在门外的一桌客人正小声笑着什么,夏予零星听见几个字眼。   “真的少条胳膊欸。”   “对,拿袖口挡住的。”   “他黑得像块炭一样,怎么还穿件黑T桖哈哈哈。”   “快看,裤子还有个补过的破洞,他是不是捡破烂的啊。”   ……   砰。   饮料瓶在桌面发出一道声响。   几个窃窃私语的人瞬间噤声,不约而同看向声源。   是个白皙漂亮的男生。   对方冲他们弯着眉眼笑了笑,“抱歉,我认错桌了。”   众人忙客客气气说“没事”,甚至发出同桌邀请,有两个女生最积极,恨不得他立马坐下。   男生笑得明媚又好看:“好啊,可以让我朋友一起过来么?”   他们当然答应,帅哥的朋友肯定也是个帅哥。   男生指了指店内靠窗那一桌,说:“他就坐在那里。”   众人顺着指尖看过去,看见的正是背后被他们嚼舌根的傻大个。   他们:“……”   夏予见他们纷纷变了脸色,笑意收敛几分,说:“我朋友脾气不好,最讨厌人嚼舌根,他那条胳膊,就是以前跟人打架,被人砍伤截肢的,缝了十几针。”   众人:“……”   这一桌也是十来岁的小年轻,女生居多,被他这话吓得脸色泛白。   一阵短暂沉默过后,他们纷纷开始道歉,嘴硬的一两个,也被其余人带着不得低头。   夏予心情甚好,拎上饮料进店。   霍岩看夏予回来,不由坐直,把上桌的烧烤往他那边推了推。   夏予给他递了一瓶酸梅汁饮料,霍岩接过,看清是什么饮料,抿了抿刚毅的嘴唇,说谢谢。   夏予正在匀烤串,没留神霍岩有几秒的分神。   “给,这份是你的。”   夏予说着,把分好的大份给霍岩,他知道霍岩肯定没吃晚饭,加上霍岩食量大,所以点了很多。   怕伤害霍岩自尊心,夏予特意补充:“我吃过晚餐,现在不饿。”   霍岩心思单纯,不疑有他,道谢后,两人就开始吃东西。   拢共不过三十分钟,他们用餐完结账离开,出门时,霍岩捋完钱,打算等下给夏予,一抬头,忽地瞥见门口那桌客人看他的眼神带着畏惧。   霍岩:“?”   路过那桌,他们又纷纷低头看脚尖,动作整齐得跟排练过似的,似乎很怕跟霍岩对视,跟避开瘟神一样。   霍岩微微一愣。   夏予见他原地愣神,说了句“走了”,霍岩点点头,跟上他。   两人走了一截距离,霍岩喊住夏予,把钱递过去,磕磕巴巴地说不能让他请客。   夏予没收,反而说:“既然这样,那你留着下回请我吧。”   “下回是多久?”   要不是夏予知道霍岩性格直,这话怪让人误会的,跟霍岩急着想约他出来见面似的。   他知道这是霍岩不想欠人。   夏予说:“周末吧。”   霍岩点头,“好。”   两人交换联系方式,霍岩用的早就淘汰的老年按键机,边边角角已经有破损痕迹,看得出他用了很久。   夏予自然不会给他换手机,按照上辈子轨迹,再过几天,他父母会接霍岩回夏家,亲自替他操办。   他给霍岩换,对方也不会接受。   约好周日时间,两人分开。   目送霍岩骑共享单车走远,夏予才给司机陈叔打电话,请对方过来接他,陈叔就在不远处候着。   坐上车,夏予回家。   到家时已近两点,他推门而入,父母正在客厅里,没睡觉。   夏予猜到他们是在等自己,有话对他说,至于是什么内容,上辈子已经经历过,不稀奇。   大约是这周要接霍岩回家的事。   上辈子他反应激烈,坚决反对父母接霍岩回来,闹过离家出走、不吃不喝绝食等等事情,让父母为之头疼且疲倦,又无可奈何。   夏家父母对他是宠溺态度,养成他骄纵任性的个性,非常排斥他们亲生儿子,怕对方抢父母抢地位,加上旁人挑唆,他做过许多错事。   但这辈子,他不会再犯错。   夏母把夏予招到身边坐下,替他捋了捋头发,问道:“今天毕业聚会玩得开心么?”   夏予任由夏母帮他理乱糟糟的头发,点头说:“很开心,酒店的糖很好吃,我给妈妈带了一份。”   说完,从兜里拿出一小袋糖。   糖果落在夏母手心,沉甸甸的,她眉眼温柔地说了句“夏夏真乖”,眼眶却发酵般酸胀,在心头盘旋的那句腹语开场,迟迟说不出来。   这么乖的孩子,她真的很不忍心看他即将露出来失落的神情。   她求助地看向丈夫。   夏父看妻子实在难以开口,小心斟酌用词,说道:“夏夏,爸爸妈妈今晚有话跟你——”   “爸爸。”夏予出声。   夏父一顿。   夏予目光跟他对上,正色道:“你们接他回来吧。”   夏父是个不善言辞的人,愣着说不出来话,他和妻子目光交汇了几秒,同时看向笑盈盈的儿子。   夏母惊奇道:“你不生气?”   夏予摇头,说:“之前是我太任性,没有顾虑爸爸妈妈的感受,现在我想得很明白,你们爱我,跟有没有他,是无关的。”   夏母惊喜万分,又怕夏予强装坚强,摸摸他脑袋,“你如果不愿意,不用勉强自己。”   夏父也说:“别为难自己。”   “不为难,也不勉强。”夏予语气很认真,“我以后多一个兄弟,一起玩,多好啊。”   夏母失笑,“你啊,贪玩。”   一家人说开这段时间的心结,氛围也比先前更融洽温馨。   等哄着夏予上楼休息,听见关门声,夏母情绪一转,又开始忧愁另外一件事。   夏父安抚妻子,“他们想接夏夏回去,也会看他愿不愿意,不至于强迫他,我们也要尊重他的意见。”   夏母抹了下眼角,“我看他们经济条件不太好,夏夏回去,能过什么好日子,他从小就娇气,体质又弱,哪受得了这个苦。”   “我托人调查过,他亲生父母已经离世,在世亲人只有如今成了植物人的奶奶和叔叔婶婶。”   “轻舒。”   夏父喊着她名字,打断她的胡思乱想,轻轻叹气道:“我也舍不得,但终究要放他去见见亲生父母,哪怕他们不在世,他也该去祭拜祭拜。”   “我们不能那么自私地困住他。”   夏母几次欲言,也没找到好的说辞反驳丈夫,只能叹了口气。   *   转眼快到周末。   夏予这几天过得非常悠闲,没人来打扰他,程野最近销声匿迹,听说是他夜间骑机车被警车盘问,闹到程家父母那里。   昨夜夏予听夏父无意中提了句,说程家父母把程野送去国外夏令营,还问夏予想不想去,也送他过去。   夏予拒绝了。   程野不在国内,对他而言无疑是个好消息,不用被程野打扰,可以专心做自己的事。   霍岩手臂需要戴义肢,他正好利用这几天查哪家公司做得最好,义肢的贴合度很重要,适配度也是越好,佩戴者越舒适且自然。   上辈子他弄坏霍岩特别定制的义肢,没来及赔他,夏家突遇破产,父母相继离世,他自己也葬身火海,一系列的事发生得太快。   他欠霍岩一只新的义肢,更欠他一个道歉。   他账户里有一些钱,是这些年他参加大大小小的比赛以及学校奖学金,一点点攒起来的。   定制一只义肢,完全足够。   夏予周五在家做调查,保姆林阿姨上楼说外面有人找。   夏父夏母不在家,夏予作为主人,就下楼看看来的是什么人,未等他走到一楼,陡然想起对方是谁。   应该是夏父的秘书。   上辈子对方也来家里取过文件,不过那时他不在家,而是和程野在国外滑雪避暑。   秘书来取的文件,是夏家跟某家公司的合作书,合作方是夏父朋友,两人相识多年,也是同窗好友。   夏家融资失败,破产负债,其中少不了这位朋友在背后推波助澜,最后父母离世,夏予清理父母遗物,才得知他的真实面目。   这位叔叔居心叵测地谋取夏家公司,企图垄断行业,设下陷阱害得夏家破产,趁机牟利,更是买下别墅所有权,派人将他和霍岩赶出去。   既然他重生,必然不会再让夏家重蹈覆辙,他一定会想办法让父母跟对方解除合作,加强警惕与防范。   只是夏予经验太少,目前没想好用什么说辞,提醒父母规避风险,再则对方狐狸尾巴也没漏出来。   他打算走一步看一步。   夏予出了入户门,走到花园,看见等在门口车边的青年,白衬衣黑西裤,一副精英打扮。   他猜得不错,来人的确是夏父秘书,秦衡。   秦衡说明来意,夏予答应他上楼取文件,很快谎称找不到,实际他将文件藏了起来。   秦衡不敢贸然进董事长的书房,只好打电话汇报,夏父倒也不急,让秦衡立马改日程表。   等秦衡离开,夏予把文件拿回房间研究,寻找漏洞和陷阱。   *   郊外建筑工地。   经理跟工头在办公室对账,稍后工人们依次进来领工资。   发到最后一个人,工头把钱递出去,然后在名单上做好记号。   经理看了眼转身离开的工人,想起什么,忙喊了“你等等”。   对方停下。   经理上前靠近,左右看了看,把少年拉到隔壁办公室,神神秘秘地小声问他:“小霍啊,你什么时候认识程家二公子的?”   霍岩摇头,“不认识。”   经理当然不相信:“你别不好意思说,你放心,叔叔不会到处乱说,你能不能告诉叔叔,你们是同学么?平时在学校关系好不好?”   霍岩奇怪地看他:“不是同学。”   经理脸色顿时不太好,“你这孩子,你把我当外人了,亏我还想办法把你塞进工地,给你个活做。”   霍岩道谢:“谢谢。能把上周漏发的一天工资补给我么?八十块。”   经理:“……”   这小子怎么说话那么气人。   经理被他三句话堵得快要心梗,霍岩不为所动,拿到钱,说了句“再见”,人直接离开。   经理血压差点飙升。   霍岩边走出工地,边捋直手里皱巴巴的零钱,数好后放进裤兜里。   钱存一部分,另外一部分拿来后天请夏予吃饭,不知道夏予喜欢吃什么,请他吃烧烤么?   霍岩很认真地考虑着。   一路上都在想,直到骑自行车到筒子楼外,他把车停在固定位置,拿上东西往家里走。   穿过筒子楼的狭窄巷口,霍岩倏然愣在原地,目光尽头,站着一个衣着工作衬衫的中年男人,他旁边还跟了个中年女人和青年。   两人站在树荫下。   是先前来找过他的一对夫妻。   察觉有人,两人转过头。   中年男人对着霍岩很友好地笑了笑,霍岩犹豫了一瞬,还是走过去,对方问:“小岩,能跟你谈谈么?”   霍岩点头,“可以。”   中年男人转头吩咐助理找家咖啡店,很快四人走进最近的一家店。   助理定的隔间,比较适合谈话。   安顿好董事长和其太太,助理就关上门离开。   只剩霍岩和这对中年夫妻。   这不是霍岩第一次见他们两人,他们是第四次见面,上次他们来时,也提过接他离开,却被他拒绝。   他从未怀疑过,自己不是父母的亲生孩子,尽管他们已经去世多年。   谁知就在半个月前,这对夫妻突然找到他,说自己是他们儿子,十多年前一场地震,导致医院失误,他和霍家夫妻真正的孩子被错换。   他不是霍家的孩子,自己亲生父母养的孩子才是霍家的孩子。   霍岩本能觉得是假的。   对方给他看了诸多证据,也带他做过亲子鉴定,医院结果出来很快,他们确实有血缘关系。   这实在太荒谬,太不可思议。   这对夫妻对视片刻,说:“小岩,我们今天来,是想问问你的意见,你愿不愿意回家?”   “霍家那位长辈的治疗费,你也可以放心,我和你妈妈愿意全权提供,保证给她最好的治疗。”   霍岩没有立刻答话。   两人也没有着急催促,安安静静地等他抉择。   霍岩问:“他不生气?”   霍岩指的跟他错换的少年,他没见过对方,但上次两人过来,突然接到一通电话,似乎是谁溺水住院。   挂断来电后,两人神情焦急地匆匆告辞。   从两人简短对话,他能了解到是那个少年拒绝接受他回去,闹得厉害,甚至用生命威胁。   两人一愣,表情变得有些尴尬。   中年男人说道:“夏夏、咳,他不会生气,我们问过他的意见。”   霍岩“哦”了声。   见他迟迟不回答问题,他们正要说给他时间好好考虑,不用现在给答复,就见霍岩点了点头,同意了。   中年夫妻非常惊喜:“好。”   ……   说到要接他走,夫妻俩恨不得立马把人带走,实在是他们发现孩子住的环境太恶劣。   三伏天住在铁皮房里,没有空调,只是一盏破旧风扇,那得多热,多难熬,看着就让人心疼。   夏母最不忍心,前几天霍家还来人说要把夏予要回去,他们连霍岩都没有好好对待,夏予回去又能好到哪里去,那孩子更不能吃苦。   她坚决不会同意夏予到这种地方住,这哪能住人。   两个孩子,别人不疼,她疼。   看霍岩家徒四壁的小破屋,夏父维护儿子可怜的自尊心,没有说什么,只有夏母红了眼圈。   霍岩原本就没什么行李,衣服少得可怜,夏家父母也没阻止他拿这些,反正他喜欢什么就带什么走。   霍岩收拾出来一大包,用蛇皮口袋装着,夏家夫妻也没说什么。   三人从屋内出来,均热出一身汗,夏母拿湿巾给儿子擦汗,忽地旁边传来一道声音。   转头看,是个大概五六十岁的老太太。   老太太堵在出口,道:“你们把人这么接走,我们家给吃给喝那么多年,就白养他了?”   夏母视线掠过对方,“你有什么问题,可以让你女婿和女儿他们联系我。”   老太太“呵”了声,还想说话,夏父示意助理过来把人拦着,助理立刻上前挡住对方。   老太太不依不饶地嚷嚷起来,筒子楼的上下层邻居们,不由探头出来,往这边张望,看是什么热闹。   夏家夫妻出身高知家庭,没遇见这么刁蛮的老太太,不想多做纠缠,直接带着霍岩离开。   助理紧随其后。   上车离开,夏母看霍岩沉默不语,说:“不用把她那些话放在心上。”   霍岩“嗯”了声,继续沉默。   他其实在想周末请夏予吃什么,想了想,没有头绪,他拿手机编辑,给夏予发了条短信。   按键机没法用微信。   夏母一看他在用这么破的手机,心情五味陈杂,心疼得不得了,尤其当她看见儿子左边胳膊空荡荡的袖口,霎时心如刀割。   夏父内心也很难受,霍岩实在过得太苦,他现在也不过才十六岁。   相比他们,霍岩从未觉得自己过得有多苦,努力赚钱,再加上奖学金,学费和奶奶治疗费也够用。   他一点也不苦。   ……   夏予那边收到手机短信,拿起来随意扫了眼,正要放下,发现号码很眼熟,仔细看,是霍岩。   夏予给他回了信息。   霍岩收到点开,看完内容,全程木愣的俊脸松动了一分。   他心想,原来夏予喜欢吃甜的。   作者有话说:   黑炭:他喜欢吃甜的(记小本本. jpg)   鱼仔:不,是你喜欢   黑炭:?   鱼仔:?   ————————   二哈:昨天耽误了一下,今天两章合在一起发? 第5章   夏家别墅,花园外。   几人从豪车下来,司机应夏父吩咐打开后备箱。   夏父拦住霍岩和助理,自己亲自去拎里面的蛇皮编织袋:“小岩,我来拎这个,你跟妈妈先进去休息。”   霍岩说:“东西重。”   夏父不以为然,“没事,爸爸拎得动,不重。”   霍岩沉默地抿了抿唇。   夏母拍了下霍岩宽实的后背,说:“给你爸爸吧,我们先进去。”   说完,推着霍岩往花园走。   两人走远,夏父伸手去拿出那袋蛇皮编织袋,用力一拎,袋子在后备箱纹丝未动。   夏父再尝试一次,依然如此。   夏父:“……”   这孩子在袋子里装了些什么东西,怎么这么沉,跟灌了水泥似的。   扯开拉链看了眼,里面锅碗瓢盆塞满了,夏父顿时哭笑不得,这孩子怎么什么都带上。   最后他跟助理合力才将沉重袋子拎到门厅旁边的储物室,放好。   夏母让霍岩先坐,她进厨房去端切好的水果,怕儿子回家太拘束,他们提前给家里庸人们放了假。   等夏母出来,却见霍岩规规矩矩坐在地下,他一米八几的大高个缩在茶几与沙发的夹缝里,多少看着有点可怜兮兮的。   夏母不觉得好笑,只觉得满心酸楚苦涩,霍岩这样小心翼翼,一定是寄人篱下看惯别人脸色。   她强忍着平复一下心情,过去放下水果盘,说:“小岩你怎么坐地上,起来坐沙发吧。”   霍岩指了指衣服,“脏。”   夏母心底一涩,忙笑着说:“不脏,你衣服干净着,哪里脏。”   霍岩犹豫了一小会儿,见夏母坚持,就听她的话起来坐在沙发,他坐姿很拘束,手叠在膝盖上,脊背挺得笔直,没多占一寸地方。   夏母看出他紧张,也没强迫他放松,把水果盘朝他推了过去,“饿坏了吧,你先吃点东西,过会儿我们一家人出去吃晚饭。”   霍岩很平淡地“嗯”了声。   夏母说:“你慢慢吃,吃完我先带你去你的房间看看。”   霍岩点头。   片刻,霍岩吃完一盘水果。   夏母带他上别墅三楼,边走边说:“我和你爸爸住二楼,你房间在三楼,夏夏也住三楼,如果你想要更私密的空间,我明天让人打扫四楼。”   霍岩摇头:“不用,三楼很好。”   “那就好。”   夏母看他似乎不排斥夏予,心下也悄悄松了口气。   她和丈夫一直很担心两人不合,夏夏被他们宠坏,娇气得很,霍岩这孩子也看着老老实实,不善言辞,怕他们起冲突。   安顿好霍岩,夏母离开房间给酒店打电话,想提前订一个雅间。   霍岩在房间里站了两秒,目光环顾室内,精简雅致的装潢,跟他那间破破烂烂的铁皮房是两个极端。   他穿了件洗得发白的破洞t桖,很旧的工装裤,兜里还装满螺丝钉和一个工地用的铁扳手。   与这栋豪华别墅格格不入。   霍岩一向不在意这些,不觉得变化有多大,住哪里都一样,只是他去搬砖工地远近的问题。   这里过去好像有点远。   霍岩手机没法查地图,他随身携带了一本A市宣传册,不大,胜在上面有A市的详细地图。   他打开落地玻璃门,走到阳台外,远眺,正好能看见市中心的钟楼,有一定距离。   对照地图看了看,又估算了一下去郊外的路程时间,看来明天他去工地搬砖得早点起床。   霍岩折好地图,视线不经意下瞥,见楼下花园有间玻璃花房,植满了热带绿植,种类繁多,绿意盎然。   绿叶拥簇间有一抹醒目的白,晃过他的视野,快得眨眼而逝,像幻觉般消失在郁郁葱葱的树叶后。   霍岩下意识多看了一眼。   好像有人。   楼下的玻璃花房。   夏予给绿植挨个浇水,抬手抹了下额头汗水,看浇得差不多了,他放下水壶坐在躺椅休息。   抬头,视线透过清亮的玻璃看远处,夕阳西沉,炎夏晚霞如火烧一般在天际舒卷,非常漂亮。   上辈子他还没有这么惬意地欣赏过,稀里糊涂地结束生命,人生又忽然重启,竟有种说不出来的奇妙。   就像是他做了一场漫长又无法言喻的梦。   兀自看了一小会儿。   夏予算算时间,父母应该已经接霍岩回家,出去看看吧。   他拎上水壶走出玻璃花房,察觉到什么,一抬头,倏然跟三楼那张熟悉的俊脸对个正着。   霍岩很惊讶,“夏……夏予。”   夏予短短愣了一瞬,笑着对霍岩挥手打招呼,“嗨。”   他弯着眉眼微微浅笑,唇瓣红红的,日光下那张漂亮脸蛋雪一样白,尤其是那双浅色的琥珀色眼珠,漂亮得不可思议。   霍岩那张黝黑脸颊腾地一下红了,一直红到脖子根,连他嘴里的话也开始结结巴巴。   “夏予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夏予没开口回答,室内传出夏母的声音,紧接着她也出现在阳台。   一见夏予什么防晒措施也不做,焦急又担忧道:“夏夏,你怎么跑去花房,那里多晒,快进来。”   夏母说完,转身匆匆下楼。   霍岩低头看花园的夏予,再想夏母称呼的那句“夏夏”。   夏夏就是……夏予?   夏予见霍岩傻愣愣地看自己,似乎在想什么,也没多在意,他指了指旁边的小门,做了个噤声动作。   他说:“嘘,等下你千万别告诉妈妈,我在这边。”   未等霍岩回应,夏予拎着水壶飞快钻进小门,脚步声哒哒哒地远去,一看就很熟练。   没两分钟,夏母到花园,她左右找都找不到夏予,有些无奈又有些生气,“这孩子跑哪里去了。”   夏母不由问霍岩。   霍岩嘴巴闭得严严实实,摇头表示不知道,但他实在不会撒谎,表情和动作都非常不自然。   夏母一看就知道是谁不让说。   夏母正想去小门找,这时客厅的手机响了起来,她不得不去接听。   等她走后,霍岩的房间门很快被人敲响,少年如泉水般清亮明朗的嗓音隔着门传进来。   “霍岩,是我。”   霍岩给他开门,一块冰凉物体朝他砸来,顺手接住,是雪糕。   夏予咬着雪糕往里走,跟霍岩擦肩而过,距离过近,霍岩甚至嗅到他身上淡淡的洗发水香味。   不浓烈,很清淡的海盐茉莉花香,夹杂在雪糕甜腻的牛乳香当中。   霍岩把门关上,转身。   夏予已经很自然地在落地窗边盘腿坐下,说:“牛乳红豆味的雪糕,很好吃,尝尝吧。”   霍岩单手没法撕开包装,正要习惯性低头去咬,旁边夏予喊住说:“别咬,我帮你撕。”   夏予很轻松地帮他撕开包装袋,把雪糕递过去,霍岩道谢。   夏予摆手说不用谢,坐回沙发,慢悠悠吃自己的雪糕,他吃得慢,雪糕又化得很快,只能跟小猫似的不停舔,免得糖水流到手心。   这一幕,霍岩莫名觉得耳廓发烫,转开脸不敢再看夏予。   他低头吃自己的雪糕,一口一口咬,注意力也不由被雪糕带走。   雪糕甜滋滋的,混合了软糯香甜的红豆,很好吃,但跟他闻到的夏予身上的牛乳味不太一样。   “怎么了,不好吃?”   夏予问。   霍岩老实巴交地摇头。   夏予被他这温驯大型犬的样子逗笑,霍岩见他看着自己直笑,疑惑问:“为什么笑?”   夏予说:“没什么。”   霍岩:“?”   夏予吃完,扔了雪糕棒,坐好问他:“你知道我是跟你错换人生、抢走本该属于你的幸福的人么?”   霍岩急道:“你没没没抢。”   夏予不觉笑了声,迎上他目光,又问他:“那你讨厌我么?”   霍岩摇头,“不讨厌。”   夏予笑了:“我也不讨厌你。”   说完,夏予起身走来,倾身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霍岩始料不及,霎时浑身僵硬,一动也不敢动。   他又很自然地松手,站在霍岩跟前,甜甜笑着:“欢迎你回家。”   欢迎你回家,阿炭。   这一句,他默默在心里补充。   很短暂的几秒拥抱,霍岩脸涨红得像煮沸的虾,饶是他皮肤黝黑,也让人明显察觉。   夏予惊奇,“你脸好红。”   “我我我我我……”   最后几个字,小声得快被他自己给吞掉。   霍岩不好意思跟他对视,红着耳尖低头,唯一完好的手放在膝盖,已经把裤腿抓出一道道褶皱。   尽管房间内启动着中央空调,温度适宜,霍岩额头依然布满热汗,顺着他眉峰往下流。   嗡嗡嗡——   手机震动声响起。   夏予拿出手机,看了眼来电人备注的名字,微微蹙眉。   他没接。   夏予说:“我先出去了。”   霍岩:“……嗯。”   夏予脚步声远去,霍岩长长呼出一口气,脸颊依旧红着。   奇怪,他跟夏予共处一个空间,怎么好像突然不会呼吸了一样。   *   夏予回到自己房间,摁灭来电。   但很快手机又响了起来,依然是同一个人打来的。   对方连续打来了十来个电话,夏予不堪其扰,迅速拉黑,对方又换号码打,最后他不得不接。   “喂。”   隔着音筒传来少年低沉声线,“小予,你怎么一直不接我电话,你知道我想给你打电话有多嘟嘟嘟——”   夏予掐断了通话。   他垂眸凝视着手机许久,心想,换个号码算了。   作者有话说:   鱼仔:你脸好红   黑炭:(更红. jpg)   ————————   二哈:来晚啦,果咩,今天有点卡文? 第6章   星级酒店。   服务员领着几人电梯上楼,去顶层雅间,梯厢内很安静,夏父睐了眼跟前肩靠肩的两个少年。   他目光询问地投向妻子,后者也是不明所以,对他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什么情况。   一路缄默。   服务员推开雅间厚重的挑高实木门,“先生、太太,请进。”   夏父点头,说好。   夏母对他微微一笑,很有涵养地道了句“辛苦你了”。   几人进雅间,服务员为他们布置好一切,又斟了四杯柠檬水,很快应夏父要求出去安排上菜。   夏予和霍岩邻座,夏予热情地给霍岩递湿毛巾,提醒他擦手,丝毫没有表现出对霍岩的排斥和讨厌。   夏父压低声,小声问身旁妻子:“他们俩怎么回事?看起来似乎还……”挺融洽的。   夏母也觉着哪哪不对劲。   两周前,夏予这孩子表现出极度反感霍岩,闹到最后离家出走,险些丧命深山,也要逼他们放弃接他回家的想法。   怎么现在瞧着倒像是很欢迎霍岩。   夏母一整晚忧心忡忡,生怕夏予是强颜欢笑,为让他们宽心。   这也像是夏予会做出来的事,小时候他在学校被欺负,瞒着他们,自己想办法解决,事后带伤回家被保姆发现,他们才知道他被欺负了一学期。   当然,欺负他那几个小孩,也没占到便宜。   她又看挨坐在一起的两个少年。   霍岩单手不方便吃西餐,她下午问过他的喜好,特意定的中餐,因为夏予爱吃泰式柠檬虾仁,她又给他专门点了一份。   两个儿子,她不会偏心谁。   夏母观察一晚,发觉她家夏夏好像也不太像……装出来的,似乎是发自内心地接受霍岩。   她养了夏予十六年,多少了解他的小心思,他也许会顾及他们感受,强掩自己真实想法,但他再装,也绝不可能亲自给讨厌的人夹菜。   夏予能够跟霍岩和睦共处,她打心底里地高兴。   夏父不如她心思灵巧,晚餐临近尾声也没看出什么来,回家后,妻子跟他在卧室私聊这件事,他才堪堪反应过来,心中不免松口气。   这俩孩子没矛盾,那真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   夫妻两终于能睡个好觉。   他们早早洗漱休息,夏予却迟迟没有睡觉,他把合同看了一遍,大致了解,但不是特别清楚,打算明天上午去找他朋友。   他朋友的哥哥开了家律所,在A城小有名气,他可以拿着合同书过去咨询律师,看是否有漏洞。   联系朋友约好时间,夏予拿睡衣去浴室洗澡。   出来后躺上床,将要睡着时,他忽听隔壁传来哐地一声沉响,像什么重物撞击地面发出的声音。   夏予不太放心地出去看。   咚咚咚。   敲门没人回应。   夏予拧了拧房间的门柄,没反锁,他喊了声“霍岩”,推门而入。   室内没开灯,他凭记忆摁开壁灯,刚一转身,冷不防地撞上一堵湿漉漉的“墙壁”,鼻尖撞得生疼。   他捂住鼻子,瓮声瓮气地问:“我刚才叫你,你怎么也不吭声?”   “对不起。”霍岩抹了一把沾在眉骨上的水渍,说:“我刚才在浴室修东西,没听见。”   “没事。”夏予说。   夏予揉搓发红鼻尖,慢吞吞抬头,这才看清霍岩现状,光着脚踩在室内羊绒地毯上,浑身都湿透了,正往下滴水。   他没穿上衣,只着了一条军绿色工装短裤,已经被水浸湿,颜色深得能拧出水,手里还捏了一把沉甸甸的板手。   大概因为他手臂施力,那条胳膊上虬结的青筋一根根凸显出来,臂肌结实又炽热鼓胀,仿佛充斥着可怕的爆发性力量。   霍岩常年搬砖,练出一身腱子肉,不像健身房里靠器械堆出来的肌肉,每一寸肌肉线条恰到好处,非常流畅漂亮,不过于粗壮慑人。   夏予余光瞄了眼自己干瘪的身材,心想要不自己也去锻炼。   他体质差,又瘦弱,在学校容易被欺负,父母早年为他请了私人教练,专门学柔道,技巧学了一大堆,也有实战经验,偏偏疏于锻炼,他四肢力量很差。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受到伤害的夏予偏开脸不看他,转移话题:“你在浴室修什么东西?”   霍岩指了指浴室,“修那个。”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浴室,氤氲热气未退,室内雾蒙蒙的。   霍岩越过玻璃隔断,抬头,又指向自己头顶,夏予顺着看上去,嵌入式花洒脱落,正悬在半空。   别墅装修时,设计师依照夏母需求,浴室采纳了更高端先进的设计,所有花洒选的是嵌入式。   按理说很牢固,不会轻易掉落。   夏予疑问:“它怎么掉下来的?”   霍岩是个非常实诚的人,闻言示范给夏予看,“这样弄掉的。”   语毕,哗啦一声,花洒在他宽厚指骨的“照拂”下,彻底报废。   墙壁暴露出来的水管倏然爆裂,水花乱溅,把站在淋浴间里的两人瞬间淋成落汤鸡。   夏予:“……”   霍岩立马护在夏予面前,整个宽大身躯笼罩他。   他个子高,人又壮,很好地帮夏予承受来自水管的“攻击”,在他掩护下,夏予迅速离开浴室,在楼下单独关停客卧的水阀。   夏予松了口气。   他上楼,霍岩沉默地抿了抿唇,最后道歉:“夏予,对不起。”   他低头的样子,像极了被主人驯服后不小心犯错的大型犬科动物。   夏予正拿着浴巾擦头发,闻言说:“不怪你,你不会用这个花洒也正常,它确实不怎么好用。”   霍岩在工地练出一身怪力,手劲儿特别大,这件事上辈子夏予就知道,不过没想到会弄坏花洒。   因为上辈子他没遇到这件事,父母接回霍岩,他又哭又闹,依然无法阻止,赌气在学校住了一学期,后来受不了群居生活,又处处过敏,苦不堪言,最后只好推着行李箱搬回家。   回家那天,他亲眼撞见霍岩在路边,单手拖起一辆小型轿车挪了个位置,当时视野里,霍岩那条充血鼓胀的胳膊快赶上他大腿粗。   从此,夏予对他既讨厌又害怕,觉得这是个大力的怪物,一拳头能打十个他。   夏予把浴巾递给霍岩,“擦擦吧,屋里空调温度低,小心感冒。这个明早我让林阿姨联系修理师傅。”   霍岩说:“我会修。”   夏予把扳手夺过来,“你也别修了,这么晚,该睡觉了。”   “可是……”   “别可是。”夏予打了个哈欠,神态疲倦地说:“我明天要出门,你修东西会打扰我休息。”   霍岩皱起眉头:“我不修了。”   夏予被他这副严肃认真的模样逗笑,“好,你早点休息吧,我先回去了,晚安。”   “晚、晚安。”   互道晚安,夏予双手拎着那枚扳手回自己卧室,放下前,他掂了掂重量,心说这东西还挺重的。   关灯,休息。   隔壁客卧。   霍岩轻手轻脚换了身衣服,躺上床时也小心翼翼,怕发出声音。   他睡前想,夏予不光长得好看,人也真好。   *   次日清晨。   夏予收拾完下楼,见保姆林阿姨正在清理厨房,对方回头看见他,让他先吃东西再出门。   他顺便问了问家里还有谁。   林阿姨说家里只剩他,其余三个人全出门了。   夏予打开冰箱,冷藏层放着一份装盘好的中式早餐。   是豆浆油条。   夏予回头问:“林阿姨,今天吃油条和豆浆么?”   林阿姨停下手里的活,“不是,我来的时候,这些已经放在桌子上,也不知道是谁买的,是不是先生或者太太买的啊?”   夏予低头看餐盘,没说话。   他大概知道谁买的了,上辈子这样的事也发生过,早晨到学校,座位的桌肚里总会有一杯热豆浆。   最初以为是程野买给他的,天天喝,后来发现不是,他就没有再喝过,每次都会扔掉。   见夏予沉默着不说话,林阿姨奇怪地喊了他一句,“夏夏?”   夏予抬头,“我去加热。”   说完,进厨房找微波炉。   林阿姨也没多想,家里就几口人,东西不是先生太太买的,就是那位新来的小少爷买的,总不会平白无故多几份早餐吧。   夏予吃过早餐,跟林阿姨说一声,就上楼装好东西出门。   临走时,林阿姨还叮嘱他带好太阳伞和防晒霜,免得紫外线过敏,夏予应下后带上。   律所在市中心,夏予过去不远,他没让家里司机送自己过去,现在做的事得先瞒着父母。   他打了一辆车到目的地,朋友来一楼接他,大厅进去需要刷卡,没有员工工作卡,外人进不去。   上楼,进会客室。   朋友出去帮他倒了杯水,问:“怎么突然想起来找我哥,是你家出了什么事情么?还是你遇到啥事?”   夏予摇头,“这件事说来话长,晚点我再跟你说。”   “行吧。”   李毅耸耸肩,也没追着问,坐到旁边沙发去,等他哥哥端着电脑进来,很自觉地离开。   李律师在夏予对面坐下,先问了他有什么问题想要咨询。   夏予将抹去关键信息的合作书给他,说:“我想问问这份合作书有没有什么漏洞。”   李律师认真翻阅起来,鉴于他的职业本能,合作书他看得非常认真,最后回了夏予三个字。   没问题。   夏予皱眉,不太相信,但他不至于质疑朋友的哥哥。   对方说的不无道理,夏家公司也有法务,合同一定经过细致修改,如果有问题也不会签,既然不是这份合同,那一定是合作项目出了问题。   李律师见对面少年忧虑地拧着眉头,宽慰了他几句,也没怪对方胡闹耽误他的时间。   在他看来,确实有几分胡闹。   一个半大的孩子,哪里懂那些商业金融方面的弯弯绕绕。   夏予沉思了一小会儿,感谢过李律师,拿手机支付咨询费用,但被对方拒绝。   等李律师离开,李毅跑进来问:“怎么样,问得有结果么?”   夏予说:“没有。”   李毅看他忧心忡忡,安慰了他几句,说:“要不今晚一起去玩?”   李毅是他初中同学,也是程野迷弟,对程野崇拜得不得了,他俩因为程野的关系熟络,经常在周末一起组队打游戏。   当然,仅限上辈子。   夏予找借口拒绝:“我今天还有别的事,改天吧。”   李毅“哦”了声,有些失落。   很快,李毅又提议,“那我们中午一起吃个午餐吧,快十二点了。”   夏予想了想,说行。   两人在大厦附近吃过午餐,夏予跟李毅挥别,李毅目送他走远,自己也回去律所。   夏予没有走远,直接去旁边一栋商业大厦。   他知道霍岩今天会在那里兼职,想顺路过去找他,这傻大个容易被欺负,他得去看看。   *   霍岩时间排得很满。   他上午搬完砖,一刻也没有休息,又赶去下一个工作地。   在市中心一家大牌电器店,跟着老员工一起给顾客们配送电器。   夏家父母给了他很多钱,他拿着心里不踏实,还是想靠自己多挣些钱,而且他答应要请夏予吃饭的。   想到要请夏予吃饭,霍岩干活更加卖力,搬箱子搬得又快又多,旁边同事们看得目瞪口呆。   有个年轻小伙不爽地嘀咕:“他是怪物么,这么卖力搬,搞得我们好像很偷懒似的,草。”   越想越觉得这个新人欠收拾,阴暗想法滋生,他偷偷拿脚去绊,想让对方出丑,谁知这小子跟脚下长了眼睛一样,轻轻松松就避开了。   正诧异时,倏然撞上对方黑沉沉的眼睛,那张沉毅俊脸天生带有一种让人颤栗的正气与凛冽。   他匆匆低头越过对方,走开了。   霍岩:“?”   霍岩不明白对方为什么看他一眼,就灰溜溜走远,他也没有放在心上,继续搬东西。   他搬得越多越重,旁边那人越眼红,做事不专心,一不留神没抓稳正抬着的纸箱,纸箱一下摔在地上,里面传出咔嚓一声脆响。   那员工脸色当场一白。   纸箱里的电器设备,少说也要几千,多的甚至得要几万块,赔一台,一个月白干了。   对他们这种打工人来说,这不是一笔小数目。   霍岩见他不动,纸箱又挡住街道行人过路,就好心弯腰把摔坏的纸箱抱到旁边。   这时带他们的老员工闻讯过来。   他一看摔在地上的纸箱,脸色顿时不太好,“怎么回事?我不是千叮咛万嘱咐让你们一定要小心一点么,怎么做事的?你们谁摔的?”   霍岩看向罪魁祸首。   那人紧张得鼻翼不断翕动,剧烈呼吸几口,他猛地抬头,直接指向霍岩:“是他,是他没拿稳摔的!”   作者有话说:   鱼仔:傻大个   黑炭:少爷羔子   ——————————   二哈:来晚了,抱歉,明天一定争取早点(捂脸哭)? 第7章   “就是他!”   犯错员工呼哧呼哧地喘粗气,指着霍岩的手指不停颤抖,“他就一条胳膊,手没拿稳,东西就掉下去了,我亲眼看见的。”   老员工目光投向霍岩,似乎想听他的解释。   霍岩语气淡淡道:“不是我。”   一听他“否认”,犯错员工跟被踩痛脚般急眼,“你还不承认,难道想把责任推卸给我么。陈哥,就是他干的,你不信可以去查监控。”   这周围确实有监控,不过在上周电路出问题,仍在暂停检修。   这件事也就只有他知道。   他心中窃喜,不免多看了霍岩一眼,想着这新人就是活该,谁让他那么卖力,不懂规矩,老板看他那样,以后他们这群正式工还怎么偷懒。   倏然,他对上后者极具压迫感的深黑瞳色,对方直勾勾看着他。   他本能地感到一丝畏惧,心虚转开视线,不敢再看。   霍岩静静注视他,奇怪对方为什么要说假话,欺骗别人。   老员工属于带队的领头人,货物受损他也要扣钱,说不定还得挨骂,他语气不由冷了许多,“小霍,我是听蒋经理(工地经理)说你做事认真,破例让你来的,你怎么来了没两天,就给我捅一个篓子。”   “先说好,这钱得从你薪水扣,还有,我可不替你担这个责任,上头要扣我的钱,你也要赔给我。”   “不是我,是他。”霍岩看向旁边的犯错员工,“箱子上有他指纹。”   犯错员工没想到这茬,闻言面色一慌,“你胡说!”   霍岩认真道:“我没胡说。”   犯错员工见霍岩戴了手套,立马颠倒黑白:“好啊霍岩,我好心帮你扶了一把,你反倒想把责任推给我,你戴手套,我没戴,摆明是害我。”   霍岩嘴巴笨,不知道该怎样反驳辩证,唇角紧紧压成一条直线。   他眉眼生得浓黑又锋利,再一皱眉,显得凶神恶煞。   犯错员工看他胳膊肌肉鼓起,心肝剧颤,惊道:“你还想打人?!”   老员工也警惕地往旁躲,实在是这少年体型异于常人,高大又壮硕,眉眼压低时,像一头凶悍的野熊。   霍岩焦急地想解释,自己没有要打人的意思,刚张嘴要说话,他热烫的胳膊突然贴来冰凉温软的手。   那只手雪一样白,在他黝黑皮肤衬托下,白得发腻,每根指骨如竹节般清瘦劲韧,圆润指甲泛着极淡的粉色,像海棠花。   有人忽地站到了他前面,少年清清亮亮的嗓音如溪流泉水一般,平复了他满心的焦躁和急切。   “他打你们怎么了,就许你们欺负人,不许他反抗?”   不知道是晒的,还是别的原因,霍岩耳廓轰地一下变得绯红,他微诧道:“夏、夏……”   夏予回头往他嘴里塞了块冰棍,把他话给堵回去。   薄荷冰的糖水在口腔化开,清爽香甜的味道蔓延在味蕾间,很好吃,也很解暑。   霍岩有一种奇妙的幻觉,他似乎嗅到了淡淡的茉莉花香。   很淡,风一般掠过鼻息。   夏予转过身,目光扫过那两人,说:“我刚才在街对面,正好看见东西摔坏的全过程,很幸运,我用手机录了下来。”   说到最后一句,他视线睇向脸色不太好的那人。   犯错员工察觉他的目光,身形一僵,头埋了下去。   老员工沉默一息,说:“那小朋友,麻烦你拿给我看看。”   夏予不动,“不用,我替你们报警了,摔坏两台机器,也不是小数目,等会儿警察过来,让他们调解,到时候该赔多少赔多少。”   “那,那也好。”   两人对话,旁边有人急了。   “你他妈胡说八道,哪有两台?!我就只摔坏了一台!”   犯错员工突兀地冒出一句话。   他说完,见夏予冲他很轻地笑了下,脑子嗡地一响,反应过来这小子在诈自己的话,想改口已经来不及,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夏予和老员工说:“水落石出了,是他摔的,你冤枉霍岩了。”   老员工面色尴尬,干笑一声。   夏予语气虽温温和和,但说的话却很尖锐,“你笑什么,给他道歉。”   老员工神色一变,“你说什么?”   夏予语速不紧不慢,说:“大叔,你就站在旁边,扪心自问,你真的没看见是谁摔坏东西么,你冤枉霍岩,现在道歉不应该么。”   老员工面色难看,他一个长辈,又是有资历的前辈,凭什么给这毛头小子道歉。   夏予知道他是借机想克扣霍岩的钱,霍岩这傻子,傻呼呼的,还当对方是个好人。   最后在夏予坚持和路人围观,及几十度高温下,老员工满头大汗,不情不愿向霍岩说了句“对不起”。   他嘴上道歉,心里早把这俩毛头小子骂了个遍。   霍岩淡淡“嗯”了声。   他这态度简直让老员工心梗,差点破口大骂。   夏予看出他不爽,但没在意,戳了戳立在边上当石头的霍岩,说:“别看了,我们走吧。”   霍岩木楞地“哦”了声,跟上。   他很听夏予的话,让走就走,也不问原因。   那两个员工看他俩走,跟送瘟神一样纷纷松口气。   老员工扭头瞪了那员工一眼,“看你干的好事,招惹他干什么!”   那人不爽道:“我就看不惯他,他以为他是谁啊,要不是刚才那臭小子,我早就……妈的,最好别让我碰到他,见一次我弄他一次。”   *   走了一节路,夏予回头看了眼那辆运输电器的货车,上面印着公司名字与电话号码。   趁霍岩去超市买水,夏予给夏父打了个电话。   夏父耐心听他说完整件事,说:“这件事交给爸爸处理,你不用再管,你跟小岩在外面好好玩,爸爸过会儿给你们卡里转些钱。”   夏予乖乖地应下,又想起今天出门的目的,问道:“爸爸,你跟新风公司真的要合作么?”   “怎么了?”夏父边处理文件,边听着夏予说话,“你今天怎么想起来关心公司的事?”   夏予笑嘻嘻说:“我是关心爸爸,不是关心公司的事。”   夏父被他哄得乐呵呵的,两三下被夏予套出一点信息,夏予越听越担心,明显夏父对新风公司的董事,没有一点防备。   两人是校友,有十多年的交情,他的话,恐怕他爸不会放在心上,毕竟现在也没有任何证据。   夏予还想再说两句,见霍岩拿着水出超市,就没有再说,跟夏父告别,提前挂断了通话。   霍岩把饮料递去,夏予说了“谢谢”,拧开瓶盖仰头咕咚咕咚喝了几口,从霍岩视角,恰好能看清他纤细流畅的肩颈线条。   喉结随吞咽不停地起伏滚动。   大概两人离得近,霍岩一垂眸就能看清他浓密的长睫,像两把小刷子忽闪忽闪地颤动。   他嘴唇也水红水红的……   夏予低下头拧瓶盖,忽地发现身旁的霍岩双颊通红,被他轻轻看一眼,那片红直接蔓延到了脖子根,整个人快要被热气蒸得熟透了。   夏予问:“霍岩,你很热么?”   霍岩脑袋摇成拨浪鼓。   夏予看他只买了一瓶苏打水,又问:“你不渴么?”   霍岩闷声说不渴。   夏予把苏打水递到面前,“喝一点吧,今天气温三十九度,不补充水,会容易中暑的。”   上辈子他跟霍岩挤在筒子楼的破屋,同睡一张床,同吃一碗饭,这小小一瓶水而已,他倒不会计较。   但夏予没想到霍岩反应挺大,急得忙摆手,嘴里话也磕磕巴巴,“不、不不用,我不渴,你喝你喝。”   他越说脸越烫。   夏予看他着急,虽一头雾水,还是收回自己的好意。   霍岩这个羞赧的习惯,还真是一点没变,上辈子也这样,如果不是他坚持,霍岩都不会跟他睡一张床。   还真是个纯情的傻大个。   上辈子他拖累了霍岩好几年,害他跟自己一样做单身狗,挤在破屋里,也不知道他死后,霍岩是多久遇见真爱的。   没有自己,他应该过得很幸福吧。   既然他现在重生,这次就不会再耽误霍岩,会想办法帮他找书里写的那个真爱,只是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几岁了,又叫什么名字。   好像有一点难找。   “夏予?”   耳边响起霍岩声音。   夏予转头问他:“怎么了?”   霍岩指了指他的挎包,说:“你手机响了。”   夏予拿手机,看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   不用猜也知道是谁打开的。   夏予笑着问:“你现在有时间么,陪我去个地方。”   霍岩认真点头:“有。”   片刻,他俩一前一后坐上网约车,汽车驶上车道,与一辆黑色越野车擦肩而过。   坐在越野车内的李毅愣了两秒,视线从刚才那辆车收回,嘴里嘀咕道:野哥什么时候从国外回来了?   他念了两句,老觉着哪里怪怪的,摸出手机给程野打了个电话。   那边似乎心情极差,语气不好道:“找我什么事?”   李毅笑道:“野哥你啥时候从A国回来的,怎么也不通知我?你可别想拿借口蒙我,我刚刚亲眼看见你跟夏予一块儿上车的哈哈哈。”   “……”   一段诡异又恐怖的沉默。   李毅笑容有点僵,他再迟钝也觉出一丝丝不对劲。   数十秒后。   程野寒气四溢的腔调传来,一字一句道:“我还在A国。”   李毅:“……”   哦豁,完球。   夏予居然背着程野找“野男人”。   *   霍岩跟着夏予进了家办理手机业务的店,夏予先给自己换了张新卡,然后让店员拿出几款手机。   店员卖力介绍,忽听夏予问旁边的高个子男生,“哪个好看?”   霍岩长得又高又壮,一身寒酸穿着,店员起初以为对方是这漂亮男孩的保镖,但看他又年轻,不太像,一时间拿不准两人关系。   霍岩听夏予问自己,非常老实地指了指黑色那款,他心思单纯,没想太多,纯碎夏予问,自己就答。   夏予让店员装好,他扫码付款。   等两人走出这家店,夏予把手机递给霍岩:“妈妈让我送你的。”   这句话直接没给霍岩拒绝的机会,他沉默了两秒,说道:“我有手机,不用给我,我回去还给她。”   夏予喊住他,“妈妈一片好意,你不收下,她会难过的,会哭。”   霍岩眉心渐渐皱起来。   夏予帮他把手机拿出来,转移话题:“你还没有我微信吧,你加我么,还是我加你?”   霍岩成功被他带跑偏。   两人捣鼓半天,霍岩得以加上夏予的微信,他第一次用微信,盯着夏予头像看了好几眼。   夏予让他换个头像,霍岩不太会弄,新手机也没有存什么图片,夏予干脆发了张图片给他,帮着他弄好了头像和信息。   霍岩怕他热,坐在旁边不停给夏予扇风。   其实夏予并不觉得热,他们在商场的饮品店坐着,很凉快。   夏予很快帮他弄好,“好了,给,你看看好看么。”   霍岩拿过手机,目光落在界面上的头像,是个很可爱的卡通猫咪,还是黑白的奶牛猫。   夏予笑着问:“可爱么?”   他扬起脸看霍岩,嘴角笑起来会有两个梨涡,露出一口白牙,杏仁眼弯成月牙,明媚又清爽,比那只黑白的卡通猫咪还要可爱。   霍延心脏在胸腔狂跳,耳边鼓噪,竟脱口而出两个字:“可爱。”   说完,他飞快红着脸低头。   夏予笑了两声,没发现他的异常,“可爱就好,我也觉得可爱。”   霍岩觉得自己心跳好像更快了,他低着头,许久不敢抬头看夏予。   在饮品店呆了快三小时,夏母打来电话,两人才被司机接回家。   夏母让保姆林阿姨做了一桌菜,全是夏予和霍岩喜欢吃的,她昨天特意问过霍岩的口味。   一顿晚餐结束,几人也回自己房间休息,因为霍岩浴室坏了,就从夏予左边房间搬到右边房间。   次日。   夏予到楼下吃早餐,这次换了别的,是豆沙小馒头和热牛奶。   不用想,也知道是霍岩买的。   夏予吃完早餐,准备去院子里的玻璃花房,看自己种的几盆花。   先前他住院回来后,见有几盆花生病长黑斑,他咨询了园艺师,赶紧喷药抢救。   这几天得多关注。   刚出门,正好撞见一身运动服的霍岩回来,气喘吁吁的,看样子他是刚跑完步。   夏予跟他打招呼,霍岩回应。   霍岩今天要去医院一趟,他每周天都会过去。   夏予看完花回来时,见霍岩在玄关换鞋,问了句:“你去哪儿?”   霍岩点头,“去医院。”   夏予关切道:“你身体不舒服么,还是怎么了?”   霍岩迟疑着说:“看奶奶。”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夏家老一辈的长辈们早已经去世,霍岩说的“奶奶”,只可能是霍家那位,也就是夏予的……奶奶。   夏予微抿了下唇,问:“霍岩,我可以跟你一起去么?”   霍岩抬头。   两人短暂对视了一秒。   霍岩说:“可以。”   *   医院。   霍岩推开病房走进去,夏予也跟在他后面,夏父已经派人安排转院,手续办完,近两天就可以把老太太安置到更好的医院。   两人进去时,护工正在给老太太认真按摩,见霍岩来,笑着跟他打招呼,再看到后面的夏予。   护工微微愣了一下。   霍岩说:“蒋阿姨,交给我吧。”   护工点点头,出去了。   霍岩接过按摩的活,帮霍老太太按摩活血,做得非常细致认真。   夏予也伸出手。   霍岩说:“我一个人可以。”   夏予摇摇头,“让我做吧,这也是我应该做的。”   霍岩迟疑地点了下头。   夏予尽心尽力地帮老太太按摩,因为他知道对方时日无多,他作为孙子,想尽可能地尽孝。   上辈子老太太在霍岩回家后不久,病情突然恶化,早早去世。   他没有为她做过什么,只远远看过一眼,上辈子他偷跟着霍岩来过这里,那时想找他的不良问题,好回家跟爸妈告状。   两人替老太太按摩了一遍,已经累得出一身汗,照顾病人是体力活,夏予无法想象过去霍岩是怎么活的。   繁重学业,生病的老人,经济压力,一切压在这个十六岁的少年身上,而这些苦难,本该是他来承受。   霍岩替他吃了十六年的苦。   夏予鼻尖酸胀,哑着声音问:“霍岩,你……为什么不恨我?”   作者有话说:   鱼仔:为什么不恨我?(泪眼汪汪. jpg)   黑炭:你哭起来,也可爱   鱼仔:……?   ————————   二哈:一开始我是想早点的,没想到……? 第8章   霍岩正背对夏予在病床边倒水,闻言转过头,略疑惑地看夏予:“为什么要恨你?”   “因为……”   夏予抿了抿唇,愧疚地别开头,低声说:“我抢走你的爸爸妈妈,让你过了十六年苦日子,害你断了一条胳膊,每天为赚钱奔波。”   “你原本应该有一个优渥生活,见更广阔的世界,而不是在工地里搬砖,艰难维持生计。”   “你应该恨我讨厌我才对。”   霍岩不止苦了十六年,上辈子夏家破产负债,他欠下巨额高利贷,霍家亲戚对他避如蛇蝎,亲友唾弃。   霍岩却将他从深谷拉了出来,让他别怕,说要努力打工还债,还要供他去读书。   明明他们是一样的年纪,这傻子却从父母那里接过照顾他的担子,放弃自己未来,被迫长大。   霍岩不该对他那么好。   他是个坏人。   ……   “我不恨你,也不讨厌你。”   霍岩一脸认真且不解道:“你请我吃饭,还帮我说话,你很好,我为什么要恨你讨厌你。”   “我现在的生活也不是你造成的,跟你没有关系。”   夏予哑然几息,失笑。   这还真是个笨蛋,请他吃东西,帮他说话,在他眼里就是好人。   霍岩奇怪问:“你笑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么?”   夏予很慢地摇了摇,“我一点也不好,我很坏,对你很坏,我之前还想方设法不让你回家。”   霍岩渐渐皱眉。   夏予在心里细数上辈子欺负霍岩的一桩桩一件件,他认识霍岩十年,欺负过他的次数,已经是十根手指头都要数不过来。   当初所有人怕被霉运沾染般,对他避之不及,唯独霍岩愿意把他捡回家,给他一个遮风避雨的家。   他做过太多错事,不是好人。   哪怕这辈子,没重生前的自己也欺负过霍岩,他不知道而已。   空气静默得仿佛凝固。   霍岩嘴笨,不太会安慰人,但敏锐度很高,他看出夏予心绪很低落,皱着眉头斟酌许久。   他说:“如果你真的很坏,现在也不会跟我一起在病房里。”   “但我……”   咚咚咚。   病房门被敲响。   夏予停顿一瞬,说了声“请进”。   护士推着工具车进来换药水,护工也回来,两人不再打扰,一前一后出去病房。   这家医院是专注疗养的,大部分是住院治疗的病人,非常安静。   两人走到休息区,霍岩喊住夏予,“我去超市。”   夏予点头。   夏予在角落找个长椅坐下,旁边是落地窗,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他所在位置正好可以看见一株梧桐树。   他曾经就躲在树后,看霍岩坐在医院长椅上啃冷馒头。   到现在他还记得自己当时的语气,一副骄矜贵少的做派:“冷馒头有什么好吃的,不会买盒饭啊?”   那时他还不知道“何不食肉糜”这个道理。   霍岩抬头看他,黝黑刚毅的俊脸没什么表情,却吓得他秒退五米。   实在是霍岩身型太壮硕,他怕霍岩锤爆他狗头。   谁知霍岩只是冲他憨憨地笑了下,“你要吃么?”   他哼了声,丢下一句“狗都不吃”,不敢看霍岩脸色,飞快逃走。   上辈子自己可真欠揍。   夏予想。   倏然。   一颗糖递到他面前。   霍岩问:“吃么?”   雪白的大白兔奶糖静静躺在他掌心,粗粝手掌的指肚满是老茧,掌纹纵横,有一条横贯掌心。   夏予曾经听人说,拥有断掌纹的人一生艰辛坎坷,是劳碌操心的命。   过去他觉得是迷信。   现在依然是。   夏予迟迟不动,霍岩生涩又笨拙地说着安慰的话,“你别不开心,我没有怪过你。”   夏予轻轻眨了下眼睛,捻起他掌心的大白兔奶糖,撕去糖纸,随手扔进嘴里,“谢谢,糖很甜。”   霍岩见他笑,自己也跟着笑。   夏予目光落在这张无比熟悉的俊脸,霍岩跟夏父很像,五官生得端正,浓眉大眼,鼻梁笔直又高挺,唇形刚毅,属于凛冽正气的长相。   夏予对霍岩最初印象是讨厌鬼,后来是大力怪物,最后是笨拙傻子。   让人讨厌不起来的傻子。   夏予长舒了一口气,转头道:“我想去看看他们的墓,我能去么?”   霍岩微愣,反应过来夏予说的是什么墓,点头说:“我带你去。”   墓园在医院位置的后山,不远,打车过去大概十多分钟。   进墓园前,夏予在不远处的杂货店买了扫墓需要用的东西,拎着跟霍岩一起进去。   到最里面位置,霍岩停下来。   夏予顺着他视线望过去,看见墓碑上的年轻男女,两人年纪瞧着大概二十多岁。   似乎看出夏予的疑惑,霍岩解释道:“爸爸在你出生前因为一场意外事故去世,妈妈在我六岁那年走的,她生病了,没办法治。”   短短一句话,得以窥见霍岩以前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夏予轻轻抿着唇,没有说话。   霍岩蹲下,拿湿毛巾擦着墓碑上的灰尘,夏予也跟着他学。   认真擦了一会儿,霍岩听见身旁的夏予低声说:“霍岩,对不起。”   霍岩挠了挠头,憨笑:“没事,你没做过,不会弄,还是让我来吧。”   说着,拿过祭奠用的沉香,熟练点燃,又开始忙活烧纸。   夏予一愣,“我不是那个意思。”   霍岩:“?”   夏予摇头,“没事。”   祭奠很快结束,两人回去的路上,夏予迟疑地开口道:“她……妈妈是怎样的人?”   霍岩略回忆,说:“她很温柔。以前我小时候,她……”   霍岩说了很多关于霍母的事,夏予听得很认真,这是上辈子他所不知道的领域。   霍岩话少,但都言简意赅,说的不多,信息量却很大。   夏予对这位已逝的母亲,有了全新的认识,对方坚毅果决,竟敢于脱离富足的原生家庭,跟心上人私奔到一座完全陌生的城市。   这种勇气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他很佩服她。   霍岩说着说着,目光一滞。   夏予见他停顿下来,奇怪问他:“怎么了?”   霍岩说:“夏予,你脸好红。”   *   夏母赶到医院时,夏予刚接过霍岩帮他从药房取回来的药膏。   夏母一看夏予满脸绯红,有些生气,“你这孩子出门怎么不做好防晒,明知道会过敏。”   霍岩立刻低头道歉,“对不起,是我带他出来的。”   夏母后话被他堵了回去,哑言一晌,不知道说什么。   夏予说:“跟他没关系,是我出门没有带伞,林阿姨提醒过我……”   “但你忘记了,对么?”   夏予心虚地点点头,趁夏母生气,抱着她胳膊撒娇。   夏母又生气又好笑地戳了下他额头,“你这臭小子,每次犯错就会来这套,我先说,下不为例。”   “好的妈妈。”   母子俩说完,见霍岩不在病房,夏母不免担心,怕自己冷落亲儿子,安顿好夏予,忙出门。   霍岩正在茶水间接热水,夏母过来接过活,“小岩,让我来吧。”   “没关系,我可以。”   霍岩单手接水,做的得心应手。   他越熟练,夏母心里越不是滋味,这得吃多少苦才能适应独臂。   她犹豫了几息,试探性说:“小岩,你爸爸预约了专门制作义肢的医生,周三就带你过去。”   霍岩抬头。   夏母问:“你想做义肢么?”   霍岩没吭声,他在心里算这需要花多少钱,听说一只义肢很贵。   夏母又说:“现在义肢做得非常逼真,贴合度也好,你可以放心。”   夏母见他没有点头,最后直接拿出杀手锏,“夏夏会陪你一起去。”   霍岩要摇头的动作顿住。   几天相处,她看得出来霍岩很喜欢跟夏予玩,正好去国外配义肢,夏予也出去玩玩。   她说完这句话,霍岩神色果然松动,很快同意去配义肢。   夏母高兴地扬起唇角。   去国外的事敲定后,夏母让人替霍岩办护照,等夏予的脸恢复得差不多,夏父也安排好工作,和秘书秦衡带着两人前去A国。   预约的是后天,夏父定了医院附近的星级酒店,配好义肢,夏予和霍岩能在这里好好放松休息。   夏父和秦衡带霍岩去配义肢,夏予同行,出来后,夏父让夏予带霍岩在周边玩,他带秘书去办点事。   夏予正和霍岩在街边闲逛,他忽地听见背后有人在叫他,左右看看,徒然看见二楼咖啡店的程野。   对方居高临下盯着他,那眼神凶得要吃人。   夏予:“……”   晦气。   霍岩记忆力不错,一眼认出这是上次骑机车的男生。   他微微皱眉,因为他看见夏予脸色不太高兴,似乎并不想在这里遇见这个男生。   夏予想走。   程野立刻凶道:“夏予你敢走!”   夏予没停下,反而牵着霍岩飞快往前走,就差跑起来了。   程野:“……”   草。   程野暗咒一句国骂,扔下小费就迅速下楼,他对这里的巷道熟悉,没两分钟就在半路堵截夏予。   他心急,想去抓夏予的手,却被横拦出来的一只手切住动作,对方反手一拧,轻易制服他。   程野及其凶狠地瞪了眼霍岩,“你他妈给老子放开!”   霍岩语气淡淡,“不行。”   程野以前学过几招,试图反抗,嘴里也骂个不停,偏偏眼前这人纹丝不动,疼了连眉头都不皱一下,还跟他讲道理,让他别说脏话。   程野惹急眼,动手也狠了起来。   夏予见霍岩皱眉,怕他疼,就喊了程野一声,程野分心停顿,被霍岩一拳砸得老远。   霍岩也意识到自己下手重,立刻对夏予说:“对不起。”   夏予看他手背被程野打红了,关心问道:“没事吧?”   霍岩说:“没事。”   程野捂住肚子站起,听着两人“亲密”对话,再想到偶遇这十多分钟,夏予没有多看以及一眼。   他脸色奇差,一步一步走近,眼神阴沉地睇过霍岩,仿佛恨不得砍死他,最后转向夏予,冷声质问:“李毅说你交了男朋友,就是他?”   夏予:“???”   霍岩:“?”   作者有话说:   程二少:必须拆散!   李毅:我没说过!   鱼仔:?   黑炭:?? 第9章   霍岩疑惑地看向对面的程野,不太理解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男朋友”是指朋友的意思么?   他生活重心不在这里,对GAY的知识几乎为零,更别说听过交男朋友这么露骨直白的话。   夏予没想到他会胡说八道,皱眉道:“不是,他是我朋友。”   “呵。”   程野冷嗤一声,“那晚你跟他牵手,我都看见了,还想骗我?”   夏予不想跟他多争执,“信不信由你,麻烦请让开。”   夏予直接握住霍岩的手臂,打算绕过程野离开,后者横手拦路,“夏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一定要跟我闹别扭,不理我?”   “我他妈就差把你当祖宗供起来,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程野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夏予一而再再而三的无视他疏远他,他再好的忍耐力也到了极致。   明明先前还好好的,夏予还说跟他一起去滑雪,一起去A城中学,他们要继续做同桌。   那次溺水,醒来之后的夏予像变了一个人,对他特别冷淡。   在他被大哥扔A国反省期间,夏予没有给他打过一个电话,他好不容易找机会跟夏予联系,夏予居然连他一句话也没听完,直接挂断。   最后竟然电话号码也换掉。   夏予突然讨厌他,总得一个理由吧,偏偏夏予却不肯告诉他。   他甚至怀疑夏予是不是摔坏脑子,溺水被救起来时,夏予脑袋确实磕伤过,有道口子。   程野目光落在夏予额角的淡色疤痕,心底有个想法不断盘旋。   夏予语调很冷淡地说:“程野,其实我们并不适合做朋友,爱好也不同,步调也不一样。”   程野听得十分火大,夏予这话像在跟他划清界限一样。   他不爽道:“你什么意思?你就为了这么一个穷酸的蠢货,要跟我绝交,夏予,你认真的?”   夏予直视他的目光,说:“我认真的,但不是因为他。”   夏予想着霍岩在场有些话不方便说,让他在旁边等自己,霍岩很担心他,不肯走。   夏予说:“没事。”   霍岩抿了抿唇,像一头听从主人吩咐的黑犬,乖乖地站远,时不时朝这边张望,担心夏予被欺负。   程野见他支开霍岩,脸色更不好,“有什么话他听不得?”   夏予蹙眉,“没什么他听不得。”   闻言程野心底更暴躁,他从这话听出了夏予对那人的维护和亲近,过去这份特殊,明明是对他的。   程野心脏又酸又涩。   夏予不紧不慢说:“程野,我们作为朋友,你不觉得你对我的占有欲过头了么,我不想要这样的朋友。”   程野立刻道:“我可以改。”   夏予轻轻地摇了摇头,“不了,个人性格使然,哪那么容易改。你朋友多,以后上高中也会交更多新朋友,有没有我,影响都不大。”   “有影响。”   程野语气坚定又强势,“我只需要你一个朋友,就足够了。”   说着,他再度走近夏予,猝然朝他伸出手,想像过去一样去牵夏予的手,想感受他依然在自己身边。   他实在拿夏予没办法,夏予不理他,他真的快疯了,尤其见夏予和那不知哪里冒出来的蠢货越走越近。   他不想把夏予让给任何人。   未等夏予想反应,程野已经被迅速走来的霍岩反扣手臂,狠狠压在墙壁,动弹不得。   霍岩眉眼压低:“不能欺负他。”   程野却将他这话理解为挑衅,皱眉冷冷瞪他,“你也配跟我说话!”   程野不如霍岩壮硕,力道更不用说,整个被霍岩碾压得死死的,他肘部疼得令他脸色极差。   夏予轻碰霍岩粗壮手臂,说:“霍岩,放开他,我们走吧。”   霍岩听他话放开,程野揉着肩膀,神色阴晴难定地盯向霍岩,仿佛恨不得扑上去撕咬。   霍岩面无表情。   夏予先走,霍岩紧随其后。   程野在后面喊了声“夏予”,但夏予没有回头。   *   到酒店时,夏父他们忙完没有回来,夏予跟霍岩去餐厅吃东西。   霍岩手臂不方便,最近他们常去的是中餐店,点了家常菜,两人吃过晚饭回各自酒店休息。   夏予正刷卡开门时,霍岩问出自己的疑惑,“夏予,刚才那个人说的‘男朋友’是什么意思?”   夏予一顿,转头看站在隔壁房门前的霍岩,对方一脸认真求教的样子,似乎很好奇。   夏予知道霍岩接触面不广,不知道GAY这个群体,更不知道男生可以喜欢男生,因为上辈子高中毕业聚会那晚,有男生跟他表白,霍岩那时的表情复杂极了。   因为霍岩站得远,整个人又没入KTV的昏暗角落,他看不真切。   那晚他跟同学喝太多酒,整个人醉醺醺的,不记得之后发生的事,也不知道是哪个好心同学把他送回家,模糊的印象里,背他的人似乎是个肩背宽厚的男生。   他懒洋洋枕在对方的肩膀上,人睡得舒舒服服的。   霍岩静静等着夏予的回答。   夏予沉默几秒,笑着解释,“没别的含义,就是男生朋友的意思。”   霍岩觉得有点牵强且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他“哦”了声,理解道:“我明白了,所以他和我都是你的男朋友。”   夏予:“……”   夏予试图纠正他的说法:“不对,他不是我的男朋友。”   霍岩说:“只有我是你男朋友?”   夏予:“…………”   这理解太清奇了。   要不是夏予知道霍岩不是GAY,这话说出来太引人误会。   夏予忍不住笑了下,见霍岩不明所以地注视自己,那双漆黑眼瞳里写满懵懂与无知,纯情得要命。   夏予心想,霍岩这副傻呼呼什么也不懂的样子,以后遇见真爱,恐怕他连亲都不敢亲对方吧。   夏予换了个表达方式,“男朋友这种,要两人关系特别好才能是。”   霍岩皱起眉。   夏予对GAY圈了解也不多,况且他和霍岩两个直男,大半夜聊这个显得很无聊。   夏予跟霍岩道了句“晚安”,回去自己房间休息,霍岩也开门进去,脑海里还想着夏予刚才的话。   等霍岩洗漱后躺上床,他难得没有秒睡,目不转睛盯着天花板。   霍岩很认真地思考一个问题。   ——怎样才能做夏予的男朋友   *   一只义肢的制作周期很长,加之是定制款,时间需要更长,夏予和霍岩在A国呆了足有半个月。   夏父已经国内外来回飞了几趟,最后一次是夏母飞来,他们三个在A国周边旅行了两三次,才等到霍岩的义肢制作好。   医生为霍岩安装上去,夏予和夏母在旁边陪同,霍岩磨合几次,截断口有些发红磨损。   夏母不忍心看,不禁红了眼睛,偷偷离开出去抹眼泪。   夏予出去安抚她几句,再回来时,霍岩已经能掌握控制义肢的手指,不太熟练,五指舒张得比较缓慢。   夏父定制了好几款,霍岩先试戴第一款,没问题再继续制作,届时直接邮寄回国内。   回去酒店后,夏母被夏予哄回房间休息,而他自己则敲响霍岩的门。   霍岩开门看见夏予,阗黑眼睛明显亮了几分,黝黑俊脸也因为紧张木愣愣地板起来。   夏予提了下手里的零食,“刚才下去买的,一起吃么?”   霍岩点点头。   夏予自来熟地走进去,坐下。   霍岩关上门,回来帮夏予把零食一一摆放在茶几上。   夏予看他左臂露出光秃秃的黑色金属机械,顿时心痒起来,“霍岩,我能摸一下么?”   作为男生,夏予很难抵抗这些机械类的东西,一见就血液沸腾。   早在医院那会儿,他就想体验性地摸一把,碍于夏母在场,怕挨骂,全程压抑着冲动。   霍岩:“?”   夏予指了指他新装的义肢,霍岩不知缘由,忽地面颊一烫,夏予那句话像一根细柔羽毛似的,在他心尖轻轻地撩了一下,痒痒的。   夏予见他一直低着头,迟迟不吭声,以为他不愿意,正要收回那句话,那条机械手臂就跟蜗牛一样,慢吞吞地伸到他面前。   夏予讶然抬眸,跟霍岩视线不期然交汇,霍岩默默抿直唇角,转开脸,不敢再看夏予。   夏予没觉察到他的异样,兴奋点全在那条金属义肢,黑色流畅的金属构建成手臂形状,特意模拟了肌肉曲线和肌群走向,非常漂亮。   霍岩为方便让他触碰,微微地展开掌心,像对主人袒露腹部的野犬般,毫无防备。   夏予指腹在零件组装的机械指节慢慢划过,皮肤所过之处一片冰凉、坚硬,有种沙沙的粗糙触感。   表面不是很光滑,像一张细的砂纸,指尖停顿在手臂横截的位置,明显动作放轻了许多。   霍岩发觉指尖在那里逗留,倏然转过头看手指的主人。   夏予微垂着眼睫,似乎在看他那只残缺的手臂,问:“疼么?”   霍岩摇头,“不疼。”   夏予说:“我问的是以前。”   霍岩很认真严谨地回答,“打了麻药,不疼。”   夏予没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说:“我帮你摘下来吧,今天医生说最初戴的时间,不能太长。”   霍岩抽回手,“我、我自己来。”   夏予没跟他争这个,后仰坐回沙发,先给霍岩开了一听饮料,是冰冻的国内生产的饮料。   霍岩陪着夏予吃零食喝饮料,没过多久夏予忽然说冷,他去给他找外套,等他拿着外套回客厅,某位夏同学已经靠着沙发睡着了。   霍岩拿起桌面的饮料看,果然在成分表里看见含了少量酒精。   他放下空罐子,矮身把夏予打横抱到床上,因为左手佩戴了义肢,还没完全习惯,他动作很谨慎小心。   替夏予盖好被子,霍岩开始熟练找被单铺地上,开始打地铺。   是的,这已经不是夏予第一次干这种事,前两天刚这么干过,霍岩那晚缩着手脚睡在沙发上。   躺在地铺上,霍岩又不紧不慢地转过身,目光落在那张娴静睡颜。   夏予睡着后很乖,头发软软地垂在额头,半张脸陷入雪白枕头,浓密眼睫像蝶翼般落下两片灰色暗影,唇瓣桃花一样粉红粉红的,很可爱。   看了数十秒,霍岩又把头转回去,闭眼睡觉。   *   霍岩戴着义肢磨合了几天,确认没有什么问题,夏母又带两人回国,学校马上开学了。   A城中学军训提前一周,他们需要先去报道。   夏父夏母起初想给A城中学捐一栋楼,好设法把霍岩塞进去,这所中学出名的升学率高,毕业生不是清北,就是重本名校。   他们想让霍岩能有个更好的未来,实在不行,高中毕业去留学,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他们为霍岩规划了好几条出路,万万没想到霍岩早凭自己考进去。   “你说的是真的?”   夏父惊讶地看向对面的校长。   校长心宽体胖,整个人笑眯眯说:“夏总啊,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干什么,小霍是以今年第一名考进来的,当时好几所学校来抢他,我好不容易抢到他的。”   “听说他家境清寒,学校还专门给他设了奖学金。”   夏父和夏母对视一眼,显然他俩谁也没想过亲儿子还是个学霸。   怎么办,气氛都烘到这儿,这楼他们到底是捐还是不捐,要不捐吧,能让学校多照顾照顾俩儿子。   同样惊讶的还有夏予。   他上辈子讨厌霍岩,又看他不顺眼,根本没关注过他的成绩和排名,没想到霍岩这么厉害。   竟然是以A城中学的第一名录进去,A城中学的收录标准奇高,他也是堪堪挤进去的。   夏予心情很复杂,他初中拼命努力三年,夏父又为他请了不少家教,最后勉勉强强考进A城中学。   霍岩天天打工搬砖照顾病人,一天24小时恨不得分两半用,却能轻轻松松地以第一名考上A城中学,碾压无数通宵达旦学习的学生。   这对比也太惨烈了。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霍岩浑然不觉,出于关心,也问夏予:“你呢?”   夏·被扎心·予:“我有点想静静。”   霍岩:“?”   静静是谁?   作者有话说:   黑炭:怎样才能做夏予的男朋友?(认真思考. jpg)   鱼仔:???? 第10章   A城中学。   夏予和霍岩从私家车下来,到校门口等老师点名,霍岩个头高,直接被老师安排在最后一排。   夏予个头矮一点,老师让他站在倒数第二排。   霍岩和夏予到场时最引人注目,一个是长得好看,一个是独臂戴义肢,组合很新奇,大家多多少少有点忍不住多看两眼。   老师照顾霍岩心情,怕他因为这些异样眼光而自卑,特意转移大家的注意力,开始点名。   夏予旁边站的是个矮小的男生,娃娃脸,五官挺清秀的,他时不时地偷瞄夏予一眼。   他越看越惊奇,怎么有男生长得那么漂亮,对,就是漂亮,皮肤细腻雪白得发光,眼睫浓密纤长,唇红齿白,嫩生生的,特别像个女孩子。   如果不是喉结很明显,单从五官面相来看,很容易让人误以为他是个高瘦的女孩子。   不止他这样想,在场见过夏予的人无一不这样以为。   唯独有两个人不同于他们的反应,一个是后排的黝黑大高个,还有一个是隔壁班眼神狠厉的程野。   程野冷眼盯着霍岩,脸色阴沉,旁边他朋友问:“野哥,你看啥呢,看你表情凶的。欸,奇怪,今天怎么不见夏予过来找你,以前你俩在初中不是好得跟同性恋一样么。”   程野睐他一眼,冷呵:“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朋友惊奇:“吵架啦?”   程野神色不好,他就耸耸肩,做了个给嘴巴密封的动作。   程野又看了夏予一眼,心情极差,那天过后,夏予把他联系方式全部删除了,连他上门去找他,也一直佯装不在家。   他被夏予完完全全隔离在外。   他跟夏予弄成现在这样,那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男生,是罪魁祸首,自从他出现,夏予再也不理他。   全是拜他所赐。   程野危险地眯起眼睛。   他必须让他知道,到底谁才是最适合夏予的人。   霍岩对危险洞察力很强,他整理行李的动作一顿,回头,跟不远处程野凶狠目光对上。   视线在空气中电流般交锋,仿佛发出滋滋可怕的电流声。   程野对着他极挑衅地扬了下眉。   霍岩:“?”   夏予倒是瞧见了程野的挑衅,微微蹙起眉心,程野性格暴烈,他和他绝交,他现在竟然盯上霍岩。   夏予自觉这不是件好事,过去程野对他占有欲很强,敢靠近他的人,程野会悄悄处理,次日那人就不敢再来他面前晃。   他担心程野对霍岩会不利,霍岩这人太傻呼呼了。   夏予转过头,正思索怎么处理,忽地一愣,偏头看身旁的男生。   男生目光太明显,夏予想注意不到也难,他对这人印象不深,上辈子班里似乎没这个人,大概是他重生引起的蝴蝶效应。   夏予慢悠悠地转过头,跟对方来不及收回的视线撞个正着。   男生一愣,很热情地跟他打招呼,“同学你好啊,我叫江晓川。”   夏予微笑,“你好,我叫夏予。”   江晓川见他频繁往后看,问他:“刚才跟你一起来的男生,就是个头很高的男生,你们是认识么?”   夏予点头,“他是我朋友。”   江晓川“哦”了声,左右看看又凑近了问:“他的手是假肢么?”   夏予侧眸看他,没回答。   江晓川忽见他眼神不太友善,讪讪一笑,默然退后站直。   老师这时点到名字,夏予应了一声,随即举手说:“老师,我可以申请换一下位置么?”   老师朝他看来,问他想换到哪里,夏予说:“我想换到霍岩旁边。”   老师不知道霍岩是谁,但两个熟悉的人在一起难免容易讲小话,她没有立马同意夏予的申请。   夏予又说:“老师,他是我哥哥,我可以帮他拿行李,他不方便。”   老师略一犹豫,确实看霍岩好像不太方便,就同意了。   夏予飞快跑到最后一排,跟霍岩旁边的女生商量,女生很腼腆地点点头,答应换位置。   时间不早,点名全部新生到齐,各班老师安排学生们坐上军训的校车,霍岩和夏予上车,坐到后排。   夏予放好背包,坐下舒服吹空调,见霍岩整个人黑红黑红的,疑惑道:“你很热么,怎么脸红得好厉害。”   霍岩摇头:“不、不热。”   夏予没多追问他,霍岩性格一向沉闷拘束,跟他说话就容易脸红,他已经习以为常。   上辈子霍岩见他洗澡出来只穿衬衣,那脸也红得跟煮熟的虾,坚持让他穿裤子,他不穿,霍岩还生气。   夏予险些怀疑他的性取向。   不过据他观察,霍岩应该不是GAY,他们同住了多年,霍岩从未逾矩,也没有表达出对哪个男生的喜欢。   当然,他也没表达出对哪个女生的喜欢,夏予一度怀疑霍岩在这方面,根本没开窍。   “夏予,我带有糖,你吃么?”   有人在前排喊了声夏予。   夏予抬头看,江晓川朝他伸手递来几颗糖,友好道:“味道不错,牛乳味的,你跟你哥哥一起吃呗。”   夏予说了声谢谢,接过来。   他还没递给旁边的霍岩,一转脸见他双颊爆红,像是特别热,满头大汗,看得夏予都怕他中暑。   “你没事吧?”夏予关心道。   霍岩闷声摇头。   他心里一直在想夏予那句“哥哥”,夏予是把他当哥哥么?   夏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把糖果给他一颗,自己也吃了一颗,接着戴耳机睡觉。   霍岩余光见夏予闭眼,小心翼翼撕开糖纸往嘴里塞,刚放进嘴里,前排有人笑他:“欸,你真是他哥?”   霍岩循声看,是刚才送糖果的男生,他笑嘻嘻地朝夏予努努嘴,很小声的说:“我看你们长得不像啊,难道是同父异母。”   男生兀自猜测着。   霍岩没有回答,低头忙活给夏予找小薄毯,空调温度低,夏予体质又差,容易感冒。   夏予觉得他是哥哥,那他就要好好照顾他,哥哥应该照顾弟弟。   男生见他不理自己,低骂一句“哑巴啊”,败兴坐回自己位置。   霍岩给夏予盖上小薄毯,又帮他调整耳机,最后往车壁那方挪了挪,给夏予多腾一点空间。   他体型壮硕,人又高,再挪也挪不到哪里去。   夏予伸着懒腰醒来时,霍岩正可怜巴巴蜷缩在一丁点的空间里。   夏予好笑,“你怎么往里躲?”   说着去拉霍岩的胳膊。   霍岩老实巴交说:“我怕挨着你,你会热,睡不好。”   “不会,很凉快。”   夏予顺着霍岩那条胳膊往上摸了下,“你看,这是金属的,凉凉的,摸着很凉快。”   这个“快”字一落,霍岩唰地抽回手,他动作快得让夏予愣住。   未等夏予问他怎么了,前面传来老师声音,说到地方让他们下车。   老师组织大家陆陆续续地下去,进训练基地,又走了一段长距离,到他们接下来一个月要住的宿舍。   按班级分宿舍,六人一间。   夏予跟霍岩选好上下铺,霍岩个高又健壮,夏予让他睡下铺,自己爬上去睡上铺。   等老师安排得差不多,忽地进他们宿舍,说2班多了个人,又说他们班这个宿舍缺人,正好补齐。   老师把人领进门,夏予正坐在霍岩床铺剥坚果,霍岩站在床梯边,帮夏予铺床。   夏予从小没自己铺过床,不会,霍岩顺手帮他一块儿弄好。   老师说:“接下来他跟你们住一个月,军训回去会另外安排宿舍。”   夏予抬头,“好的老师。”   语毕,迎上程野看他的目光。   夏予:“……”   霍岩也察觉到什么,回过头。   程野有一个月不见夏予,近似贪婪地看着他,视线落在对方那张白皙漂亮的脸蛋,似乎遇见他很震惊,杏眼睁得圆圆的,很可爱。   来之前的埋怨和怒火,在见到夏予的这一刻,统统烟消云散。   “小予……”   话刚起了个头。   眼前骤然暗了下来,抬头,对上霍岩黑沉沉的眼眸。   程野厌恶地皱眉,又是这人,他总是妨碍自己找夏予说话,一个底层出生的憨货,也配留在夏予身边。   “滚开。”   程野语气极差。   霍岩淡淡道:“你挡住关门了。”   程野短暂愣了一秒,霍岩伸手关门,对面上铺的江晓川轻轻“呵”了声,有点看热闹的嫌疑。   夏予担心在这里起冲突,把那袋坚果放下,说:“我们出去接水。”   霍岩点头,“好。”   很快夏予带霍岩出去。   两人一走,宿舍其他人开始忙活整理被褥,程野黑着脸踢了脚床架。   每侧的床铺全焊接在一起,完全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他这一脚,动静大得跟地震似的。   江晓川惊愕地看他。   程野语气恶劣,“看什么看!”   江晓川怂怂地收回视线,不敢再八卦什么了。   程野冷冷扫视室内其余几个人,他们都低下头,装作没看见。   宿舍里有个跟他同校的男生,怕得浑身颤抖,程野初中就是校霸般的棘手人物,老师烦他又怕他,学生们对他避之不及。   谁也无法管控他,哪怕是程家父母也不行,唯独夏予能制住他。   偏偏夏予好像跟他闹翻了。   *   夏予和霍岩在开水间,各接了一杯温热水,霍岩主动伸手拿过去,夏予不让他帮。   霍岩一脸认真地问:“我是哥哥,要照顾你。”   夏予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是先前自己报道时无意中说的话,霍岩居然听到了,还记得。   夏予扬着唇角冲他笑了笑,唇红齿白,唇角还有两颗小小的两颗梨涡,非常可爱。   霍岩手指头突然很痒,他想戳一下夏予的脸蛋。   这想法太大胆,他惊得一颤,忙压下这不尊重人的冒失想法。   霍岩心慌意乱地低头时,他听见夏予很轻地喊他,“哥哥。”   霍岩耳旁鼓噪,心脏也好像快得要炸开,面颊止不住发烫。   他手一抖,瓶口处的热水晃荡,一下洒在手背上。   作者有话说:   现在   鱼仔:哥哥   黑炭:(面红耳赤. jpg)   后来   鱼仔:哥哥……   黑炭:(按在床上爆炒. jpg)   ————————   二哈:年龄上,他俩一样大,阿炭大概比鱼仔早几个小时出生叭? 第11章   上午休整寝室内务,下午两点开始熟悉教官加军训。   夏予跟霍岩回来,程野已经不在寝室里,夏予没有在意他的行踪,和霍岩去食堂吃饭。   江晓川是个自来熟的人,非要跟着两人去,赶也赶不走,两人干脆随他跟来,江晓川把同寝室另一个男生也带上了。   夏予侧目看了眼,是个很斯文冷峻的男生,白衣黑裤,戴了一副黑框眼镜,给人一种严谨肃然的禁欲感。   这人夏予认识,是上辈子他和霍岩所在班级的班长,两人交际不多,令人尴尬的是,这个人就是上辈子在KTV跟他表白的男生。   他似乎叫……梁宥。   说实话,夏予至今无法理解他为什么喜欢自己,两人同班三年,完全不熟,说的话连十句也没有。   怎么对方就喜欢上自己,关键他们都是男生啊。   夏予疑惑的同时,不由看了眼对方,却发现梁宥正凝眸看他,而且是很认真光明正大地看。   夏予微愣,因为梁宥对上他视线完全不慌,一点也没撤离的意思,直勾勾地盯着他。   莫名地,夏予不太舒服。   梁宥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是他形容不上来的一种直觉,本能地觉得这个人很危险。   夏予避开对视,站得离霍岩更近些,霍岩长得人高马大的,很轻易地将他笼罩住,也挡住了梁宥的目光。   四人到食堂以后,夏予找借口甩开那两人,牵着霍岩上二楼。   霍岩问他:“不跟他们一起?”   夏予摇头说:“不了,我不喜欢跟陌生人一起吃。”   霍岩“哦”了声,心脏被不知名的情绪填塞得满当当,跟第一次和酸梅汤的感受很像,有一丝酸涩,滚入肺腑又满是甜丝丝的。   他嘴角忍不住上扬了一分。   夏予见他笑,说:“你中午吃什么?番茄牛腩盖饭可以么?”   霍岩点头,“可以。”   两人一起到餐台点午餐,端着餐盘找座位坐下,刚吃没两分钟,夏予不经意抬头就看见上二楼的程野。   程野跟朋友一起,正在说话,但很快被朋友提醒,目光如鹰隼般穿越重重人群,猛地锁定住夏予。   夏予立刻埋头,已经来不及了。   程野朝着两人大步走来,夏予默然皱眉,霍岩也微不可察地抿直唇角,似乎不太喜欢程野。   程野清楚夏予现在不欢迎自己,但那又怎样,他依然我行我素,顾自坐在两人对面,指挥旁边站着的人去买午餐。   那人任命地耸耸肩,说了句“行吧”,转身去排队给两人买午餐吃。   夏予端着餐盘起身欲走,霍岩也站起来要跟。   程野却喊住夏予,他态度可谓称得上友好地说:“小予,我不知道为什么让你突然讨厌我,但我希望我们能好好说清楚,你要跟我绝交,也要有个合理的原因吧。”   夏予冷淡道:“上次在A国,我说的很清楚,是你没想清楚。”   “是。”程野泄气般点头,“是我没想清楚,我也想不清楚,我到底哪里碍你眼了,我都能改。”   说着,他恶狠狠地瞪着霍岩,咬牙切齿问:“是不是因为他,你喜欢他,所以你不跟我玩。”   “程野。”   夏予出声打断他。   周围不少吃饭的学生放轻动作,注意力开始落在他们这里,远一点的,甚至在小声讨论。   夏予不想被“出柜”,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里是学生密集的基地食堂,不光A城中学的人在这里军训,还有另外两所中学的学生。   眼见程野越说越离谱,夏予立马出声制止他继续说下去。   照程野这样说,恐怕不等军训结束,他和霍岩就得成学校贴吧常驻,被无数人八卦谈论。   夏予微微抿了抿唇:“他是我哥哥,我父母亲生的儿子,程野,不是所有话都可以不经大脑说出来。”   程野闻言一愣,也没预想到这层,难以置信道:“他这……小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予不欲多说,拉着霍岩走。   经过夏予这么一解释,情况似乎更加棘手,因为程野对霍岩的敌意顿消百分之九十,殷勤度暴增百分之十,开始频繁找霍岩说话。   当然,霍岩通常面对他的问话,全部回之沉默,不然就是“嗯”“哦”等等回复词。   程野却越挫越勇,趁教官解散军训队伍、夏予喝水休息时,凑到霍岩面前问:“霍岩,今晚凌晨站哨,我跟你换个顺序,你跟江晓川一组。”   霍岩摇头。   程野说:“我跟夏予有重要的事说,不欺负他,你放心。”   霍岩沉默不语,程野以为他默认,正要感谢,又听霍岩说:“不行。”   程野十分不爽,说:“为什么不行?你不是他亲哥么,难不成要阻止他交朋友,我跟他认识十多年,拿他跟亲兄弟一样,又不会欺负他。”   闻言,霍岩嘴角压直,眉头深拧成一个“川”字,心脏闷闷的不舒服,形同沉甸甸压着一块千斤巨石。   程野好说歹说了一阵,霍岩板着脸不出声,始终没有松口换组。   程野皱眉,心想这“大舅哥”怎么一点眼力见儿也没有,他想和夏予独处,这厮却丝毫不肯让步,怎么看弟弟跟看老婆似的。   程野越想越不快,直说:“你为什么非要跟他一组,跟我抢他?”   霍岩黝黑面颊唰地染红,因为两人在烈日下,倒不会特别突兀,程野并未注意到。   程野自说自话,也不给霍岩反驳的余地,“就这样,今晚你跟江晓川一组,回头我送你一辆限量版机车。”   他说完,见夏予从树荫那边过来,拍了拍霍岩肩膀,未等霍岩说话,转身走了。   夏予走近,看霍岩晒得红黑红黑的,把他拉到树荫下,又望了眼程野背影,问:“他找你说什么?”   霍岩闷声说:“他想跟你一组站哨,找我换。”   夏予问他:“你想换么?”   霍岩摇摇头,他一点也不想换,也不想夏予跟程野一组,程野想做夏予男朋友,不行。   夏予看他闷声不吭,大抵知道程野肯定强迫霍岩同意,两人没达成一致,程野恐怕还得找霍岩。   他想了想,与其被动不如主动。   于是当夜站哨时,程野心情愉悦地走到目的地,见对面站的人是梁宥,脸色骤沉。   他压着声怒道:“怎么是你?”   梁宥态度冷冰冰的,“站好,教官要巡视了。”   程野咒了句国骂,黑着脸上去站哨,对换人这事百思不得其解,猜测到底霍岩告诉夏予,还是夏予自己预知,单独找梁宥换了组。   不管哪种,都让他怒火中烧。   因为这无疑昭示着夏予对他的拒绝,不接受他的靠近。   程野心情不爽利,看谁都不顺眼,他现在看梁宥就很不顺眼。   夏予能找到梁宥换组,是不是说明两人交情匪浅,他现在草木皆兵,看谁都像是来抢夏予的人。   他也不至于直接莽撞地针对,开始观察梁宥。   夏予对他这些行为是毫无所知的,军训运动量极大,每晚还要轮流站哨,累得他苦不堪言。   站哨时,他上下眼皮直打架,等一小时站哨结束,整个人都浑浑噩噩打瞌睡,站都快站不稳。   “我背你吧。”   少年沉稳嗓音击打在耳鼓。   夏予瞌睡虫跑了一半,他懒散地转头看霍岩,夜黑,看不清某个傻大个赤红的耳根子。   霍岩补充说:“我背你,你可以趴在我肩膀睡觉,你可以——”   未等他一句话说完,旁边的漂亮男孩已经利落跳上他的背,搂住他脖子,他手忙脚乱地兜住他,怕对方没稳住摔下去。   夏予脑袋舒舒服服枕在他肩头,闭眼说:“到宿舍记得叫我。”   霍岩“嗯”了声,宽大手掌也不敢乱碰他,挪到后膝拖着,克制又守礼,整个人小心翼翼的。   夏予头发是微卷的,发尖扫在霍岩的耳根,使得他越发面红耳赤,尤其温热吐息似有若无地扑来,挟裹着淡淡的茉莉花香。   霍岩浑身紧绷,走路快要同手同脚,好在林道夜深人静,没人会注意到他们,或者注意到他。   两人静静走在回宿舍的路。   夏予是被霍岩放上床的,霍岩没有叫醒他,看他睡得熟,轻轻放在上铺,给他盖好薄毯。   安顿好夏予,他出了一身汗,迷彩服已经快能拧出水,不是累的,夏予很轻,背着他完全没感觉。   是紧张的。   一路上他担心自己让夏予睡不好,大气不敢出,走路也是轻手轻脚,怕他受到一丝颠簸。   宿舍九点钟停热水,不能使用。   霍岩用凉水冲澡,又给夏予擦了擦脸颊,这才上床休息。   次日夏予被军训号角声吵醒,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思绪回笼,想起是霍岩背自己回宿舍。   这傻子,也不知道叫醒自己。   夏予刚从上铺下来,穿好鞋起身,被人横手拦住去路。   转头,是程野。   程野隐忍火气,质问:“小予,昨晚你为什么要跟梁宥换组?你就这么不想跟我一组?”   夏予也很直接,“对。”   程野眼底滚着烈火,最终他压制住,语气颓丧道:“我只是……想跟你说说话而已,这也不行么?”   作者有话说:   现在的程二少:特么不是他亲哥么!为啥阻扰我!   后来的程二少:玛德,不是亲哥哥,情哥哥(无能狂怒. jpg)   黑炭:嗯(既要当哥哥,又要当男朋友. jpg)   鱼仔:???? 第12章   程野的纠缠并未持续很长时间,截止于夏予在军训时中暑晕倒,他体质又差又弱,顶着烈日晒了十来分钟,眼冒金星地往旁边倒。   霍岩跟夏予中间隔了一排人,又离得远,鬼知道他是怎么一眼瞧见夏予即将晕倒的。   在所有人没反应过来前,霍岩一个箭步冲到摇摇晃晃的夏予面前,利落而准确地接住倒地的夏予。   教官转过身,猛地见两个抱在一起的男生,脸色一变,“站军姿呢,你们干什么?谁让你们乱动的?”   霍岩打横抱起怀里的夏予,说:“他晕倒,需要去医务室。”   教官反应过来,神色也开始紧张:“是中暑么,你赶紧送他过去。”   远处程野瞧见霍岩抱住夏予跑远,也担心地看过去,没看两秒,眼前倏然一暗。   他们方队的教官冷冷看他,道:“站军姿你在东看西看什么?”   程野回头,“朋友晕倒,担心。”   教官神情严肃,“你出列,绕操场跑十圈。”   程野尤不服气,冷着脸回视,教官不为所动,甚至愈发严厉,圈数骤增到了十五圈。   最终程野没再跟他对峙,依照教官惩罚去操场跑步。   他想趁机遛去医务室看夏予。   也不知道夏予怎样了。   *   霍岩抱着昏迷的夏予直冲医务室,把正在午休的医生吓了一跳,他忙坐直身戴眼镜。   医生紧张道:“怎么了,小朋友,这是怎么了?”   霍岩表情严肃,一脸凶相:“医生,他中暑昏迷,情况不好。”   医生闻言忙让霍岩把他放在病床,立刻做基础检查,稍有不对,需要马上转送去三甲医院。   霍岩看医生忙活,石头一样立在旁边寸步不离,眼珠子更是一刻也舍不得从夏予身上挪开。   医生把他拨开,“别碍事。”   霍岩稍微站远一些,眼睛始终盯着夏予,看他面色苍白,秀眉紧紧蹙起,额发被一层薄汗浸湿,湿漉漉地贴在额头,可怜得像一只被暴雨摧残的流浪小猫。   霍岩忽地感到心脏闷疼,像什么东西压在上面,让他久久喘不过气,又像被尖刺穿透。   他不由抬手,掌心捂在心脏位置,感受心脏的跳动。   有一种很难受的钝痛。   好奇怪。   未等霍岩理清头绪,医生指挥他道:“小朋友,你过来搭把手,把他迷彩服领口扯开。”   霍岩思绪回笼,反应两秒,耳根子通红:“扯……扯领口?”   医生满脸奇怪地看他,“他中暑,需要凉快,你快过来弄,我去拿湿毛巾给他降温,要是人再不醒,得马上转去市区医院。”   霍岩听他说的严重,不敢再耽误,上前笨手笨脚地帮夏予扯领口,他力气实在太大,轻轻一拽……   “哗啦”一道清晰的撕裂声响,领口连胸膛那块布料直接被撕成两半,雪白胸·口袒露在空气中。   霍岩:“……”   医生:“……”   医生有些生气,“你,你这小朋友力气怎么那么大,让你拽拽,你怎么直接撕坏人家衣服。”   霍岩既愧疚又赧然地低头,脸黑红黑红的,“……对不起。”   医生摆手,“你跟我说也没用,你撕坏的是别人的衣服。……算了,等会儿他醒了给他换件我的衣服。”   医生说完这话,转身去准备一些帮助降温的东西。   等他端着金属托盘折返,这位高个子的黑皮男生已经打着赤膊,而那瘦白男生换上了宽松的迷彩服。   医生:“……”   小小年纪,怎么还嫌弃人。   *   夏予眼皮动了动,睁开,视野里是一片刺目的雪白墙壁,晃得他眼睛微微眯了下。   转动眼珠,对上旁边一道关切忧虑的目光。   是霍岩。   夏予记忆短暂断片,“我……怎么在这里?”   “你中暑晕倒了。”   霍岩将他扶起,小心翼翼靠住枕头,他动作轻柔,仿佛对待什么珍贵易碎的瓷器。   在他眼里,夏予确实是少爷羔子,骄矜,漂亮,像高档商店的玻璃橱窗里精致的洋娃娃。   让人挪不开眼,也不敢染指。   仿佛多看他一眼便是亵渎,污染,会弄脏他。   夏予:“……”   好丢脸。   夏予在体魄上一向自卑,现在当着所有新生的面,就他一个人中暑晕倒,简直丢脸到家了。   夏予生无可恋地倒回病床,暂时不想起来。   霍岩紧张问:“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么?头疼?”   夏予脑袋闷在被窝里,瓮声瓮气说:“阿炭,我想喝水。”   霍岩一愣。   阿炭是谁?   夏予察觉自己喊错,冒出脑袋说:“霍岩,我想喝水。”   霍岩“嗯”了声,替夏予端来一杯医生备好的口服补液盐,夏予笑着说了句“谢谢”,自己端着喝。   霍岩垂眸凝视夏予,目光静静落向少年,脸颊依旧有些苍白,浓密纤长的眼睫增添了一分脆弱,少年唇色却是艳丽的。   霍岩脑子里再度跳出两个字。   阿炭。   阿炭是谁?   那个想和夏予说话的男生,还是其他什么人?   霍岩在心里想着。   他思绪回笼,一转眸跟夏予倏然目光交汇,夏予疑惑看他。   霍岩反应过来夏予在叫自己。   夏予把空杯递给他,自己躺下休息,他动作太娴熟,竟莫名有种别样的亲昵和熟稔。   霍岩太迟钝,并未发现这一点微妙变化。   夏予没察觉自己的举动不对,他上辈子跟霍岩相处几年,被他照顾惯了,有些习惯偶尔会冒出来。   连“阿炭”这个称呼,也是上辈子他叫霍岩的。   最开始他给霍岩取绰号,是想达到羞辱他的目的,嘲讽他皮肤粗糙黝黑,到后来叫着叫着,“阿炭”两个字,反而成为少时的回忆。   霍岩这傻子,还以为是朋友间取的昵称。   *   霍岩得继续军训,尽管他不放心夏予单独在医务室,但抵不住教官不断催促和施压。   这次军训是严格按照部·队模式,一比一还原,必须遵守纪律,霍岩又是一个相当遵守规则的老实人。   霍岩走前,往夏予掌心塞了两颗,又是大白兔奶糖。   夏予:“……”   完蛋,霍岩这是当哥当上瘾了。   霍岩一走,夏予又躺回病床,想趁机偷个懒,军训提前,现在是在三十度高温下进行,非常热。   夏予往嘴里塞了颗糖,躺平。   唰——   旁边白色隔帘陡然被拉开。   夏予吓了一大跳,差点被糖给噎住,呛咳好几声,又端着水喝了些,人慢慢缓过来。   他不高兴地盯着旁边,想看是谁突然拉隔帘吓到自己。   “你怎么在这儿?”   梁宥面色冷淡:“中暑。”   夏予:“……”   夏予完全不信,但也没追着问。   梁宥目光投向他手里的大白兔奶糖,夏予往背后一藏,霍岩就给了两颗,刚才囫囵吞枣式吃了一颗,只剩一颗了,不给。   梁宥扶了下眼镜,转开脸。   夏予不太想跟他说话,伸手去够隔帘一角,想隔绝两人。   刚拉动了一点,忽地隔帘滚轮停住,夏予抬头,对上梁宥那张斯文冷峻的脸。   梁宥说:“你很讨厌我?”   夏予摇头,“那倒也不是。”   主要一想到上辈子梁宥告白,夏予就浑身尴尬,被男生喜欢,也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何况从小到大,偷偷跟他告白的男生还不少。   既然现在重生回来,他对未来有预知能力,对梁宥能避则避,这种喜欢他又回应不了。   梁宥目光停在少年微皱的眉心,他容貌好看,无论做什么表情,也不会显得难看,更衬得他灵动可爱。   脑海跳出的词汇,让梁宥为之一愣,他为什么觉得一个男生可爱。   再看一眼少年,唇红齿白,溜圆的杏仁眼睁大,瘦瘦弱弱的,像一只睁着无辜大眼睛的小猫。   让人忍不住去逗弄他。   梁宥看人时直勾勾的,不懂得避讳,夏予被他看得浑身直发毛。   夏予不再停顿,唰地一下拉上隔帘,匆匆丢去一句“我要睡觉了,别打扰我”,不再回应梁宥。   梁宥目光停在厚重隔帘。   半晌,又挪开。   *   夏予军训中暑的消息,不知道怎么传到夏父夏母那里,他们惯来宝贝夏予这儿子,闻讯而来。   两人关心后,夏予宿舍立刻在校领导们的帮助下,升了个等级。   他和霍岩单独住一个宿舍。   校长对外称夏予身体不适,霍岩是他哥哥,同住方便照顾。   夏予中暑昏迷那天,在场所有新生亲眼目睹,没人对此产生异议,除了某个被迫跑十五圈的傻怨种。   程野闻讯气得脸色铁青,大闹军训基地,被程家大哥收拾一通,没两天改送他去国外上学。   上飞机前,程野想趁保镖不备逃跑,最后被对方一拳撂倒,醒来已经在国外某栋别墅,自由被限制。   与此同时。   夏予和霍岩度过了半个多月的军训,快要结束这次训练,夏予多少有点舍不得。   因为一旦开始上学,意味着他平静生活即将结束。   夏予望着夜空,沉沉地呼出一口气,心想,该来的总会来。   无论是霍家那群吸血虫,还是设计陷害夏家的虚伪小人,这辈子,他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转眼新生军训结束。   大家坐校车陆续离开军训基地,位置稍有变动,江晓川坐到夏予邻座,他又乐呵呵给夏予递糖。   夏予伸手朝霍岩兜里摸,霍岩没料到他这举动,吓得浑身僵硬,整个人面红耳赤,“夏、夏予。”   夏予:“怎么了?”   霍岩俊脸涨红,迟迟不吭声。   夏予注视他的表情,轻轻地眨了下眼睛,突然福至心灵,好像明白什么,默默撤回手。   霍岩暗自松了一口气。   夏予凑近他耳边,低声说:“前面有服务区,你可以去洗手间上厕所,憋太久对身体不好。”   霍岩:“……”   霍岩……霍岩脸更红了。   作者有话说:   鱼仔:憋太久对身体不好楠漨   黑炭:……(脸红得滴血. jpg)   很久后   鱼仔:惊!原来你不是想撒尿,是想……(恍然大悟. jpg)? 第13章   离开军训基地次日,学校特地举办了欢迎新生的开学仪式。   校长热烈欢迎了这届新生,又说了些话,整个活动进行两个多小时,站得夏予腰酸背痛。   幸好校长和教导主任没说太多,两三下结束,放大家回教室休息。   回到教室,班主任看了眼班级名单,开始安排大家的座位。   按照学号来排,上辈子程野霸占夏予的同桌位置,以至于他高中三年,没有换过别的同桌。   这次夏予想跟霍岩坐一块儿。   班主任把所有人安排好,她叫了几个人出去搬新书。   夏予扭头看,霍岩因为体型和身高,被安排坐在最后一排,夏予走到霍岩同桌跟前,“同学你好。”   霍岩同桌是个戴黑框眼镜的瘦小男生,闻声抬头,一见面前站着的漂亮男生,话都说不利索。   “你、你好。”   夏予温声问他:“我们可以换个座位么?你坐我那里去。”   男生低头,小声说:“可以。”   两人换了位置,夏予舒舒服服坐在霍岩邻座,霍岩不在座位,刚被老师叫走帮忙搬书。   霍岩力气大,搬书比其他男生方便快捷。   没一会儿他回来,见夏予换到自己同桌的位置,有些惊讶。   夏予对他悄悄做了个噤声动作,“嘘,老师不知道我换了,别说话,小心被她发现。”   霍岩严肃地点点头,闭嘴。   班主任老师没完全熟悉他们,偷偷换座位,她一时半会儿也察觉不到,夏予是在钻空子。   老师发完新书,给他们说了说新班级的注意事项,最后放大家回家,明天正式上课。   夏予和霍岩没有住校。   A城中学离夏家住宅有几十公里远,夏父夏母怕两个小孩太累,特意在学校附近买了套平层,好让他俩可以腾出多余时间休息。   两人到住的地方,保姆已经把各个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还给两人准备了晚餐才走。   晚餐是夏予爱吃的一些菜。   霍岩不挑食,做什么就吃什么,但夏母还是考虑了他的口味,让保姆做了两道他爱吃的菜。   晚餐后,霍岩把碗筷收进洗碗机,出来时见夏予在玄关换鞋。   霍岩问:“你要出门?”   夏予点头,“我下楼跑个步,一会儿就回来。”   霍岩“嗯”了声。   *   夏予下楼没有在小区内跑步,他出小区打了辆车,坐上去。   上辈子设陷阱害夏家破产的人,是他爸朋友,对方不可能是临时起意,必定早对夏家虎视眈眈。   他现在有心提醒,没有证据,也是口说无凭,不如先动手,让对方无暇分心害夏家。   夏予也是想了好长一段时间,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他有印象,上辈子夏父说过对方公司深陷漏·税危机,砸钱找了不少关系,最后堪堪避过。   那人当初还找夏家借走了六千万,夏家破产,夏父去找他还钱,没有要回钱,反而回程时不幸遭遇车祸,连人带车翻下万丈悬崖。   夏母也在同一时期去世。   麻绳专挑细处断。   所有不幸集中于此,那一个月,夏予先后失去养他十八年的父母。   他自己也因被追债错过高考,害得霍岩为保护他受伤。   一切全源于他的错误选择。   这辈子他绝不会重蹈覆辙,让父母再陷入这样的危机与绝境。   汽车停在某政府大楼。   夏予下车,戴好口罩和鸭舌帽,不紧不慢地走到举报箱,往里面塞下一封写好的举报信。   信纸内容他做的的很精细,换了一种字体写,没有用自己惯用的楷书,以防被认出来。   上辈子他不是没举报过,但失败了,有人拿到信,半路截获送到了梁世涛的手里。   梁世涛稍微一调查,再花钱拿到监控视频,立马认出举报的人是他,当夜这位大老板亲临破屋,笑面虎一般说要替夏父照顾他和霍岩。   夏予骂了他,要不是霍岩一脚把其保镖踹开,夏予险些被揍一顿。   那天以后,他们开始频繁被社会人士骚扰,泼油漆、扔垃圾、堵锁眼等等事情层出不穷。   哪怕是他们报警,也无济于事。   筒子楼设施老旧破烂,根本没法安装监控,筒子楼外的街道监控也三天两头坏,警方根本无从查起。   饶是他们清楚知道谁干的,也没有证据指控,后来霍岩抓到人,夏予把他们吓了一通,这件事才算完。   他们也知道是梁世涛的威胁。   夏予明白他们羽翼未满,又处在社会底层,连靠近他都不行,何况是替亡故的夏父夏母报仇。   夏予想,可惜他死得早,没法看那老东西遭报应。   夏予目光定格在举报箱数秒,移开目光,默默转身离开。   这是复仇的第一步。   如果这封信未来石沉大海,他再进行第二步计划。   夏予走出这栋政府大楼,刚到路边,与一个人擦肩而过。   路灯将对方脸庞照得很清楚,他表情一顿,抬手压下帽檐,方便挡住自己的脸。   夏予脚步匆匆,走得很快。   “夏予?”   背后响起一道声音。   夏予置若罔闻。   哪知道后面那人竟跟上来,嘴里说道:“我看见你脸了。”   夏予:“……”   夏予停下回头。   梁宥拎着一袋啤酒,说:“你怎么在这里?不跟你哥一起?”   军训期间,夏予跟霍岩同进同出,又是同样的父母,大家已经默认他们是亲兄弟。   夏予也没有解释,在他看来,他和霍岩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有没有血缘关系不重要。   上辈子霍岩对他那么好,他心里早把霍岩当朋友当兄弟。   夏予说:“他在家。”   梁宥目光在他口罩和鸭舌帽转了圈,问:“那你这装扮是来……?”   “散步。”   夏予只回了两个字。   说完,视线扫过梁宥拎着的啤酒,心底掠过一丝疑惑,但也没放在心上,他提了下口罩边缘,说:“时间不早,我先走了。”   “等等。”   夏予看他。   梁宥走近半步,目光依旧直勾勾盯着夏予,问:“你不记得我了?”   夏予:“?”   梁宥提示道:“几年前,我爸四十岁生日那次,我们见过。”   夏予对此全无印象,梁宥说的,他一点不记得,甚至连什么时候去过梁宥家这件事,他也不记得。   看夏予满目茫然,梁宥滚到唇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说:“算了,不记得也没事,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夏予“嗯”了声,跟他挥手道别。   直至夏予坐上汽车离开,梁宥慢慢收回视线,低头,指尖碰了碰手腕上的一串珠子。   是一串很廉价的亚克力珠串。   有些磨损,看着有点年头,布满岁月的痕迹。   不记得了啊。   梁宥想。   也不是什么值得深刻的记忆。   就是一个不受待见的私生子破天荒被接回家,参加父亲生日宴,可惜他身份见不得光。   他尴尬躲在角落,听着那些不堪入耳的窃窃私语,迫切想要回家。   越想越委屈得抹眼泪。   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小男孩,突然从树枝摔下来,他没来得及躲,被砸得眼冒金星。   好一会儿缓过来,小男孩也揉着脑门坐起来,忙跟他道歉,还把自己手腕上那串亚克力珠赔给他。   他抬头拒绝,却在看清小男孩时,惊诧地愣在原地,因为他从来没见过那么可爱的人。   唇红齿白,像个糯叽叽的糯米团子,小男孩圆溜溜的琥珀色眼瞳,睫毛又长又密,脸颊粉扑扑的,衬得他更像一只宠物猫。   “宠物猫”朝他伸手,突然好像发现了什么惊奇的事,“你、你别哭,我应该没那么重,对不起呜呜呜。”   他:“……”   他认真看小男孩,对方哭得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要多可怜有多可怜,跟被砸的受害者是他一样。   小男孩哭了半分钟,泪眼汪汪问:“你怎么不哭了?”   他说:“你鼻涕流出来了。”   小男孩:“……”   小男孩一惊,手忙脚乱地擦鼻涕,却擦了个空。   根本没有。   他笑了。   ……   梁宥拎啤酒跟夏予走了反方向。   而另一边。   夏予回家推门进去时,客厅关了灯,他怕打扰霍岩睡觉,没有开灯,借着手机屏幕的光往里走。   他刚走到自己房间的门口,隔壁卧室门倏然打开。   霍岩出现在门后。   夏予问他:“你怎么没睡?”   霍岩面容担心道:“你一直没回来,我睡不着。”   夏予说:“我跑完步顺便乘凉,忘记回来的时间,对不住。你赶紧休息吧,明天我们得上课了。”   霍岩抿了抿唇,缓慢点头。   他看夏予关门回房间,不由想起自己见夏予没回来,担心他,在小区里认认真真找了一夜。   角角落落没有遗漏过任何一处。   他也没找到夏予。   夏予不在小区,他出去了,可是他为什么要撒谎?   霍岩不明白。   其实夏予是不想让他参与进来,梁世涛是个不折不扣的笑面虎,心狠手辣,又无情无义。   霍岩是个老实人,又只有十六岁,他斗不过梁世涛,再连累霍岩,岂不是在重复上辈子的老路。   这辈子霍岩好好上学就可以,这些事他来做,他已经不是需要父母和霍岩保护的小羊羔。   *   次日。   夏予他们开始上课。   远在某政府大楼的举报箱,被工作人员取下,将里面的信封倒出来,叠好,送往它们该去的地方。   作者有话说:   黑炭:他对我撒谎(闷闷不乐. jpg)   鱼仔:我得保护傻白甜老实人!   黑炭:?? 第14章   高中课程夏予上过一次,再学习很轻松,倒不用把精力放在学习,挪出更多时间处理别的事。   上辈子他不是完全跟霍家隔绝,霍岩回家令他十分不满,经常私底下欺负霍岩,这傻子不但没察觉到自己被欺负,以为他在示好,他俩是朋友,还挺乐呵呵的。   搞得夏予又气又急,他没见过霍岩这么迟钝傻呼呼的人。   也是在这时期,霍家趁机联系上他,又拿糖衣炮弹攻击他,把他哄得飘飘然,他以为霍家那群人真心拿他当血缘亲人疼。   他们找他借钱借,要东西也给。   可惜……   这根本是一群趴在他身上不停吸血的臭虫。   他们吃定夏父夏母舍不得他,借着这层关系,不停索取。   自己这个傻子,还以为他们有多好,甚至被他们挑拨与霍岩的关系,愈发严重地欺负霍岩。   越想夏予越生气。   霍家最近应该在着急了。   上辈子父母替他挡了霍家人数次,这家人再也沉不住气,私底下跑来学校找他,各种献殷勤。   最后拿亡故的霍父霍母打感情牌,使得他稀里糊涂地跟他们走。   算算时间,他们是在开学后不久来学校找到他。   应该快来了。   想到这里,夏予扭头看了眼窗外,神色若有所思。   霍岩见夏予心事重重,开学这几天老是皱着眉,心里也隐隐担心。   前几天夜里夏予独自出门,也不知道去做什么,危不危险,又为什么隐瞒自己。   夏予思绪回笼,转头对上霍岩黑漆漆的瞳仁,眸底深黑得像一片沉寂的黑海,映着他小小的影子。   夏予咧嘴笑道:“你看着我做什么,我很好看么?”   霍岩下意识“嗯”了声。   夏予一愣。   不知怎么的,夏予突然感到一阵难以描述的羞耻感,不太自然地偏开头,装作无意地翻开书。   霍岩:“?”   “你俩说啥悄悄话,赶紧拿上你俩试卷,要开始考试了。”   江晓川正在往后传试卷,他们今天开学考试,老师要测试一下他们的学习水平。   两人闻言接过试卷。   考试时间不长,大概快两个小时,放学后夏予接到夏父电话,对方说跟朋友在附近酒店吃饭,让他和霍岩放学一起过去。   霍岩今天要去给班主任帮忙,就夏予一个人去的。   照着夏父发的定位,夏予到酒店进包厢,对上好几张脸,都是上辈子熟悉的长辈。   视线掠过其中一个人时,夏予目光微顿了瞬息,朝着那人礼貌微笑。   梁世涛热切地招呼道:“夏夏,快过来坐。几年不见,长得越来越帅了,老夏,你可真有福气啊。”   夏父笑着说:“还是比不上你。”   两人互相寒暄吹捧几句,夏予坐在夏父旁边,自己倒了杯水喝。   夏父扭过头问:“小岩怎么没来?”   夏予说:“老师叫他帮忙,时间太赶,他就让我一个人过来。”   “嗯。”夏父点了下头,小声嘱咐,“这家酒店有几道菜味道不吃,过会儿我让服务员装一份,你带回去给他吃,你想吃什么,也加上。”   “好的爸爸。”   夏父又转过去跟朋友们喝酒聊天,席间非常热闹。   梁世涛见夏予独自吃东西,又说:“夏夏,叔叔的儿子今天也过来了,等会儿你们可以一起玩。对了,他也是你们学校的,说不定认识。”   夏予客气微笑,“好啊。”   他嘴上客气,心里完全不想搭理这老狐狸,因为知道其本性,越看他越感觉这人城府之深。   梁世涛倒很喜欢这后辈,乖巧伶俐,斯文清隽,跟他家那两个孩子截然不同。   尤其接回家那个,看着就让人心烦,要不是成绩优异考上A城中学,有一点利用价值,他甚至看都不想多看他一眼。   跟块捂不热的冰块一样。   “冰块”推门而入,迎面瞧见夏父身旁的少年,眸色清晰地亮了几分。   他进门,坐回原位。   夏予也在第一时间看见了他,心底有一瞬间的诧异。   梁宥怎么会在这里?   很快,他又想起梁世涛那句话,不由微微蹙眉。   难道梁宥是梁世涛的儿子?梁世涛不是只有一个儿子,二十多岁,如今在澳大利亚留学么?   梁宥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梁世涛忙拉着梁宥说:“夏夏,这是叔叔的儿子,梁宥。”   梁宥说:“我们认识。”   梁世涛讶然。   夏予也说:“我们是同班同学。”   闻言梁世涛笑得脸上褶子更深,“那好啊,你们能多聊聊。”   夏予应付地“嗯”了声。   梁宥看出他兴致缺缺,也没来讨他的嫌,只是很配合地礼貌一笑。   夏父他们用餐过后,还会有其他喝茶活动,夏予不想多留太久,准备回去了。   梁世涛很热情地拉过梁宥,让他送夏予到楼下,夏予想拒绝,最后想了想,打算借机跟梁宥套话。   小孩子的心思总比成人要少。   两人乘电梯下楼。   夏予率先开口,“好巧,没想到你是梁叔叔的儿子,以前怎么没见过你,你哥哥在国外还好么?”   梁宥淡淡看了他一眼,说:“我跟他是同父异母,不熟。”   夏予尴尬地“哦”了声,没继续说,心里大概摸清梁宥是怎么回事了,梁世涛没离过婚,梁宥出现,很大一部分可能他是梁世涛的私生子。   这涉及别人隐私,夏予也不好再提,按耐下想打听情况的心思,想着来日方长。   送夏予上车,梁宥回了酒店。   *   夏予又等了几天,那封举报信迟迟没有结果,他也时刻关注着梁家公司的动向和股票形式。   很平静,依然没什么变化。   他没等来梁家出事的消息,反而等到霍家来人。   来的是他的二叔,也就是他那个从未见过的亡故父亲的弟弟。   霍老二在校门口好说歹说,请门卫帮忙找夏予的班主任,对方不敢答应,最后他干脆守在校门口等。   他好几天才蹲到出校门的夏予。   “小予。”   夏予正和霍岩说话,闻言就循声看过去,见一个衣着简单的中年男人正望着自己,神色惊喜。   对方很眼熟。   夏予很快认出来这是谁。   上辈子他见过霍老二,对他印象很深刻,就是这个善做表面功夫的好叔叔从他这里捞尽好处,却在夏家破产后恨不得撇清所有关系。   霍岩也认出了他,下意识拢紧眉心,立刻维护地挡在夏予面前。   霍老二走近,瞧见霍岩这提防举动,十分不爽,但他也没表露出来,现在正是要在夏予面前树立形象的时候,不能松懈。   霍老二高兴地跟霍岩打了声招呼,“小岩,几个月不见,你也精神了不少啊。”   说着,他眼睛又瞄向霍岩那条黑漆漆的机械胳膊,惊叹:“哎呀,现在已经用上义肢了,看来你父母对你是真的好,这样二叔也放心了。”   他说的太虚伪。   霍岩面无表情看他,不吭声。   他一贯这样,霍老二干巴巴地笑了笑,自讨没趣。   他心里恨得咬牙切齿,偏偏面子上又得装着,只好尴尬地讪笑两声,把话题转到了夏予这里。   霍老二轻咳一声,自我介绍:“小予,你可能不知道我是谁,我是你爸爸的亲弟弟,也就是你的亲叔叔。”   夏予装作不认识他,说:“亲叔叔?我养父母跟我说,我爸爸只有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继弟啊。”   霍老二:“……”   霍老二表面强忍着窝火,解释:“我们一起长大,跟亲兄弟没有区别,你看我不是一直在照顾小岩么。”   夏予轻轻一笑,“这样啊。”   霍老二总感觉这小孩儿笑得怪,又说不出哪里怪。   夏予问他:“二叔,你是来让我回霍家看看么?”   霍老二没想到他这么直白,一肚子计谋没来得及展开,最后点了下头,肯定夏予的说法。   夏予似乎很高兴,“择日不如撞日,我明天周末,今晚我就回去吧。”   霍老二:“???”   霍老二总有种这小子不按套路来的慌乱感,但他很快镇定,近日家里正缺钱,这小子一看就是个不知疾苦的小少爷。   白送的钱,他不拿白不拿。   “那真是太好了,二叔也想让你回家吃个团圆饭。”   夏予笑眯眯的,“我想带个人。”   霍老二说:“随便带。”   一个小时后。   夏予跟霍岩排排坐在霍老二一家对面,霍老二那岳母见霍岩回来,脸都快气绿了。   霍家那熊孩子见到霍岩,也是不住打量他的胳膊,大嘴巴地说:“奶奶,霍岩那个残废戴了机器。”   霍岩眸光扫向那熊孩子,后者对上他阴沉沉的目光,怕他怕得紧,缩了缩脖子,飞快躲在老太太背后。   夏予微微眯了下眼睛。   熊孩子在老太太背后做鬼脸,气人得要命,老太太放纵宠溺,谁也管束不了这小孩。   当然,夏予除外。   “乱说话会烂嘴巴。”   这话一出,熊孩子当场愣住,睁大眼睛看说话的漂亮少年。   他愣了有两秒,突然“哇”地哭出声,典型雷声大雨点小,撒泼架势倒是有十成十。   老太太不满地嘀咕,“小孩子不懂事,你当哥哥的怎么能吓唬他。乖小宝,别怕,不会烂嘴巴。”   夏予微笑脸,“我没吓唬他哦,他再乱说话,我会打烂他的嘴。”   老太太:“……”   老太太“呵”了声,阴阳怪气道:“你一个小娃娃,心思怎么那么歹毒,这可是你二叔的亲儿子。”   夏予心说,这特喵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亲儿子。   他嘴上说道:“您不知道,养不教父之过,我这不是帮您和二叔他们教育,怕别人骂他有个烂臭家庭。”   霍老二:“……”   老太太气急:“你这小鳖崽子!嘴巴放干净点。”   “好的婆婆。”   老太太不禁更气:“……”   霍老二跟他老婆忙出来打圆场,两头劝说,最后他老婆把老太太费劲儿拉进厨房,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再出来,她脸色明显缓和不少。   夏予经历过一次,自然知道说了什么话,无非是拿他当冤大头,一家人琢磨从他这儿捞钱,他有利用价值,现在不敢轻易得罪他。   最初是想要他回霍家做苦力赚钱,后来夏父夏母想给钱拿走监护权,这家人贪心不足,动了歪心思。   夏予目光淡淡扫过桌对面的几个人,既然他们喜欢装,他陪他们装,这也挺有趣的。   一顿饭吃下来,一桌几人各怀心事,他们图夏家给夏予的钱,也明白要徐徐图之,不能操之过急。   夏予清楚他们安了什么心,不动声色地跟他们周旋。   直到要送夏予和霍岩离开时,霍老二有意无意道:“家里实在太破了,让你见笑,不过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随时欢迎你过来。”   夏予笑了笑,“好的,二叔。”   夏家司机陈叔来接他们,两人坐上车跟他挥别。   他俩一走远,霍老二可算松口气,没料到自己这个侄子嘴巴挺厉害,完全不像他大儿子电话里说的那么草包,大概是弄错了。   他大儿子在A城中学对面的职高上学,离得近,特地去查了夏予的资料,想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夏予坐了会儿,朝霍岩靠近:“借我靠靠肩膀。”   熟悉又淡雅的茉莉花香袭来,霍岩浑身倏然僵硬,一动也不动,跟块坚硬岩石似的。   霍岩人一紧张,浑身肌肉紧绷,鼓涨的腱子肉跟石头一样硬,硌得夏予脸疼,靠得很不舒服。   夏予说:“你紧张什么?”   夏予说着抬眸看霍岩,不满地皱起眉心,连秀挺鼻梁也微皱出了褶子,看起来十分不高兴。   以霍岩的视角,能看见他如雪白细腻的面庞,琉璃一样清亮澄澈的漂亮瞳仁,映着车窗外一帧帧飞过的微弱光芒,夺目又耀眼,蝶翼似的眼睫轻轻颤动,仿佛要坠落一颗泪珠。   楚楚可怜,又动人。   想舔。   这个想法陡然浮现脑海。   霍岩几乎本能地压制到最底下,内心惶恐地深深唾弃自己,怎么能有这么肮脏的念头。   夏予看他深拧眉头,一脸凝重,仿佛遇见了什么相当棘手的大事。   夏予也坐直身,问:“怎么了?你想到什么事了?”   霍岩头摇成拨浪鼓。   任夏予如何追问,他闭口不言,嘴巴比海里的蚌壳还难撬开。   最后夏予只得放弃。   上辈子霍岩也这闷葫芦德行,问他什么都不说,让人着急生气,可又对他无可奈何。   两人上楼回家,夏予看霍岩一直沉默不语,有些生气地关上门。   霍岩看夏予似乎生气,自己嘴又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干巴巴在门口说:“夏予,你别……别生气,我给你吃糖。”   室内。   夏予听他这话,又气又好笑,这家伙是把他当小孩儿哄呢,生气吃两颗糖就好么。   夏予“哼”了声,说:“我不吃。”   霍岩被拒,傻愣愣地立在夏予门口,不知还能怎么说。   他没有再说话,夏予就以为他回房间休息了,自己也就洗漱睡觉,自我安慰他不跟呆子一般计较。   一夜好眠。   夏予洗漱后,换好校服出房间,脚下却不小心踢到什么硬邦邦的东西,吓了他一大跳。   低头看,是……霍岩。   霍岩被他踢醒,显然还云里雾里的,那张黝黑俊脸懵懵地看他。   夏予好笑道:“你怎么睡这儿?”   霍岩抓抓后颈,解释:“我怕你生气,会一个人出门,那天你一个人出去跑步,我一直找不到你。”   夏予微敛笑容,轻叹一口气,伸手去拉霍岩,“你先起来吧。”   然而……霍岩实在太重,他不但没拽动,反而差点摔倒砸中霍岩。   夏予:“……”   又一次意识到自己很“虚”的夏予轻咳道:“你……先起来。”   霍岩点头,很快站起。   夏予说:“我不会很晚出门,那天是个特殊情况,你不用时刻担心我。”   “还有,你找不到我不知道打电话、发微信么,傻呼呼地瞎找,怎么可能找到,笨。”   霍岩低头,“对不起。”   夏予见他被自己数落得垂头,莫名觉得这一幕,像极了主人在训斥自家的大型宠物犬。   他没忍住笑。   霍岩:“?”   夏予转移话题,“时间不早,我们该去学校了,你快去换衣服。”   霍岩点点头。   霍岩做事利落迅速,不到十分钟收拾好自己,和夏予一同出门。   两人在超市买好早餐往学校走,路上遇见骑自行车的江晓川。   江晓川跟两人并排,慢悠悠地骑着自行车,嘴里说着:“夏予,你可真受欢迎,这才开学多久。”   夏予正在咬面包,闻言看他,问:“什么受欢迎?”   江晓川反手从书包侧袋里抽出一张粉色信封,“喏,给你的。”   夏予表情奇怪地看他。   江晓川反应过来,“卧槽,你该不会以为是我给你的吧?不是我,是跟我住一个小区的女生。”   他最后特意补充了一句,“隔壁班的,长得很可爱哦。”   夏予:“……”   夏予拿在手里,格外头疼。   霍岩视线也在那封信,粉红信封,封面画了大大的红色爱心图案,可见对方很用心。   没由来的,霍岩心里不舒服。   作者有话说:   黑炭:不舒服   鱼仔:哪里不舒服?   黑炭:心脏   鱼仔:要不去看个医生?   黑炭:好? 第15章   夏予把信封放在书包里,等放学过后按照信里的内容,到操场旁边的小树林见送信的女生。   他当然不是一个人去的那里,得考虑女生,以免别人看见,传出一些对她不好的谣言。   夏予说:“你在这里等我吧。”   霍岩点点头,跟石头一样伫立在那里等着,一动不动。   有霍岩在,夏予很放心。   夏予进小树林,女生已经在那里等他了,闻声转头,瞄了夏予一眼,又脸红地低下头,很不好意思。   夏予活了两辈子,处理这种事游刃有余,更何况他从小到大,给他送情书的人数不胜数。   他把那封情书还给女生,语气温和又礼貌地开口:“同学,谢谢你的喜欢,但很可惜,我不能回应你。”   女生刚扬起的笑脸瞬间跨住,备受打击地红了眼,“夏同学,我能……能问问为什么么?”   “我已经有喜欢的人。”   闻言,女生也不做纠缠,匆忙地说了声“对不起打扰了”,抹着眼泪飞快离开小树林。   夏予轻叹一口气,也出去,走到霍岩身边,霍岩乌沉沉的目光落在女生远去的背影,不知在想什么。   夏予轻松道:“我处理好了,我们走吧。”   夏予说完往前走,走了几步却不见霍岩跟来,扭头看他。   霍岩站在原地没有动。   “怎么不走了?”   夏予问他。   霍岩没有说话,眉头紧锁,那双漆黑如深海般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神□□言又止。   夏予疑惑道:“怎么了?这样看着我,你人傻了么?”   说着,他朝霍岩走了几步。   刚走到霍岩面前,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霍岩突然神色变得锐利,伸手拽住他胳膊用力一拽。   霍岩力气不小,夏予又毫无防备,被猛拽得整张脸撞在他的胸膛,结实鼓涨的胸肌跟石头一样硬。   夏予鼻尖撞得生疼。   “你干什么——”   嗙!!   一颗篮球陡然从天而降,落在他刚站的位置,巨大的摩擦力在地面划出一道痕迹,昭示其力道之大。   夏予愕然顿住。   如果不是霍岩眼疾手快拽开他,现在那颗篮球正好砸中他脑门。   霍岩低头问:“没事吧?”   夏予心有余悸地顺着胸口,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霍岩放心地颔首。   这时有两个男生从操场匆匆跑来,满头大汗地向两人道歉,边道歉边捡起地上的篮球。   霍岩难得话多,很严肃道:“应该在篮球场打,在这里会伤人。”   “是的是的。”   两个男生连连点头,老实听着,一副被教育而不敢吭声的模样。   大概因为霍岩体型健壮,他们把他当成学长。   夏予适时道:“时间不早,陈叔快到学校接我们了,我们出去吧。”   霍岩:“嗯。”   夏予和霍岩临走时,俩男生又单独叫住霍岩,问道:“你是高三学长,还是这届新生?”   霍岩答:“高一。”   俩男生对视一眼,均露出笑,似乎在打什么主意。   很快两人默契的点点头,对霍岩说:“我们是学校篮球社的成员,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   霍岩:“没兴趣。”   俩男生:“……”   你拒绝得太快了吧!   他俩是学校体训队的人,也算有点眼力见儿,觉着这高个子男生非常适合篮球运动,单从他的体型个头,就看得出来是个好苗子。   况且现在正是缺人的时候。   两人不甘放弃,转而开始画饼:“加入篮球社,参加青少年篮球比赛,高考很可能会加分,而且比赛时候还有学校啦啦队加油,里面的学姐和学妹都长得非常好看。”   他俩说得口干舌燥,描绘的未来蓝图特别吸引人,连旁边不爱运动的夏予都忍不住心动。   偏偏霍岩无动于衷,面无表情的听他两人说完,一脸“然后呢”的表情,丝毫没有动摇。   他俩又交换了一下眼神,转而问他班级姓名,想回头找教练来劝。   夏予看他们十分积极,就随口说了一句:“你要不去试试吧。”   霍岩:“好。”   俩男生:“???”   这么干脆就同意了?!   你这样,显得我们刚才的举动很像小丑啊喂!   霍岩当然没有发现自己有多双标,而是熟练撑起遮阳伞,挡住落日余晖,夏末紫外线依然很强。   夏予对紫外线过敏,本人还经常不注意,慢慢地叮嘱他遮阳的人,也从夏母和保姆换成了他。   霍岩这一奇怪举动,使得两人注意到旁边的夏予。   干净漂亮的少年安安静静站在一旁,伞檐下是一张姣好白净的脸庞,好看得雌雄莫辨,柔和的五官线条又不会太过女气。   连被他们嫌弃的难看校服,也在他衬托下顺眼起来,还把这身校服穿得跟量身定制一样好看。   两人堪堪回神,其中一个人道:“你也是……新生?”   夏予点头,“我们是同班。”   那人怕霍岩反悔,又赶紧说:“那简直太好了,我们篮球队还缺一个帮忙记录和安排时间的人,同学,你要是有时间就跟他一块儿来呗。”   夏予想了想,同意了。   霍岩看起来高壮唬人,实际性格沉闷老实,反射弧还特别长,稍不注意就有人欺负他。   反正自己事情也不多,就当陪霍岩,不碍事。   两人见他同意,留下他们联系方式,四人挥别。   *   陈叔刚到校门口,两人正好走出来,坐上车,回家。   明天和后天是周末,他们周末基本会回夏家,除非是遇见学校里面有事,上周他们没有回家。   霍岩的兼职还没有做完,夏予看了一整天梁氏集团的公司背景信息,以及对方涉足领域。   夏予将那封举报信送出去后,时间已经过去一周多,却宛如石沉大海般,一点儿回音也没有。   他越等心越沉,恐怕这辈子和上辈子一样无功而返。   “夏予?”   旁边传来霍岩的喊声。   夏予思绪回笼,侧目看他,温声问他:“怎么了?”   霍岩说:“陈叔刚叫了你好几次,他有事要跟你说。”   陈叔闻言笑道:“夏夏你想什么呢,这么出神?你跟小霍最近在学校上学怎么样,高中课程难吗?”   “没想什么。”夏予笑出两颗梨涡,杏仁眼也弯成月牙,瞧着特别可爱,“我们上学感觉不错,也不难。”   他和陈叔你一言我一句的闲聊。   霍岩不动声色的注视他,那双纯黑的眼眸仿佛滚动着什么情绪,又因为眸色太沉,看不清。   在小树林里夏予跟人说有喜欢的人,他喜欢的人……是不是那个叫阿炭的人?   那个阿炭是谁呢?   霍岩目光落在夏予笑盈盈的侧脸,没由来地感到心堵和烦闷。   有一种难以言状的情绪紧紧攥住他的心脏,深根其中,连呼吸频率也变得迟缓起来。   以前一上学时候有人捉弄他,送他一颗柠檬,他没见过这种水果,别人骗他说很甜,他信了。   尝了一块,酸得他眉头紧皱。   而现在他的心情,像是吃了一万颗酸柠檬,味蕾酸,牙酸,连心底也忍不住地咕噜咕噜泛着酸泡。   他忽然发现,夏予有喜欢的人是一件令他难以接受的事。   明明他不该这样想。   可心里却始终高兴不起来。   ……   学校回夏家别墅需要挺长一段路,夏予最近忙着关注梁家的事,很疲惫,他跟陈叔闲聊了几句,便靠着座椅闭眼休憩。   霍岩见他睡得不舒服,正犹豫要不要让他靠在自己肩膀,睡得舒服些,夏予就十分自觉地靠过来。   陈叔在后视镜里见两个少年亲昵地靠在一块儿,忍不住笑道:“你们俩关系真不错。”   夏予闭着眼回应:“当然,我们现在是好兄弟,是吧霍岩,霍岩?”   霍岩心不在焉的“嗯”了声。   陈叔又说:“夏夏,谭严过几天从德国回来,太太说让他周末时候去给你补一下课。”   再次听到这个人的名字,夏予恍惚了几秒钟,想起来是谁。   不想起来还好,一想起来,夏予顿时感到十分头疼。   上辈子他上高中时,因为霍岩回家的事,无心学习,成天找霍岩的茬,不是在学校往他抽屉放蟑螂,或在他课桌乱画涂鸦,就是在家里趁着父母不在家捉弄他。   他没怎么整到霍岩,反而是自己成绩一落千丈。   期末考试成绩发到父母手中,夏父夏母颇为着急,这时夏父朋友的儿子正好从国外回来休息。   对方是个特别厉害的学霸,比夏予大几届,在国外读研究生,夏父看中他的能力,立刻请来做夏予家庭教师,好帮他把成绩提上去。   夏予对那人印象不太好。   因为……   想起上辈子的记忆,夏予头疼地摁着眉心,顿觉棘手。   父母找来他给自己补习,必定是上次的开学测试成都出来,现在已经发到父母手中。   他略烦躁地闭上眼,接着往霍岩身上一靠,干脆等回家再说。   霍岩将夏予一切反应尽揽眼底。   谭严……   难道这就是夏予喜欢的人?不是他听到的“阿炭”,而是阿谭?   到家,进门。   门口玄关正摆着一双高定皮鞋,是男款的。   夏予下意识以为是谭严。   他心底咯噔了一下,连往里走的脚步也停顿下来。   等真正走进客厅,夏予一眼瞧见坐在客厅沙发的中年男人。   对方背对他,穿了身非常整洁昂贵的西装,单从一个背影,夏予一眼认出他是谁。   实在是他对这个背影太恨之入骨,对之印象深刻。   哪怕化成了灰,他也认得。   梁世涛。   作者有话说:   鱼仔: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黑炭:我知道,他叫阿炭(脑补怪. jpg)   鱼仔:???? 第16章   梁世涛见两人进来,十分和善地跟夏予打了声招呼。   夏予强忍恶心,对他回之一笑。   倘若不是因为现在并非撕破脸的好时机,他绝不会对这老东西多笑一下。   夏予的憎恨与厌恶,隐藏在那张娇好漂亮的脸蛋下,不露丝毫,旁人难以窥见。   梁世涛瞧见他背后跟进来的霍岩,疑问:“老夏,那孩子就是……?”   夏父笑着回应:“是啊,那也是我儿子。小岩,这是爸爸的朋友,梁叔叔,快过来打声招呼。”   霍岩语气淡淡,“梁叔你好。”   梁世涛没有在意他的冷淡,表面是一副好脾气的长辈模样,任谁跟他来往接触,都想不到他会是那样一个人,他太善于伪装。   正因为他的伪装,上辈子夏家最后才会那么惨。   夏予不欲跟他多说,说了句“我们先上楼写作业了”,就拉着霍岩抬脚往楼上走。   他走得快,霍岩被他拽着走,能感受到握住他手部的力量。   夏予好像不太高兴。   这个认知尖锐的在霍岩脑海里划过,他对夏予的情绪异常敏感,会很快察觉到,可惜他嘴太笨,不知道怎么安慰和劝说。   等两人到了三楼,霍岩干巴巴的问:你不喜欢他?”   夏予在他面前也没有藏着掖着,直言道:“对,我就是讨厌他。”   霍岩虽然很直男,不知道如何安慰人,但他有一点做得很好,不会寻根刨底追着问为什么。   夏予既然讨厌那个人,他以后就不理那人。   夏予摆了摆手,说:“算了,不说这些破坏心情的事,我们先回房间换身衣服吧,怪热的。”   霍岩点点头,说好。   两人各回房间洗澡,换衣服。   现在临近十月,温度没完全降下去,至少比三伏天凉爽许多。   两人依旧穿的夏季睡衣,他们衣服全是夏母操办,难免重合率高,为了区分他俩的衣服,夏母通常会买同一款式的不同颜色。   夏予敲响霍岩的房门,霍岩开门,他见霍岩穿的是派大星花纹的睡衣,而自己穿的则是海绵宝宝的。   他半开玩笑道:“我们俩这衣服,别人看见说不定还以为是情侣装,你说是吧哈哈哈哈哈哈。”   一样款式不一样的花纹和颜色,确确实实非常像。   霍岩不知道有同性恋这一群体,更不知道男生可以喜欢男生,单纯因为跟夏予穿了同款而红了耳尖,情绪如在沸水中来回晃荡,烫得他心尖都是暖烘烘的。   在他看来,穿同样的睡衣是一件非常隐私亲密的事。   这是不是也代表了夏予觉得他们是最亲密的好朋友。   那他算不算夏予的男朋友?   霍岩正在胡思乱想。   夏予则说:“我们先下楼吃点东西,等会儿上楼写作业。”   霍岩:“嗯。”   在楼上换衣服洗澡,用了接近一个小时,两人再下去,梁世涛正准备离开,夏父起身送他。   梁世涛临走时,还回头多看了夏予一眼。   他那一眼颇具深意。   夏予不知道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又或者他已经知道是自己举报他,这一眼是带着警告的。   这一切都是夏予的猜测。   夏予想知道梁世涛来夏家做什么,又找夏父做什么。   他现在对梁世涛警惕得很,随时担心着走上辈子的老路。   趁着霍岩去厨房给他拿水果,夏予到书房找夏父,敲门,进去。   夏父把他招过去,“你来的正好,上次你说的欺负你和小岩的人,我已经让人核实名字,现在那两人已经开除,你解气了吗?”   “解气了。”夏予在沙发舒舒服服地坐下,“谢谢爸爸。这样的人留在公司,也会给公司造成负面影响。”   夏予又跟夏父随意聊了几句,话题拐到他想打听的事情上,“爸爸,梁叔叔来我们家有什么事呀?”   夏父正在整理他的书桌,闻言就说:“也没什么事,就是你梁叔叔公司最近出现了一些危机,他急需用钱,想借钱周转。”   夏予“哦”了声,追问,“爸爸,你借给他了吗?”   “暂时没有。”   夏予听他这话意思,应该是打算借给他,有些着急道:“爸爸这钱也不是小数目,再好的关系也要谨慎,现在借钱的才是大爷。”   夏父转过身,笑道:“你从哪儿听来这些话?我跟你梁叔叔认识二十多年,他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夏予心说,要不是我重生一次,我也不信他是那种假仁假义的人。   这话他自然没办法跟夏父说。   夏予开始编瞎话,拿别人举例,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心隔肚皮,话里话外让夏父多加堤防。   夏父却不以为然,认为他是小孩子心性,不了解梁世涛为人,随口敷衍了他几句。   谁知夏予却格外认真道:“爸爸,他借钱是想去做不好的事,你借给他,说不定会被牵连。”   夏父皱了皱眉,似乎不悦他这样在背后指摘长辈的问题。   夏予继续说:“你不知道他拿这钱究竟去做什么,我却知道,他偷·税漏·税多年,现在阴沟里翻船,公司马上要被查出问题来,他需要大量的钱去处理这件事。”   “不然他的公司进行不下去,自己也会身败名裂,甚至坐牢。”   夏父听完他这番话,神色也逐渐凝重起来,问:“夏夏,你告诉爸爸,你是从哪儿知道的?”   夏予没有说,但这番话足以令夏父不再借钱给梁世涛翻身。   夏父是一个严于律己的人,也是一个遵纪守法非常爱国的人,梁世涛在他面前也营造着这样的人设。   现在人设塌了,夏父必定不会再跟他交好。   如果一开始夏予重生时,直接这样跟他说,夏父一定不会相信。   现在不一样了。   梁世涛现在四处筹钱,一定会走漏风声,夏父稍微找亲近的人打听打听,说不定就可以知道他筹钱目的,这样刚才那番话更具说服力。   正如夏予所想,夏父打算找熟知的朋友旁敲侧击,问问情况。   倒不是说他不愿意借钱,六千万也不是一笔大数目,而是一个人如果连他的品行都出现了问题,那他的信誉也会大打折扣。   夏予见他若有所思,知道夏父心里有自己的打算,就离开书房。   现在他也算是隔绝了梁世涛未来给夏父下套的机会。   接下来看那封举报信的结果,他再继续进行下一步。   夏予到楼下时,见客厅里除了霍岩以外,还有一个人。   对方背对着他跟霍岩说话,霍岩一直抿着唇,微蹙眉心,表情看着不是特别高兴。   两人听见脚步声,齐齐向他看来,一张熟悉的俊脸闯入视野。   青年一身休闲简约的打扮,五官非常俊秀,带了一副很文雅的细边黑框眼镜,大概二十三四岁。   夏予惊喜道:“谭严哥!”   谭严笑着跟夏予挥了挥手,“夏夏,好久不见。”   夏予快步下楼,“下午我回家,陈叔还说你过几天回来,没想到这么快,真的好久不见了。”   两人说了几句话叙旧。   霍岩一直站在旁边闷声不吭,认识夏予几个月,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夏予笑得这么开心。   他目光不由转向谭严,很平静地注视,谭,这个人姓谭,难道夏予那天喊的不是阿炭,而是……阿谭?   看来他和这个谭严关系很好。   原本夏予高兴,他就会不由自主地高兴,但今天不知为什么,他感觉心里堵得慌,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心脏好像酸胀得发疼。   他是不是病了?   夏予跟谭严聊了几句,立刻给谭严介绍霍岩,“谭严哥,他叫霍岩,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爸亲儿子。”   谭严主动伸手跟霍岩握手,“小霍,你看啊,我叫谭严。”   霍岩回夏家几个月,在社交方面已经没有最初的笨拙和青涩,见状立刻礼貌回握。   两人握手的间隙,谭严特意打量了他一番。   谭严家跟夏予家是世交,平时往来很多,夏予不是夏家父母亲儿子的事,他最近刚从父母那里知道的。   因为夏家父母寻找亲儿子时,拜托过他的父母,除了他们家,知道这件事的人少之又少。   他在国外得知夏予不是他们亲儿子,并且为之大闹一场险些,一度很担心夏予,给他打过电话。   那会儿接电话的人是隔壁程家那个小孩,对方一向看他不顺眼,对夏予的占有欲近乎偏执又疯狂。   一看来电人是他,立刻对他冷嘲热讽几句,最后挂断。   他这次回国,也想顺道来看看夏予,以及夏家这个新回家的亲儿子。   待夏予如待亲弟弟,无关他是不是夏家的儿子。   看着眼前老实巴交的霍岩,谭严放心许多,至少这不是一个会期负夏予的人,两人看上去关系还不错。   谭严思绪飘远。忽地感觉手背一阵疼痛,低头看,自己的手已经被抓红,这霍岩的手劲儿真不小。   不过这一幕真是该死的眼熟。   多年前,夏予把程野介绍给他时,程野那小子也这样干过。   夏夏都交了些什么朋友。   谭严:“……”   霍岩似乎也察觉自己手劲儿有点大,忙给他道歉,“对、对不起。”   谭严和善微笑,“不碍事。”   夏予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抓住谭严的胳膊,“谭严哥,你跟我去我房间一下,我有事跟你说。”   谭严说:“行,上楼说。”   霍岩微抿了一下唇,垂头,那双漆黑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失落。   “走啊。”   夏予又喊了声。   霍岩抬起头,“?”   夏予说:“就是你,我们三个一块儿上去。”   霍岩那双乌沉沉的眼睛一下亮起,嘴角也扬起亮眼的笑容。   作者有话说:   黑炭:他们关系真好(酸溜溜. jpg)   鱼仔:???? 第17章   “你神神秘秘把我叫来你房间,是为了说这件事?”谭严顿时觉得他有一些好笑。   哪有小孩子为了不补课,把老师叫来房间密谈,就为了不用补课。   夏予双手合十,拜托道:“谭严哥,谭老师,拜托你了。”   谭严说:“这件事我一个人拒绝,是没用的,你得跟夏阿姨说。”   夏予把霍岩扯过来,“他以第一名考进A城中学,很厉害,我功课要是不行,可以找他给我补课,这样也不用耽误你的时间。”   谭严挑了下眉。   很难得夏予会夸别人功课厉害,过去这小子可是眼高于顶,他来教他的时候,各种不服管教。   不过夏予现在比以前倒是懂事许多,大概是年长了几岁。   他侧目看了一眼旁边的高大少年,黝黑脸颊黑红黑红的,似乎被夏予夸的很不好意思。   连耳根子也是红的。   谭严心道,这男生还挺腼腆的,夏予夸两句就这么害羞,跟夏予简直是两个极端。   夏予看着清秀纤弱,实际上做事胆子很大,跟他甜美乖巧的长相非常不吻合。   过去他险些被这小子的脸给蒙骗,上过几次当,但不可否认,可爱的小孩撒起娇,让人无法抵抗。   谭严道:“这件事你跟夏阿姨商量,她如果同意,我没意见。”   夏予见他不松口,还想再说什么,楼下变传来林阿姨的声音,晚餐已经做好,让他们快下去。   *   夏家用餐时不同于别家,比较欢乐,夏父会打开客厅的电视机,播放一些时事新闻。   家人之间的氛围也很融洽。   这也是谭严喜欢到夏家来的原因,他家用餐时,不能闲谈。   大家聊了一会儿。   夏母提出请谭严来家里为夏予补课,夏予一听,立刻出声驳回。   “妈妈,谭严哥难得回家一趟,我总不能霸占他的休息时间吧。”   夏母闻言也觉得好像是,就征询谭严的意思,后者说:“我回家确实有事,不过既然是夏阿姨的请求,我会尽量腾出时间来指导夏夏。”   夏母也不好勉强他,“没关系,你尽管去忙自己的,有时间指导他两句就指导,没时间的话也不碍事,阿姨没有强迫你的意思。”   夏予知道谭严是答应了他刚才的请求,就说:“妈妈,你忘记了。霍岩学习也很厉害,他可以教我。”   夏母反应过来,“对啊。”   夏父也说:“夏夏和小岩他们俩住在一起,相互学习也更好。”   夏母点头,“确实。”   找家教这件事,三言两语就从最初想找谭严变成霍岩辅导。   夏予心里简直乐滋滋的,霍岩可比谭严好忽悠得多,而且霍岩不会干涉他做事。   事实证明夏予还是高兴得太早。   敲定霍岩为他补课过后,在夏母的监督下,周一下午回家,霍岩拉着他补了一整晚的课,他根本没办法出门,更别说换地方举报梁世涛。   夏予对霍岩软磨硬泡,霍岩一直不为所动,坚定得不得了,夏予还以为他换了个芯子。   最后夏予干脆破罐子破摔,说:“实在不行你跟我一起出门好了。”   “好。”   夏予:“……”   奇怪。   他怎么觉得霍岩现在看他,跟守着自己要红杏出墙的老婆一样。   夏予把这奇怪想法抛出脑后。   他出门前照样全副武装,也让霍岩把脸都遮挡起来,但霍岩的身高体型太显眼,就让他在远处等自己。   独自进去,夏予往里投了举报信,这一次举报的内容他更换了,如果一直投诉一样的,很容易被发现。   从里面出来,霍岩也没有多问,跟在他身后往前走。   夏予问他:“你一点也不好奇我进去干什么?”   霍岩说:“不好奇。”   夏予忍不住一笑,他眼睛长得好看,一笑时眼睛弯成了月牙,眸底印着路灯光芒,像是盛满了头顶天空的细碎星辰,漂亮耀眼。   霍岩被他这样静静看着,耳根子忍不住发烫。   夏予说:“我进去投了举报信。”   霍岩:“?”   夏予不想瞒着他,但也没有跟他多说原因,一来是不想让霍岩参和其中,二来也是为了保护他的安全。   这件事当然越少人知道越好。   他不说,霍岩也不会继续追问。   两人不紧不慢走在夜晚街道,天空渐渐飘起小雨,夏末的暑气被细雨冲刷消散,泛起一丝丝凉意。   夏予跟霍岩这么安静的并肩散步,是上辈子不敢想的事。   上辈子两人关系缓和,是夏家破产以后的事,但那时候,这样惬意的散步,简直是妄想。   他背负巨额债务,又身无分文,生活压力巨大,哪怕霍岩将他捡回家,两人也是一块钱掰成两半花。   夏予从未有过这样拮据的时候,曾经一度濒临崩溃。   后来久而久之,竟然习惯。   上辈子他死因也不是多么惊天动地,火势刚起,他其实已经从筒子楼的破屋逃出来避难,跑到半路时,想起霍岩的存钱罐还藏在床底。   那是霍岩起早贪黑辛苦挣来的钱,他想也没多想,掉头回去取钱,后来火势太大,困在里面出不来。   他快死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好像看到了霍岩来救他。   虽然辛苦霍岩白跑一趟,但存钱罐里的钱被他牢牢抱在怀里,应该能幸免于难。   ……   “霍岩,我有点饿。”   夏予忽然说。   霍岩看他。   夏予指了指对面路边摊,说:“我想吃那家的烤苕皮和烤豆腐干,你去帮我买两串。”   霍岩点头,立刻去买。   目送他走远,夏予独自拐进旁边的小巷,往里面深走。   他走了没两步,捡起斜靠在路边的扫帚,放在手里掂了掂重量。   然后他停下了脚步,转身。   一直跟在他身后的人似乎没料到他会突然回头,愣了两秒。   夏予借着微弱的月光,看清跟踪他的是什么样的人,一身深黑打扮。带着鸭舌帽与口罩,倒跟他先前的装扮有几分相似。   对方一身来者不善的肃杀煞气,光从表面看就知道不好惹。   夏予不由握紧手里的扫帚。   如果周末时他还怀疑梁世涛是否知道是自己举报,现在基本能确定,梁世涛发现他了。   这人多半也是梁世涛找来教训他的,又或者试探他的。   今晚他到这里举报,已经暴露自己,这人绝对会回去告诉梁世涛。   很不妙。   对方不动,夏予也没动。   僵持了半分钟,霍岩身影出现在巷口,“……夏予?”   跟踪他们的人回头看见霍岩,似乎评估了一下,发现双方实力悬殊,他压低帽檐,转身离开巷子。   霍岩回头看了眼那古怪的人,微微皱了一下眉。   人一走,夏予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下来,靠在墙壁喘了口气。   他是学过柔道,对付一般的小混混没什么基础的人还行,但面对比较有实力的,他根本打不过对方。   刚才那个人明显是个厉害的人,能一拳撂倒他那种。   双方不起冲突最好。   霍岩拎着烧烤走来,见他脸色发白,立刻问道:“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刚才那个人欺负你了。”   夏予摇了摇头,“我没事,是走路太累了,我靠会儿。”   霍岩没说话。   夏予以为他不相信,正打算找别的借口,却见霍岩忽然背对他蹲下来,说:“我背你。”   夏予一愣。   霍岩说:“我不累,我背你。”   夏予唇角压制不住上扬,“好啊。”   他熟练爬上霍岩的背,一把搂住他的脖子,“霍岩你太好了。”   两人姿势太过亲近,夏予说话时的温热吐息,全部扑在霍岩脸庞。   霍岩脸颊跟火烧似的滚烫,偏偏夜里灯光昏暗,夏予看不见,他只感觉霍岩脖子温度很高,挨着霍岩侧颈的胳膊触感明显,像贴着一块被烧得炽热坚硬的铁。   夏予问他:“你是不是很热?”   他见霍岩额角不停的流汗,看起来似乎很热。   霍岩摇头:“我不热。”   他的话音刚落,整个人陡然僵住,因为夏予拿手给他擦了擦额头的汗,仿佛嗅到了淡淡的茉莉花香。   是夏予身上的味道。   他知道夏予很喜欢茉莉花香味的沐浴露,沐浴皂也是。   他和夏予住所物品,一直是保姆负责采购,唯独沐浴使用的东西,夏予提了要求。   夏予喜欢茉莉花香的沐浴用具,他们住所只有一间浴室,他没有提要求,保姆买的东西是双份。   因而他也用的茉莉花香的香皂。   他们用了一样的东西。   会不会拿错?   ……   “你……怎么流鼻血了??”   夏予惊讶道。   霍岩:“……”   夏予没让他再背自己,赶紧爬下来,手忙脚乱找餐巾纸给霍岩擦。   霍岩木愣愣地立在原地,整张脸都涨得通红,但眼睛却不敢跟夏予对视,似乎很心虚什么。   夏予:“?”   夏予自然不知道他的心路历程,怕鼻血继续流,就让他把头抬起来,也方便自己给他擦鼻血。   正好附近有一家药店,夏予带他进去拿药。   药店老板说:“回去饮食清淡,年轻人血气方刚,不要想太多杂事。”   夏予回道:“我回去让他注意。”   霍岩……霍岩头埋得更低了。   夏予立刻提醒:“把头抬起来,小心鼻血继续流。”   霍岩:“……嗯。”   作者有话说:   鱼仔:上火导致流鼻血   黑炭:上头导致流鼻血   鱼仔:???   黑炭:?? 第18章   梁家别墅。   书房内,梁世涛结束手机通话,惯来含笑的眼神徐然被冰冷笼罩,乌云密布,如可怕暴雨将至。   静默了几息,他陡然起身,一把将书桌上的用具全部扫落在地。   发出了极大的声响。   ……   梁宥在一楼储物室,闻声抬头看天花板,微微蹙眉。   声音传来方向,是二楼书房。   这个点除了他的父亲,没有人会在书房里制造噪音。   最近他父亲很奇怪,总是独自闷在书房里,脾气也是阴沉不定,发怒的次数不断上涨。   梁宥没有过问。   他在一楼待了一会儿,看时间不早,就回二楼的卧室。   路过书房时,他忽然被里面传来的声音喊住。   “梁宥,你进来一下。”   是他父亲。   梁宥迟疑了一秒,推门而入。   进去后,他神色微顿瞬息,因为房间内没有开顶灯,只有一盏不太明亮的落地灯开着。   梁世涛就坐在落地灯旁的皮椅,他双手握拳抵在额头,似乎在为什么事感到烦恼。   听闻脚步声,梁世涛抬起头,指了下旁边的沙发,“坐。”   梁宥依言坐下。   梁世涛也没有兜圈子,直接问:“你和夏予是同校还是同班?”   “同校,不同班。”   梁宥跟在他身边几年,十分洞悉他的行为,对方不可能无缘无故就来关心他,一定是带有目的。   梁世涛从不费心了解关心他,哪怕他撒谎,也不会被拆穿。   梁世涛没说话。   他在低头沉思什么。   梁宥跟这个父亲没什么感情可言,自小就不亲切。   对方对他也一样,他能被接回梁家,不是因为他母亲生病亡故,而是因为他高中考上A城中学,对梁世涛来说,具有很大的利用价值。   A城人都知道,一旦考进A城中学,等于一只脚跨进清北大门。   梁世涛大儿子和二儿子均是二世祖,对吃喝玩乐如数家珍,却是个学习废柴,在学习和商业头脑上,像没开窍的木头。   如果不是因为他们俩不争气,梁世涛也不会将他这个私生子带回家门,重点培养。   他父亲心中的算计谋划,他比谁都清楚,也比谁都心凉。   因为他知道这个人自私自利,哪怕是他的亲生孩子,也只有利用两字,一旦没用,就会毫不犹豫丢弃。   ……   梁世涛终于说道:“有件事,我交给你去办,别办砸了。”   梁宥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爸,要办什么事?”   “我要你跟夏予成不话不谈的朋友,把他日程告诉我。”   梁宥握在扶手的指节倏然一顿,眼睛望向梁世涛。   *   继那晚的跟踪过后,夏予始终觉得这件事并没有完全结束,跟在身后的视线也越来越醒目。   夏予特意在论坛找了家专业侦探,趁着周末和霍岩一块儿过去看看。   既然梁世涛对他有所怀疑,找人跟踪他,那他为什么不能反过来调查和跟踪梁世涛。   梁世涛品行低劣,背地里肯定没少做违·法犯·罪的勾当,一件事扳不倒他,就不信十件事还扳不倒。   在某栋写字楼。   夏予费劲找到标记工作室的事务所,藏得还挺隐秘。   接待两人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女生,她非常热情,给他俩倒水,送了两份下午茶点心。   她扶了扶眼镜,笑着说:“两位同学请稍等一会儿,我们老板出去办事了,马上就回来。”   夏予点头说好。   霍岩把桌面饮料递给他。   夏予说了声谢谢,他是笑着的,那笑容明媚得让旁边的女生都不由心动,暗道这小帅哥笑起来唇红齿白,太好看太鲜嫩了。   女生刚偷偷花痴了两秒,却见夏予并不是接过来自己喝,而是低下头,十分亲昵地就着霍岩的手,慢吞吞喝了几口。   霍岩问:“还喝?”   夏予摇了摇头,拿着手里的侦探事务所宣传册,继续看起来。   霍岩倒没有喝他喝过的饮料,但他低头目光扫过被含咬过的吸管时,耳廓是明显发红的。   女生:“!!!”   好家伙,这是她不付费就可以看的内容吗?   夏予刚一抬头,见那个女生匆匆往室内走,边走还边拿出手机,似乎在给什么人打电话。   尽管对方极力压低嗓音,但他依旧听到了零星几个字眼。   “清纯诱受”“黑皮攻”“磕死”。   女生越走越远,夏予也听不到她后面具体都说的是什么,跟他们没什么关系,他没有去窥探别人隐私。   在前台坐了一会儿,一个衣着休闲的卷毛大叔推门进来,目光犀利地扫了眼门口沙发坐着的两个少年。   “这一次的雇主是你们俩?”   夏予迟疑道:“你是……?”   卷毛大叔大大咧咧往两人对面一坐,把烟一点,夹在两指间,“二十万包三个月,不讲价。”   夏予:“……”   夏予砍价:“十万。”   对方又扫视他一眼,笑道:“小朋友,这不是闹着玩的,我也是给的行业优惠价,别家比我家贵多了,你这直接砍我一半,过分了啊。”   “九万。”   卷毛大叔:“……”   怎么还带往下跌的。   卷毛大叔内心疯狂交战。   夏予却站起身,“阿炭我们走。”   他下意识叫了霍岩那个昵称,自己没察觉,倒是霍岩猛地转头看他,那张凛冽俊脸写满讶然。   夏予叫错两次了。   夏予继续往外走,卷毛大叔刚还是一副坚定不讲价的态度,见两人真往外走,人就慌了。   他两步跨出门拦住两人,态度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嬉皮笑脸的说:“两位小朋友别介意,叔叔也是跟你们开个玩笑,价格好说。”   他边说话边试图将两人带回去。   这时刚才那个女生从里间出来,闻到香烟味道,两眼一瞪,“老陈!谁让你抽烟的!”   卷毛大叔连忙将烟掐灭,告饶道:“没抽了没抽了,我掐了,婷婷你可别跟你妈告状啊。”   女生走来一把抢过他的烟盒,连同打火机扔进门外垃圾桶,她忙活完回头看夏予他们站门口,又说:“小弟弟,门外热,先进去坐吧。”   夏予两人又被她请了回去。   这次卷毛大叔也知道夏予不是闹着玩的,开始正色地谈价格,等双方谈拢后,再询问要求。   他听说夏予想让他跟踪调查的人后,在办公室里转着签字笔说:“梁世涛,我没记错的话,他好像是一个公益组织的带头人。”   “是他。”   卷毛大叔停止转笔,目光直视夏予,“你跟他有什么过节吗?”   夏予不动声色地反问,“叔叔,这件事跟你帮我调查他没联系吧?”   卷毛大叔说:“你这孩子,我就随便问两句,你怎么还不高兴了。”   夏予也不跟他废话,这人有点插科打诨,还是多个心眼儿更好。上辈子他吃太多闷亏了。   卷毛大叔见他不愿意说,就没有继续追问,开始打印合同。   夏予认真阅览了合同中的每一个字,见合同没有问题,低头签了合同,很快离开工作室。   夏予和霍岩走到电梯间。   叮地一响,电梯抵达十二楼,两扇门徐然打开。   夏予进去摁了电梯楼层,一抬头,透过反光的电梯墙壁,见霍岩微垂下眼眸,闷声不吭。   霍岩一直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什么事都爱藏在心里,上辈子夏予已经领教过,大概知道霍岩什么微表情是不高兴。   比如现在。   霍岩看起来就不太开心。   霍岩正低着头,忽地发觉自己左边胳膊被轻轻撞了一下,转头,对上夏予星辰一般漂亮的眼睛。   夏予问他:“在想什么呢?眉头皱得那么紧。”   霍岩抿直唇角,摇头。   夏予凑近,仰着头看他。   两人不管是体型还是身高,都有非常悬殊的差距。   在面对夏予时,霍岩那身锋锐凛然的凶悍劲儿全部收敛,像一匹已经被主人彻底驯服的莽兽。   他壮硕身影笼罩住夏予,带来的不是可怕的侵略和攻击,而是一种隐藏的保护。   霍岩背对顶灯光芒,视线落在夏予那张莹白细腻的漂亮脸庞,心跳好像不由自主地加速。   噗通,噗通噗通……   噗通。   一声又一声地击打在胸腔。   他惶恐地按住心口,害怕被近距离的夏予听见,好像被夏予听到是一件让他产生无比惧意的事。   见霍岩捂住胸膛,夏予也有些着急,关心道:“你怎么了,心口很痛么?我带你去医院。”   夏予说着,真的拿出手机开始拨打急救电话。   刚摁下“1”时,他手腕被切住,是触感冰冷又坚硬的义肢,五指的力道控制得非常好,不会箍疼他。   夏予不解,“你拦我做什么?”   霍岩只好如实说:“不疼,是……心跳突然快了很多。”   夏予直接上手一摸,似乎是嫌掌心感受不够直观,他往霍岩胸膛一靠,耳朵贴在他心脏的位置。   霍岩:“……”   夏予惊奇道:“真的跳很快。”   霍岩悄然红了耳廓,黝黑面颊也是赤红赤红的。   夏予认真听了半分钟,颇为担心地说道:“你心率真的很不对劲,好快,明天还是去检查一下比较好。”   他说着,抬起头。   霍岩耳廓已经红得滴血,他偏开脸,不敢看夏予的眼睛。   因为他刚才居然想搂夏予的腰。   作者有话说:   黑炭:我……我思想有问题(自责内疚脸)   鱼仔:胸肌怪结实的(羡慕脸)? 第19章   夏予担心霍岩心脏不适,当晚便联系了夏家做体检的私人医院,第二天带霍岩过去。   有仪器原因,霍岩进去检查室时,摘脱了他的左臂义肢,义肢与他胳膊横截面融合完好,他用得也越来越得心应手。   检查室。   应医生要求,霍岩手抬起脱去上衣,夏予顺势接过来。   霍岩很爱干净,哪怕蜗居在逼仄的铁皮房时,他也每天勤换洗衣服,衣物上是很淡的洗衣粉味道。   上辈子夏予讨厌他时,说过许多违心的话,他骂过霍岩整天脏兮兮,又臭烘烘的,像只没洗干净的臭狗,也骂过霍岩看人眼神凶厉,跟路边护食的野狗一样。   他没说过霍岩好话,欺负他这件事贯穿学生时代,最后霍岩能愿意把他捡回家,已经说明了他的善良。   “夏予?”   耳边传来沉哑嗓音。   夏予抬头,霍岩将义肢也交给夏予,请他帮忙拿一下。   夏予抱住霍岩那条义肢,目光不自觉地落在霍岩宽阔身型,宽肩窄臀,双腿修长,那身结实的腱子肉好像比之前更加壮硕鼓涨。   从背影看他,像一匹弓起腰身的黑色猎豹,锋锐,冷厉,又浑身散发着凛冽可怕的压迫性气场。   如果说三个月前霍岩是幼狼,那现在的他已经逐步朝着成年狼王进化,也越来越像夏予认识的霍岩。   上辈子二十二岁的霍岩。   霍岩摘掉义肢,有些不太习惯,正活络着手臂,并跟着医生进里间。   为了适应义肢的重量与平衡,霍岩这段时间在锻炼,他手臂截肢有几年时间,一直是右臂在活动,左臂肌肉长期没有锻炼,有些不平衡。   做检查需要一点时间,夏予用霍岩的t桖罩住义肢,在门外等他。   坐了半会儿,医生又带霍岩到别的部门做其他项目,夏予则去医院大厅那边,想出去透透气,医院里面消毒水气味太重,他不喜欢闻。   夏予刚走出大厅下台阶,忽见一个坐轮椅的老奶奶下坡时不小心摔倒,他快速过去扶起对方。   “您没事……你??”   夏予最后一个字直接卡住,因为他实在没料到这位老奶奶……是个染着奶奶灰短卷发的少年。   夏予:“……”   少年腿上打了厚重石膏,腿脚非常不方便,他被夏予扶着胳膊,正疼得龇牙咧嘴地站起。   他嘴里不忘道谢说:“哥们,真的谢谢你——卧槽!”   突然,扶住他的力道瞬间一松。   少年重心不稳,瞬间又跌坐回去,重摔了个屁股墩儿,腿部和屁股疼得他脸都快绿了。   他瞪向夏予,怒道:“你他妈是不是有毛病啊?把老子扶起来又松手,存心害我摔倒。”   夏予的热心在看清少年长相后,如被一捧清水猛地浇熄,柔和目光更是瞬息间变得冰冷。   夏予冷淡地道了一声歉。   他没在看少年,转身就走,眼底厌恶更是藏也藏不住。   少年皱眉,“你站住。”   夏予置之不理。   少年声音拔高,“你害得我摔倒,随便一句道歉就把我打发了?”   夏予不想跟他多纠缠,转身走回他身边,拿出手机问:“你要多少钱,我赔给你。”   少年有被挑衅到,黑着脸骂道:“滚滚滚!老子不要你的钱。”   夏予利落收好手机,迅速离开这里,多一个字都不想跟他说。   他很讨厌这个人。   虽然这辈子他跟他并不认识,但也不妨碍他讨厌他。   少年目送夏予背影,啧了一声,似乎十分不爽。   脸长得不错,心却是个黑的。   *   夏家是这家医院的股东之一,夏予来过这家私人医院很多次,对整体的布局十分熟悉。   他轻车熟路地从另一道门回到检查室,想出去透气的好心情,在遇到一个傻缺后,消失殆尽。   霍岩做完检查出来,夏予脸色也没缓和多少。   霍岩对他情绪变化很敏感,他看出夏予不高兴,坐过去安慰他。   他是一个很实诚的人,话不多,不太会嘴上安慰人,最会的方式,就是摸出两颗糖放进夏予掌心。   上辈子霍岩与现在不同,他那时安慰人还不是这样,见夏予心情不好时,常常会远离他,然后茶几上倒一杯热可可,再出门。   霍岩很忙,不断地忙着打工,亦或者在外边做一些其他工作,不外乎是努力赚钱替夏予还债。   很多次夏予看他疲倦回家,心疼与愧疚交织,深深折磨着他,他也不是没想过离开,别再拖累霍岩。   但霍岩在还债人那里写了自己名字,哪怕夏予死亡或逃避,这份债务始终会落在霍岩头上。   夏予骂他是傻子。   霍岩闻言憨笑着挠头,说:“如果能帮到你,也好。”   夏予情绪决堤,嚎啕大哭。   ……   夏予嗓音微哑地接过糖,鼻尖酸涩,上辈子他被费诚那小子欺辱,也是霍岩为他出头。   费诚是A城地头蛇老大的亲儿子,父辈涉·黑被打压过,势力有所削减,但影响力依旧存在。   因为生长环境,他性格跋扈张扬,比程野个性还要恶劣,程野顶多在夏家破产时讽刺他几句,拿钱了断两人的友谊。   费诚不同,他是个藏得很深的同性恋,上辈子他和费城在网吧打游戏认识,很投机。   夏予经常跟他一起玩,自然而然拿他当兄弟,也是这样一个他当作兄弟的人,得知夏家破产负债,竟说出了一个非常荒唐的提议。   他有能力帮夏家度过难关,有条件,而交换条件是让夏予做他男朋友,限定时间是三年。   这件事把夏予气坏了。   他第一反应是费诚脑子被门夹了,当场冷脸离开,谁知进去时对他客客气气的费家人,均变了脸。   夏予被困费家,既出不去,也报不了警,硬生生在费家熬了大半个月,最后是霍岩找来救了他。   霍岩不知怎么找来费家救他的,这件事好像费诚格外生气。   夏予是头一次见他脸色那么难看,像是一只被敌人侵犯领土的雄性野兽,浑身冒着森冷寒气。   夏予趁机想跑,被费诚抓个正着,费城满眼怒火,“他一来,你连多看我一眼,都不愿意!”   夏予瞪他,“你神经病啊。”   费诚不多说,把他扛回原来的房间,从门外反锁房间。   霍岩找到夏予时,他正饿得没力气地趴在窗边,玻璃窗上有他用牙膏写的“SOS”三个字母。   霍岩没有把他打横抱起来,而是将夏予背在身后,“我们回家。”   夏予搂紧他的脖子,没吭声。   也是那天,霍岩最后那条价值百万的高定义肢损坏了。   夏予到死时,他都没实现为霍岩换条新胳膊的诺言。   ……   夏予往嘴里含了颗糖,也给霍岩吃了一颗。   两人安静坐在休息区的椅子,片刻,他们相视一笑。   夏予想,这糖怪甜的。   作者有话说:   费少爷:我特么没出场就要下线了??   程二少:不然呢?   鱼仔:糖甜   黑炭:嗯? 第20章   周末在医院偶遇费诚,夏予以为只是偶然,没想过会在学校再遇见对方,而且那么近。   班主任在大家晨读结束后,宣布了这周的课程内容,以及学校运动会的事项,最后提到有别的学校转来A城中学的插班生。   全班课余时间不由开始讨论那位即将到来的插班生。   大家对他多是好奇。   鲜少有人上学几个月过后再转校,加上老师描述的信息少,更为转校生笼上了一层神秘色彩。   夏予并未放在心上。   他近日连轴转,一是关心梁世涛对夏家的一系列举措,二是跟那位侦探沟通进度想尽快取得有利的证据。   夏父找朋友询问过梁氏集团情况,确实发现了一点小情况,因而也拒绝了梁世涛的借钱请求。   夏予让夏家避免了一次危机,却也暴露了他自己。   梁世涛找来的人,甚至有些在明目张胆跟踪他,他报过警,由于对方没实质性地做什么,不好处理。   霍岩倒是揪过几个人出来,他们被霍岩一吓,老实了好几天,但总有几个胆大的。   夏予没有告诉父母徒增他们担忧,他相信自己能解决。   这次不同于上辈子。   ……   放学回家,夏予先联系那个侦探了解一下最近的进度。   对方有些能力,查出了不少东西,他把东西发给夏予时,特意提醒道:“小朋友,现在这社会唯利是图的人太多了,你再查下去会牵扯到很多人的利益,对你自己很不利。”   他说的道理,夏予自然明白。   上辈子不就是因为夏家步步攀升,使得梁世涛眼红嫉妒,暗中设计,将这份财富收入囊中。   夏予回复道:“谢谢你的提醒,不过我有我自己的打算。”   侦探拿钱办事,也就没有再多劝他,文件发到夏予邮箱就挂断电话。   夏予打开电脑文档,认真阅览。   他正看着,旁边手机忽地响了一声,有人给他发消息。   点开看。   是梁宥发的。   夏予神色微微一滞,微信内容是梁宥约他出去,说有一件很重要的事需要跟他说。   夏予想起上辈子的告白事件,本能地抗拒,回消息拒绝。   他不想再让梁宥对他产生什么想法,能做的最好方式就是远离。   以防梁宥再发消息,夏予直接将手机设置成勿扰模式,继续看侦探发来的文件。   看了没一会儿,霍岩说饭做好了,让他出去吃饭。   夏予合上电脑出房间。   保姆最近有事请假,做饭这件事就落在霍岩头上,因为夏予不会做饭,起初他也尝试过,差点没把厨房一把火给毁了。   最后是霍岩拿灭火器把火给扑灭,那几天两人一直在外面吃饭。   晚餐过后,两人一起进书房写作业,因为上辈子做过,题不难,但数量实在太多,夏予写得打瞌睡。   等霍岩写完作业抬头,邻座的小夏同学已经趴在书桌案台上睡着了,脸上都压出了红印子。   霍岩推了推他,他毫无反应。甚至转了个身,继续睡他的。   霍岩:“……”   霍岩又叫了他几声,夏予没反应,霍岩把他抱起来放在旁边的折叠床,原本书房只有沙发和其他家居,没有折叠床。   折叠床是夏予自己购买的,用途是他写作业打瞌睡时可以睡。   霍岩已经抱他上去不下十次。   霍岩熟稔地替他盖好凉被,又调好了空调温度,最后把夏予没写完的作业拿过来帮他写。   当然,他写的是夏予会做的题,那些夏予生疏且不会做的题,依然留给夏予,让他自己明早摸索写。   *   次日,班主任领着他说的那位转校生进教室。   夏予正和霍岩小声讨论晚上吃什么,没太注意讲台上的动静,等他跟霍岩商量好今晚吃的菜,一抬头,跟一道望过来的视线交接。   站在讲台上的张扬少年,冲着他挑了一下眉。   夏予神色一凝。   他压下满心的疑惑,若无其事地转开脸,装作不认得费诚。   费城微微眯了下眼睛。   班主任介绍完新同学,就开始安排他的座位,夏予和霍岩挨着坐,两人坐在最后一排。   班主任正思索把他安排在哪里,这位新同学指了指夏予那边,“周老师,那边有个空位,我能坐吗?”   费诚指的是夏予和霍岩两人前排的位置,那你恰好有一个空位,原来的同学换班级去了隔壁。   班主任没什么意见,“当然可以,你先去坐那里吧。”   费诚礼貌道:“谢谢老师。”   费诚把书包往座位一放,大大咧咧坐好,回头看夏予,“又见面了。”   夏予低头,继续翻他的语文书,并没有搭理费诚。   费城见他不理自己,也没生气。   他转过头时,动作停顿了一秒,抬眸看向旁边的黑皮少年。   对方面色沉冷,五官锐利又凛冽,属于不讨喜的凶相,一头利落的板寸,更衬得他气势凌人。   两人沉默对视了数秒。   费诚皱眉转开脸,心下顿时有些不爽利。   班主任见他过去,还跟夏予他们聊了几句,心想这孩子还挺有礼貌的,不像是传言那样乖戾,因为打架斗殴被迫换校。   然而他的感慨只持续到下午,这位费姓同学就给他搞事,在班里跟人打了起来。   班主任到场一看,跟费城打架的不是别人,居然是他班里成绩优异、老老实实的霍岩。   见两人脸颊不同程度都挂了彩,他顿时头疼得不得了。   问到原因。   两个打架的当事人没开口。   旁边给霍岩擦脸的夏予却先说:“周老师,霍岩不是故意的,他是为我出气,才打了他。”   周老师揉了揉太阳穴,“打架总得有个理由吧。他们俩是为什么打架,怎么又跟你有关系?”   费诚冷冷瞥了两人一眼,舌头在泛疼的腮帮子顶了顶,不爽道:“我找夏予借东西,不借就不借,那个姓霍的就动手打我。”   霍岩浓眉压低,“你胡说。”   夏予也皱眉,“周老师,是费诚先打扰我,并且试图拿他家人势力威胁我,我感到很害怕,霍岩为保护我不得以才动了手。”   费诚立刻反驳。   周老师听得一个头两个大,双方各持己见,现在又没有监控,真相不得而知,只能先请家长。   费诚一听要请家长,脸色变了变,在周老师拿出手机要打电话时,他憋屈又不爽地认错。   周老师被他这操作搞得有点懵。   最后经过费诚服软,这件事就这样暂时和解。   离开老师办公室,夏予给霍岩贴创可贴,霍岩比他高了许多,夏予只能垫起脚来给他贴。   两人这动作倒显得特别的亲密。   费城在旁边看得眼酸,他从小到大挨打是家常便饭,他妈走得早,他爸又是棍棒教育,哪怕他在学校挨揍被打成猪头,他爸也是怪他自己弱,从不会为他出头。   他越看越酸,心说凭什么这傻大个能得到旁人的关心,除了一身怪力,一看就是个傻的。   嘶。   这傻逼下手真特么的重,怪物啊他,脸都是肿的。   费诚碰了下嘴角。   夏予给霍岩贴完创可贴后站开,见费诚一直看着他们,眼神还极度的不友善,下意识的挡在霍岩面前。   费城看他这样小心维护,哼了一声,走了。   夏予转过头来,问霍岩:“身上有没有哪里还疼?”   霍岩老实地摇摇头。   夏予又说:“下次不要直接跟他动手。费城他家里背景不同,招惹到他不是什么好事。”   静默了两秒。   霍岩说:“他欺负你。”   在周老师面前。夏予并没有说完整件事情,他总不能告诉周老师,费诚在对他进行另类骚扰。   费诚最初确实是找他借笔,但他拒绝了,费城没作妖,也老老实实转过去,找其他人借。   事情转折发生在,霍岩的签字笔墨汁用完,夏予主动把自己的那支笔给他用。   费诚听完全程,回头就踹了夏予桌子一脚,课桌动了动,摞在桌面的那沓课本全部倒在地上。   夏予生气,费诚不甘示弱,嘴里没把门的疯狂输出,最后他骂夏予欠*,激怒了霍岩。   与其说两人是打架,不如说是霍岩单方面的揍了费诚几拳。   费城学过跆拳道,霍岩什么也没学,空有一身怪力,动手毫无章法,费诚反而没有还手之力。   夏予思绪回笼,“他嘴皮子骂我几句。我当听不见,你犯不着跟他动气,被老师批评也不值得。”   霍岩没吭声。   夏予问他,“听到了么?”   磨蹭了一会儿,霍岩点头。   夏予说:“时间不早,我们走吧,还得去超市买菜。”   “好。”   两人回教室拿了书包往外走,出校门没多久,夏予接到一个来电。   夏予没有立刻接,目光看着屏幕,霍岩顺着他视线低头看。   来电人的备注是霍二叔。   夏予咧嘴笑了笑,露出两个梨涡,“霍岩,你猜他找我什么事?”   霍岩摇头。   夏予笑意更深。   还以为霍家那几个沉得住气,看来是他高估他们了。   不过一段时间,他们就迫不及待地找上门,想从他这里骗钱。   来得可真快。   作者有话说:   费某某:受伤的总是我!   黑炭:你欺负他   鱼仔:揍狠点   费某某:???你们是魔鬼么!? 第21章   学校附近的小茶馆。   霍二叔殷勤地给夏予倒了杯果茶,嘴里不停嘘寒问暖,仿佛特别关心他,连带着旁边的霍岩,也得到了他的一丝照拂。   霍岩不像别人那样喜形于色,霍二叔对他说好话,霍岩全程木着一张脸,没什么表情。   夏予知道霍岩一贯不喜欢霍二叔,霍老太太生病时,霍二叔拿她救命的钱挥霍赌博,害得老太太错失最佳救治机会,变成瘫痪的植物人。   霍岩不是长袖善舞的人,不会做表面功夫。   夏予替霍岩挡了一下霍二叔给他倒茶的动作,说:“二叔,茶喝太多对身体不好。”   霍二叔停下手里的动作。   夏予没主动问他找自己什么事,品着茶耐心等他自己说出来,他倒想看看,这霍老二会找什么借口,从他这儿骗走钱。   霍二叔舔了舔唇,先说了家里近况,说着话题就拐到家里艰难,“都怪我,要去做那劳什子小吃店,现在A城申请文明城市,大街小巷都管控得很严格,也没法开门。”   他又开始诉说房租水电高,家里负担不起,儿子又要交学费,话里话外地形容自己日子过得难。   总结=没钱   夏予附和点头,“确实,这几年生意不好做,我爸也说市场饱和度高,垮了不少小公司小企业,一些门店可能也会受到影响。”   霍老二见夏予说的条条是道,偏就不提出要拿钱帮他。   他有些着急。   夏予余光瞥见他几次欲言又止,心里忍不住好笑。   最后霍老二憋不住,腆着脸说:“那个夏夏……二叔也是迫不得已,你说现在这么难,你能不能想一想办法帮帮二叔。”   “你看你爸爸那么厉害,你又是我亲侄子,你总不会不帮二叔吧?夏夏你放心,你对二叔好,二叔将来肯定也会对你好的。”   夏予没立刻回答他。   他端着茶杯慢悠悠地抿了几口,相比霍老二的急切,夏予倒显得不徐不疾,很沉静。   霍老二见他不答话,语气也变得有些严厉,“夏夏,二叔再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是你亲爸的亲弟弟,你总没道理拒绝我吧。”   夏予放下茶杯,礼貌地笑了笑,“我当然会帮二叔,您是我亲叔叔,血缘至亲,你怎么会不帮您。”   霍老二脸色缓和,说:“二叔知道你是个乖孩子,不是那么绝情的人。你别担心,这钱二叔是借你的,该有的借条咱们还是得写,等二叔度过难关,一定还给你。”   夏予颔首“嗯”了声。   霍老二问:“那钱……你是转到我卡里,还是取出来现金给我?二叔都可以,看你怎么方便。”   夏予正要开口,桌底下自己的腕骨倏然被一只干燥温热的宽厚手掌握住,他微微停顿,顺手臂看过去。   霍岩对他摇了摇头。   霍岩认识霍老二有十多年,非常清楚他是个怎样的人,好吃懒做,又爱打麻将小赌,再多的钱到他手里,也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霍老二嘴上说借夏予的钱去周转,实际上他根本不可能归还。   夏予给了霍岩一个“你放心”的眼神,对霍老二说:“二叔,我一个学生,手上没什么钱,没办法借钱。”   霍老二眉头一皱,“夏夏,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夏予不紧不慢地说道:“虽然我没办法借钱给你,但是我知道有别的路子赚快钱,能短时间内翻几倍。”   霍老二喜上眉梢,整个人激动得满面红光,很快他又冷静下来,狐疑道:“你一个高中生,哪懂这些,你该不会是在骗二叔吧?”   “当然不会。”   夏予把书包里ipad拿出来打开,放在茶几桌面,手指轻轻点了点屏幕,“二叔,我听我爸提起过,惠德集团的股票很可能会上涨,你可以花点钱买几股。”   霍老二不信,夏予当他面许诺和保证,绝对不会出意外,并晒出朋友最近炒股赚的零花钱。   几万块,很让霍老二心动。   最后霍老二见从夏予这里要不到钱,思忖片刻,点头同意了夏予的炒股建议。   夏予又给他科普炒股知识,霍老二越听越上头,已经开始幻想自己炒股赚几百万大钱。   对付他这样的人,很容易,尤其上辈子夏予和他接触过无数次,也被他骗过无数次,知道他是什么德行,又容易落进哪种陷阱。   夏予见饼画的差不多,霍老二已经蠢蠢欲动,话题就中断在这里。   霍老二收获多,美滋滋离开。   等霍老二离开后,霍岩立刻说:“他会拿钱做坏事。”   夏予捧着茶杯,轻笑,“那也要他拿到钱才行。”   霍岩:“?”   夏予笑而不语,没有多解释。   *   侦探那边调查发来的信息很齐全,这次夏予没有选择交给举报地,他去过几次,都没成功,恐怕有人提前给梁世涛报了消息。   这条路不行,夏予又转而想别的途径对付梁世涛。   既然他现在手里有这么多的信息,想必这一次夏父不会再质疑。   夏予没有多耽误,次日就往家走,把东西全部交给夏父。   夏父认认真真看了一夜。   第二天早晨,夏父神色凝重地将夏予叫去书房,严肃道:“这件事以后你就不用再管,你不要继续深查。”   夏予不解:“爸爸,为什么不能继续查下去,梁世涛这样操作会连累我们家的,我们两家是合作关系。”   “夏夏。”   夏父抬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夏夏,你是个小孩子,小孩子就该以学业为重,这些大人的事你不用再过问,爸爸会去处理好。”   “你安心在学校和小岩一起学习,将来考一所好的大学。”   夏父极力阻止他深入,夏予也隐隐感觉不对劲。   他沉默了数秒,问:“爸爸,家里公司是不是也被卷进去了?”   夏父倏然抬头看他,久久不语。   夏予顿时明白。   梁世涛这个老狐狸,利用两家公司合作捆绑,把夏家公司也牵入他的利益关系,如今抽身出来,夏家不破产也得损耗一大笔钱。   夏父手掌拍了拍夏予肩膀,说:“你查到的这些只是冰山一角,我近日来也了解过,他确实私底下用了一些不好的手段。”   “公司如今进退两难,两家合作也不是说停就停,况且牵扯的利益和人员太多,你不要再去查,这件事暂停在这里,剩下的交给我去处理。”   夏父这番话也让夏予明白,这件事不是那么好处理,爸爸让他别查下去,是为他安全考虑。   涉及的人和利益越多,也就越危险,总有人会为了自身利益去伤害别人,保全自己。   夏予许久后点头,“我明白了。”   ……   霍岩正帮着林阿姨摆早餐时,见夏予心事重重地走来,脸色苍白,没什么精神气。   霍岩担心他,“你不舒服?”   夏予摇头,“有点没睡醒,过一会儿缓缓就好。”   霍岩抿直嘴角,没说话,目光紧随夏予到一旁。   夏予坐下端起热牛奶,没喝,视线盯着牛奶杯看了一小会儿,又把杯子轻轻放下,用餐叉吃别的东西。   他挺直脊背,细嚼慢咽,跟平时没什么差别,但霍岩知道他心里肯定藏着什么事,不愿意说。   林阿姨看霍岩发呆盯着夏予,轻轻碰了下他胳膊,“小岩,发什么呆,热好的牛奶一会儿该凉了。”   霍岩“嗯”了声,落座。   两人吃过早餐坐车去学校,路上夏予一直远眺窗外出神,拢紧眉心,仿佛有万千愁绪化不开。   霍岩目光落在夏予侧脸,看了许久,直到夏予回头,他才挪开。   进教室到座位,两人依次坐下,前排费诚扭头瞥了眼夏予,把一本作业本扔在他桌上。   夏予连眼皮也没撩一下,顾自坐好,把书包里的课本文具都拿出来,又挨个摆好。   费诚皱眉,心说这夏予怎么了,闷声不吭的,谁惹他了。   他伸手去拿回作业本,却发现抽不动了,抬头,是霍岩的手臂压在上面,不让他取。   从那次打架,费诚横竖都看霍岩不顺眼,觉得他长了一张欠揍的脸,那古板的表情,也让他为之火大。   费诚压低声道:“你他妈有病吧,你撒不撒手,信不信我揍你。”   霍岩面无表情说:“转过去。”   费诚冷笑,“老子偏不转过去,有本事你打我呀。”   “如果是我让你转过去呢?”   费诚:“?”   费诚回过头,撞上班主任和他爸的两道目光,班主任十分尴尬,费父气得脸都黑了。   费父:“小兔崽子,跟我出来。”   费诚:“……”   没有费诚这个烦人精,夏予心情稍微好一点,他跟霍岩道了谢。   霍岩迟疑了几秒,问夏予:“你怎么不开心?”   夏予抬眸看他。   两人目光在半空中交接,霍岩甚至能在夏予眼底看清自己的轮廓。   许久,夏予说:“嗯,不开心。”   关于这点,他不想隐瞒霍岩。   “是因为什么?”   霍岩问。   夏予没回答。   他在思考,把这件事告诉霍岩会不会连累他。   夏父很重视这次的事,也跟夏予反复强调,不要再插手。   这也说明继续调查内幕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霍岩认真道:“你不想告诉我,也没关系,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   夏予叹气,说:“今天放学回家,我告诉你。”   霍岩轻轻颔首。   夏予继续准备今天的课程书本,他无意间望了眼前方梁宥的位置。   梁宥已经有好几天没上课,那晚他给已经发消息过后,就没有再来学校,夏予只当是梁宥又想告白,自己没有出去,伤了他的自尊心。   一整天的课程非常多,今天又有晚自习,上完晚自习已经快到九点,两人出校门。   刚到门口,霍岩接到篮球社的电话,说是器材室忘记关门,请霍岩回去帮忙锁门。   夏予今天很累,他没跟霍岩一起去,选择在校门口等他。   夏予在原地等了一小会儿,旁边飞快走来一个小姑娘,对方柔柔弱弱,时不时地往后看,面色警惕,好像在躲避什么。   夏予没当回事,谁知这小姑娘径直朝他走来,一把抓住他胳膊。   她这动作来的突然,夏予吓了一跳,偏头看见是路过那个小姑娘,不由松了口气。   夏予问:“你没事吧?”   小姑娘抽噎道:“哥哥,有……有坏人跟着我,我好害怕,你能不能送我回家一下。”   夏予看了眼器材室方向,感到为难,“这……”   小姑娘泪眼汪汪,“不远,我家就在前面那个老巷子里,我不会耽误你很久的,麻烦你了。”   耐不住小姑娘的请求,夏予给霍岩打了个电话,说自己送一个小姑娘回家,就在附近。   霍岩“嗯”了声,让他小心。   夏予心说,这有什么可小心的,不就是送一个小姑娘回家,难不成这两百米路,还能遇到绑架?   五分钟后。   夏予被人捆住手脚、捂住口鼻,强行塞进一辆臭烘烘面包车后座。   他脑袋嗙地撞在车门上,一阵晕眩,险些疼晕过去。   而刚才那个让他送回家的小姑娘,熟练地把眼泪一抹,摊开手对司机说:“人我带过来了,把钱给我。”   这副老成模样,跟刚才判若两人。   夏予:“……”   我有句美丽中国话要讲。   作者有话说:   黑炭:要小心   鱼仔:乌鸦嘴   黑炭:?   ——————————   二哈:应该明天入v,争取多写点   求一下预收,么么哒   《虐文剧情被我逐渐沙雕化》   王跃然是个平平无奇的富二代   某天他突然觉醒意识,提前预知了自己的未来结局   原来他是某强取豪夺替身虐文里的草包炮灰,因垂涎替身主角受美貌,多看了对方两眼,被发疯配角攻们频繁攻击,最后一句“天凉王破”,把他全家老小一锅端   王跃然:???   王跃然:这剧情没事吧???我特喵近视眼,连他嘴巴在哪儿都没看清啊!还有,这傻缺作者骂谁草包呢!!   王跃然气到变形. jpg   最后经过一系列验证,王跃然终于确认预知的真实性,想想“天凉王破”的命运,再想想提前剧透后掌握的全文经济命脉   王跃然表示:对不起,我承认我刚才冲动了一点   于是……这本强取豪夺的虐文剧情因某个人骚操作逐渐走偏   逆袭の草包   ↓↓↓↓↓   配角攻A看好的庞大市场,万亿项目,正拟文件预备合作,惨遭神秘公司截胡   配角攻A:?   配角攻B目标的赛车冠军,胜券在握,谁知半路杀出来的黑马弯道超车,痛失第一   配角攻B:??   配角攻C盯准的电影合同,顶级制作,连夜更换土豪投资方,角色被掐   配角攻C:???   配角攻D挑选的科研团队,精心栽培,却被神秘组织四倍高薪挖墙脚   配角攻D:????   *   王跃然抢着抢着,猛然发现自己马甲早被扒光,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不对劲,似恨似怒,凶得仿佛想要吃了他   王跃然:孩怕   这群人中,唯独高冷禁欲的主角受对他态度始终如一   王跃然立刻顿悟,拎行李连夜躲进主角受私人领域,心想这地方肯定最安全   然而当夜……   他被清冷孤傲的主角受轻易困在卧床与胸膛间,昏暗室内,空气中浮动对方衣服上浅淡清爽的薄荷草香,最后连他嘴唇也被这股冷香强势侵略   王跃然:你特喵不是受么?!   主角受:从未   王跃然:???   原着害我!   #以为他们馋我钱,结果是馋我人,那没事了#   #馋我人可以,馋我钱不行#   #还钱是不可能还钱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沙雕爱钱富二代受x清冷禁欲腹黑攻? 第22章   霍岩找到深巷时, 整条巷子没有多余灯光,凭着入口处一盏昏暗路灯, 勉强照清前路。   他深拧眉心, 眸色黑沉沉的,扫视巷内每一个角落。   停顿几息,他又拿手机拨通夏予的号码, 很快旁边野草堆里发出光亮和嗡嗡振动。   霍岩大步走过去,拨开草丛,取出一部屏幕皲裂的手机,边边角角有磕撞的印迹。   是夏予的手机。   屏幕还亮着,有十来个未接电话, 是他刚才给夏予打的。   霍延用手机电筒看了一圈脚边, 有许多摩擦拖拽痕迹,他心中顿时生起浓浓的不安。   他顺着痕迹走到终点。   消失的尽头,是旁边行车道, 茫茫夜色, 飞驰的车辆往来不息。   根本看不到夏予踪迹。   “夏予被绑架”这五个字,尖锐地刺入他脑海, 不是猜测。   霍岩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第一次他意识到自己太弱, 连最简单的保护夏予安危, 竟也做不到, 害得夏予遇险。   他太没用太愚蠢了。   霍岩不敢耽误, 立刻拨打报警电话, 等待警方出警过来时,他用指纹解锁了夏予的手机。   看见夏予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他的, 但不明缘由地没有拨通, 可能是被人为掐断了。   夏予现在很危险。   霍岩心里万千懊悔。   如果不是他把夏予一个人丢在路边, 夏予就不会遭遇这些事。   他脸色沉郁,拳头紧紧攥住,金属义肢摩擦发出的刺耳机械声在巷口不断回响。   远处脚步声及近。   霍岩目光锐利地转过头,跟气喘吁吁的梁宥视线交接。   梁宥喘着气,问:“夏予人呢?”   霍岩面无表情,没吭声。   梁宥跟他同班了快大半个学期,也知道他这性子,立刻道:“我找他有很重要的事,他可能要有危险。”   霍岩抿了抿唇,脸色不好。   梁宥皱眉,有了不好的预感。   这时,一辆警车驶来停在两人身边,梁宥看了眼警车下来的两位警察,又看了一眼霍岩。   梁宥心一沉,“他不见了?”   霍岩颔首。   梁宥面容沉冷,“你不是每天跟着他么,怎么也能让他遇险?”   他没有直接指责他,但每一个字眼里又透出责问。   对啊,明明每天跟块牛皮糖似的跟在夏予身边,跟他的狗一样,却在这种关键时候没用。   霍岩唇角压直,没说话。   两位警察对现场进行勘察,又询问了事情经过,最后拍照保留。   以防现场被破坏,两位少年被警察赶去外面,其中一位警察对霍岩提出诸多问题,了解情况。   立案侦查,霍岩转头给夏父夏母打去电话,说了这件事,并向两人道歉,他坚定表示,一定会将夏予平平安安带回家。   夏父夏母也立即动身赶来。   梁宥见霍岩挂断通话,等警察走后,他说:“我知道是谁绑走他。”   “谁?”   梁宥目光盯着霍岩,“我爸。”   ……   面包车里。   司机和驾驶座的男人抽起烟,浓重刺鼻的烟味灌进夏予鼻息,呛得他直想咳嗽。   偏偏嘴巴被胶布粘住,没法出声,堵在嗓子眼,呛得他眼圈泛酸,生理性泪水不停地往下淌。   他难受得要命。   再多的难受,他眼下也顾不上。   因为夏予看见了坐在副驾驶的男人,尽管对方戴着口罩,但夏予记性很不错,一眼认出来,这人就是最近跟踪他的人。   也是唯一没被没霍岩抓到的人。   这人有非常明显的面部特征,他左边眉毛上面有一颗大黑痣。   越看对方,夏予心越沉得厉害。   能认出这个人,不难猜是谁指使这些人绑走他。   是梁世涛。   不光是他在查梁世涛,这段时间以来,梁世涛也没少派人跟踪他,目的就是阻止他举报。   其实在他把那份资料交给夏父之前,他已经特意整理过一遍,将夏家剃除出去,把资料发给了更上级的部门,避开梁世涛的人脉关系。   他做这些事是瞒着夏父,他知道夏父一定会担心,与其让对方忧虑自己,不如他放手去做。   只是他没想到,梁世涛会因为生气走极端,派人来绑架他。   夏予正想着,刹车声中断了他在整理的思绪。   他抬眸望了一眼车窗外面,很暗,没等他看清周围建筑,司机一脚油门,面包车飞驰而去。   在心里估算着路程时间,夏予感觉这伙人应该是带着他驶离了A城市区,不出意外,他会被这两人带去荒无人烟的地方。   危险,很危险。   夏予知道霍岩一定会报警,但现在看来,他是等不到警察和霍岩来救他,他们定位他的行踪,也需要时间,耽误不得。   多在这里停留一秒,他就多一分危险。   他开始环顾车内,伺机而动。   那两人从后视镜观察到他不老实,副驾驶座的男人直接跨来后排,一把揪住夏予脑袋往车门撞。   夏予也不是傻的,他拱起膝盖往对方最脆弱的地方猛地一撞,要不是那人反应快,夏予这一脚直接能让他断子绝孙。   “你他妈的。”   对方恼羞成怒,扬起手掌“啪”地狠狠掴了夏予一耳光。   因为夏予匆匆偏头躲了下,削弱了力道,不至于被打得太狠,但脸颊依旧火辣辣的疼,也肿了。   见夏予被束缚起来,依然能反抗,那人也满心窝火,“妈的,捆起来还不老实点,真是块硬骨头。”   他摩拳擦掌,准备再收拾夏予,给他点颜色瞧瞧。   “马上快到地方了,别把他打伤,老板还等着。”   司机适时开口。   男人用力踹了夏予一脚,听到他闷哼声,这才满意地回副驾驶。   面包车又颠簸地行驶一段时间,停在什么地方。   周围实在太暗,伸手不见五指,夏予根本分不清楚这是哪里。   两人将他拖拽着带下面包车,一路往一栋四层别墅楼走去。   外面漆黑,里面也黑,只有二楼一间屋子点着一盏很暗的落地台灯。   他们所谓的老板,远坐在台灯后面,看不清脸。   看不看得清对方长相,已经不重要,夏予知道对方是谁,对方也知道夏予知道他是谁。   他们双方都在装傻,谁也没有捅破这一层纸,维持着表面的和谐。   夏予被带进去后,有人客客气气地给他抬来折叠椅,把捆住手脚的麻绳和嘴上胶布解开,邀他请坐。   夏予淡然坐下,丝毫不慌,也没有表露出任何害怕情绪。   这样安安静静坐了一会儿。   一屋子人全部噤声,谁都没有率先开口说话,安静的有些诡异。   片刻,一道低笑声响起。   夏予抬眸看去,四面通风的屋子里传来清晰的鼓掌声,掩盖住室外成片的虫鸣和树叶的沙沙声。   夏予喊他:“梁叔叔。”   这道声音一落,那笑声更深了几分,浑厚且熟悉。   “夏夏,你还真是聪明。”   闻言,夏予眸色微。   果然是梁世涛。   夏予故作无知,问:“梁叔叔,您怎么在这里,也是被绑来的么?”   梁世涛看着他默不作声,脸上带着长辈疼爱的慈笑,任谁看了他现在这副样子,也想不到他是一个阴险卑鄙的小人。   梁世涛手里捧着热茶,一点一点慢条斯理地拨弄水面的茶叶,整个人悠闲又自在。   夏予收回声音,也不说话。   他知道梁世涛这不是要对他做什么,而是一种无声的威胁与惩罚,好让他知道跟他作对是什么下场。   梁世涛慢慢喝了一口茶,说:“夏夏,叔叔今天请你过来,也是想跟你好好聊一聊。”   夏予问他:“梁叔叔,你是想跟我聊什么呢?”   “夏夏,你很聪明,应该知道叔叔想跟你聊什么吧。”梁世涛说。   夏予见他给自己打哑谜,也不接招:“我怎么可能知道,再说梁叔叔你找我聊天,这又是什么意思?”   他说着,目光环顾了四周。   梁世涛镇定淡笑,“他们确实粗暴了一点,但没什么坏心眼。”   听他满嘴胡说八道,夏予表面礼貌微笑,内心全是美丽中国话。   这两人岂止粗暴,他把那个小姑娘送进巷口,走了不到五米,这两人拿着木棍从暗处袭击他。   要不是夏予反应敏捷,对方那一棍子下来,他有没有命活到这里,都是未知数。   梁世涛似乎也觉得这理由站不住脚,安排旁人道:“你们把小朋友带去旁边客卧休息。”   夏予为了保证自身的安全,也不想跟他立即撕破脸,依言跟着两人去客卧休息。   夏予进客卧,立马将门反锁。   背后跟着的俩人对他动作猝不及防,遭门板狠狠撞了一下脸,气得鼻子都快歪了。   两人在门外骂了好几句,许久愤然离开。   两人离开过后,夏予迅速转身去检查窗台,确认窗户没有上锁,他惊喜万分,推开窗门一看——   院子里站了好几个人,听闻动静,齐刷刷的抬头看。   夏予跟他们默默对视了数秒,又关上了门。   正门出不去,窗外也有人监视,看来这里已经变成一个牢笼。   不知道霍岩什么时候会找来。   夏予笃定霍岩一定会找到他,上辈子的每一次危机,霍岩总会很快地找到他,带他化险为夷。   哪怕是在生命终结时,霍岩依然找到了他,如果不是那次火势太旺,或许他也能活下去。   所以这一次,他坚信霍岩也会找来这里救他,这种信任没有可以解释的原因,他就是相信他。   霍岩他会来的。   夏予被困在梁世涛郊外别墅的同时,霍岩让梁宥带路,赶了过去,路上还通知了刚才报警的警方和父母。   夏父夏母闻言,没有耽搁,立刻给梁世涛打去电话。   梁世涛也没有否认,承认是他将夏予接走,并说跟夏予很聊得来,两人要促膝长谈。   夏父听他这样说,十分不悦,“梁哥,夏夏是我们的儿子,你不说一声把他接走,这也不合适。”   夏母领悟了丈夫的意思,附和道:“他一个小孩,你带起来也累,我们稍后去把他带回家,有什么想聊的,不如改天来我们家。”   梁世涛也是个老狐狸,他派人去带夏予来,那俩人就真的只带回来一个,漏的那个人,必定会报警,也会通知夏家。   不过他不打算对夏予做什么,两家人闹得太僵也不好。   这次绑他,但愿这小子能长点记性,手不要伸这么长,要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   梁世涛似乎很好说话:“也好,你们不方便的话,我稍后派人送他回去,你们不用担心。”   夏母急道:“我们方便。”   夏父说:“我们稍后过去,夏夏这孩子调皮,梁哥你让他自己出去玩就好,我们很快到。”   一席话,三言两语敲定。   挂断通话,夏父脸色阴晴不定,先是骂了梁世涛一句,又说:“我真是错看他了,夏夏跟我说……”   他一下噤声,没继续说。   夏母问:“说什么?”   夏母摇了摇头,缄默不言,停顿两秒又说赶紧去接夏予。   两人收到梁世涛发来的地址,一刻不停地赶过去,生怕夏予出什么意外,梁世涛这次的举动,实在出乎他们的意料。   尤其夏父想到夏予背地里查了那么多东西,如果让梁世涛知道,利益驱使,他或许会对夏予不利。   夏父越想越担心,又不敢告诉妻子,怕他也担心。   夏予是他妻子的宝贝儿子,平时疼爱得不得了,哪有一点磕磕碰碰,他妻子都心疼得不行,何况是被熟人这样绑走。   两人担心了一路。   ……   霍岩和梁宥从网约车上下来。   霍岩问他:“位置在哪里?”   梁宥看了眼别墅区大门口,说了句“跟我来”,转身朝着另外一条巷道走去,霍岩紧随其后。   两人从别墅区北门进去,绕到了梁家别墅的后院。   隔着爬满绿植红花的铁栅栏,霍岩瞧见院子里站了好几个人,站得很分散,几人都没说话。   梁宥压低声音说:“这些人都是我爸雇来的保镖。”   霍岩问:“他为什么抓夏予?”   梁宥有些惊讶的反问:“你不知道他为什么抓夏予?”   霍岩皱眉。   梁宥也陷入沉默。   两人同时明白了一件事,他们获得的信息不对等,迅速交换。   梁宥发现夏予在外面做的事,霍岩根本不知情,或者说他就没告诉过霍岩,一直隐瞒着。   隐瞒不外乎两种情况,一种出于担心对方安危,一种是不信任。   说句带有私心的话,梁宥心里希望是后者。   但他也知道,夏予对霍岩不可能是不信任的情况,那就是刻意隐瞒,是想用自己的方式保护他。   梁宥承认,他心里有一点酸。   霍岩终于知道夏予隐瞒他的目的,以及那几个夜晚他独自出门,究竟是去干什么。   他是一个人去面对一个相当强大的敌人。   没有告诉他,是不想牵连他。   绕是他们这种十来岁的高中生,也知道梁氏企业在A城乃至华国的影响力,这不是凭他们一己之力能够撼动的巍峨大山。   夏予面对的人,不只是一个梁世涛,而是跟梁氏集团有利益牵扯的人,动了他们利益,夏予就很危险。   霍岩抿直唇角,黑沉沉的眼眸里浮现了名为心疼的情绪。   夏予总说他傻乎乎的,其实夏予才是真的傻,什么都藏在心里不告诉他,这么危险的事,怎么能瞒着他一个人去做。   夏予真是……真是……   霍岩有一瞬间很生气,甚至想把夏予抓回来打屁股,让他不要再以身犯险,做那些危险的事。   很快,他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对夏予来说是一种冒犯,匆匆将这不雅的想法压回心底深处。   “霍岩?”   耳边响起低音的喊声。   霍岩的杂乱思绪被这声音中断,他转头看旁边的梁宥。   梁宥指了指二楼,说:“一楼没有空置房间,我爸如果想关夏予,会把他关在二楼。”   “他在二楼东边第一个房间。”   梁宥讶然,“你怎么知道?”   霍岩朝那边看了眼,“这些保镖虽然很分散,但距离那间卧室窗户最近,而且他们频繁往上看,应该是在警惕什么人。”   “如果你爸不是同时关了两个人,那夏予一定在那个房间。”   梁宥神色复杂地注视霍岩。   他发现霍岩的洞察能力非常强,说话有条不紊,颇为稳重,短短两小时他顿时被霍岩给比了下去。   难怪夏予会对霍岩不一样。   霍岩倒没注意到他的眼神变化,夏予被无缘无故绑架,还是熟人作案,碍于两家情面与利益牵扯,夏父一定没办法报案。   但他不同,夏予也不同。   霍岩看了眼手机,距离他通知警察已经有将近四十分钟。   等听到别墅门铃响起,他让梁宥去引开那群保镖,趁他们不注意,从另一侧水管攀爬上楼。   ……   夏予在床垫上躺得无聊,开始逡巡房间的摆件,他见旁边有架书柜,书摆得很整齐,就顺手取来看。   翻了两页,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又放回去换一本,来来回回换了好几本,他心情有些沉郁,放回去的力道不由变重了许多。   哐当——   有什么东西落在地上。   整间屋子的灯光都不是特别亮,夏予低头看时,并没有看清是什么,他弯腰捡起,仔细看,发现是一根注射用的针管。   杏眸因为这个发现而微微睁大。   他在捡起地上同时掉落的小盒子,心脏紧张得砰砰直跳,咽了咽唾液,他伸手慢慢打开盒子。   有个线索在他内心不断扩张。   这东西会不会是梁世涛的?难道梁世涛不仅在做违法乱纪的谋利,还动了这种东西?   他在这栋别墅,是在注射这个?   夏予越想越心惊。   思绪万千,一道声音猛地中断,他匆匆朝着声音方向看。   黑黢黢的窗口外隐约有个轮廓,看不清,夏予吓得心脏抖了下。   接着他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我。”   作者有话说:   鱼仔:怎么还不来救我   黑炭:来了   梁宥:自卑. jpg? 第23章   夏予将反锁的窗门打开, 霍岩脚踩在空调外机灵巧地一跃而入,脚落在绵软厚实的地毯, 悄无声息。   夏予立即关上窗, 低声问他:“你怎么从这儿进来?”   霍岩说:“正门锁着。”   他说完,又认真地观察夏予,问:“你有没有哪里受伤?”   夏予正在拉窗帘挡住外面视线, 闻言摇头道:“我没事。你一个人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梁宥带我来的。”   夏予疑惑:“梁宥?你们怎么遇见的,他又怎么会带你来这里?”   霍岩言简意赅解释,“你失踪,我报警后他出现,说知道你在哪里, 我就跟他来了。”   夏予笑他, “你傻吖,你怎么知道他没骗你,万一是骗你呢。”   “骗我也没事。”   霍岩严肃神色松缓了许多, “最多白跑一趟, 如果是真的,还能确认你的安全。”   “只要你没事, 就好。”   夏予心脏陡然快跳了一拍, 重得像擂鼓一般撞击胸腔, 漫开密密匝匝的酥麻和甜意。   仅仅一句话, 顷刻间扫平他被梁世涛强行绑来这里的不悦。   少年笨拙又青涩的保护, 让人为之动容。   夏予想, 这个人总是那么笨。   心里如此嫌弃地腹诽,脸庞却扬起堪比浸过蜜糖的笑, 唇角无法抑制地上扬, 眉眼弯成了月夜的弧度, 眸底映满了动人的碎光。   漂亮明艳,如同一支被初春暖风拂过的垂丝海棠。   霍岩一瞬间看呆。   黝黑俊脸不自觉地发烫,漆黑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夏予。   霍岩像是荒野中被妖精迷惑的樵夫,失去神智,不由自主、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你笑起来真好看。”   夏予笑容微顿一秒,被霍岩这样认真注视,他莫名有一丝赧然,偏开脸转移话题,“我刚才在书架那边发现了一样东西。”   霍岩问:“什么东西?”   两人从那种奇怪氛围中抽离,双双站在书架旁,夏予将那样东西直接指给霍岩看。   霍岩一看盒子里,神色不由凝重,又看了眼夏予。   两人安静对视了数秒,均意识到这件事情可能会变得更加复杂。   片刻,夏予做出了重大决定般看向霍岩,他明明什么都没说,霍岩却仿佛洞悉他心中所想。   “你想做什么,我陪你。”   夏予低垂眼睫,目光落在这盒东西,说道:“这东西可比我查到的信息扳倒他容易得多。”   霍岩“嗯”了声,说:“我报了警,发过定位,警察很快上门。”   夏予又想到什么,“梁宥他……”   “他怎么?”   夏予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他是突然考虑到了梁宥。   上次深夜梁宥给他发消息,说有重要的事跟他说,他当时没有理会,现在想来,梁宥应该是知道什么,特地来给他提醒。   如果梁氏集团因为这东西破产,梁世涛入罪,也会影响梁宥。   夏予突然觉得良心过意不去。   不可否认,梁宥是一个正直且善良的人,也会为了救他,违背自己父亲的意愿。   他这样做等于害了梁宥。   夏予没办法毫无负担地去对付梁世涛,他……犹豫了。   霍岩突然说:“我去做。”   夏予猛地抬头看他,霍岩神色坚定,那双黑眸似有光一般炯炯有神,他直视夏予。   夏予颤声,“你说什么?”   霍岩说:“你先走,这里交给我,警方进来,我会说。”   他语气无比认真。   夏予太善良太优柔寡断,曾为保护他独自涉险,夏予那么瘦弱娇小,像朵需要人怜惜的温花。   夏予应该躲在他背后,所有风雨他会替他承担,夏予想做的事就去做,想做而不能做的事,他去做。   他要做替他遮风挡雨的巨树,不让他受丝毫风雨,要做夏予手里的武器,供他驱使。   这是来时路上,霍岩所想。   他必须迅速地成长起来,他想保护夏予,让旁人不敢再欺负他,让他可以安康幸福地过一辈子。   现在的他太弱小,一场绑架足以令他慌神乱脚,这一次是夏予幸运,但下一次呢,还会这样幸运么。   他不敢深想。   ……   “不行。”   夏予否决了他的提议。   霍岩倏然思绪回笼,问他:“为什么不行?”   夏予道:“你不清楚全过程,如果警方问起来你支支吾吾说不清,反而容易把自己牵扯进去。”   夏予以为霍岩嘴笨,不会继续据理力争,偏偏不如他想的那样,霍岩不仅争了,还争得厉害。   “不会。”   霍岩开始反驳他那句话,“你除了发现这样东西,有哪样比我知道的更清楚,我们是一样的。”   夏予没料到他会辩驳,哑然了一瞬,正要继续跟霍岩争论时,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两人神色一顿。   夏予下意识想将霍岩藏起来,然而未等他找好位置,将霍岩这个大块头塞进去,门锁响起旋拧声。   下一秒,门被人推开。   夏父夏母、梁世涛连同三位警察站在门口,目光齐刷刷望进来。   霍岩正被他努力往衣柜塞,因为霍岩太高,整个人佝偻着腰钻进去,夏予的手还在使劲怼他。   梁世涛惊讶之余,问道:“……夏夏,他是怎么进来的?”   现在房门打开,藏也藏不住,夏予便松开手把霍岩拉出衣柜,他抬眸看了眼梁世涛,没答话。   这老狐狸不肯撕破脸,现在面上还装成一副好人样。   夏予有过上一辈子的教训,早知道这是个披着人皮的狼,这副老好人面孔下,满是算计与心机。   似乎回过神,夏父夏母先一步进门,迅速朝着夏予走来,“夏夏,没事吧?怎么来耽误你梁叔叔时间,以后不要干这种事了。”   表面夏父敲打他,实际也是说给梁世涛听。   几位随着报警上门的警官,目光扫视他们几人,然后开始处理报案后续,眼见梁世涛引他们下楼。   夏予脚下用力一勾,把放在铁艺置物架勾翻,桌面盒子滚落在地,动静不小,其中一位警官下意识回头。   盒子里的物件全部滚出来,撒得一地都是,但凡轻轻扫过一眼,都能看清楚是什么东西。   作为办案多年的老警察,对案件的嗅觉非常敏锐。   这位警官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地面的东西看了数秒,眉头越皱越深。   “等等。”他喊住众人。   同行警察停住脚步,回头。   而这位警察已经熟练地带上手套,单膝蹲下,将地面的注射管捡起来,静静看了两秒,锋锐视线落向梁世涛:“梁先生,这是什么?”   梁世涛脸色一变,立即做出回应,“张警官,这东西我也不知道怎么来的。我认为你应该问问这位小朋友,他或许更加清楚。”   夏父没想到这人如此险恶,也不管不顾地说:“张警官,我家小孩是被他强行带来这里的,这些东西我家小孩可不知道。”   夏予早料到他会甩锅,故作惊讶又受伤难过道:“不是我带来的,是我晚上在书架上无意中发现的,上面还有灰,梁叔叔你为什么撒谎?”   张警官看向梁世涛,目光带着浓重的质疑。   梁世涛脸色奇差,夏予这番话看似无辜可怜,被长辈冤枉,实际上句句插刀,把警察目光往他身上引。   梁世涛表面镇定自如,内心早把这小兔崽子骂了个遍,尤其是旁边这个高个子,他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摸过来的,难道有人带他来?   他第一反应是他家那个私生子。   梁宥天生反骨,不服管教,一直跟他不合,今年上高中稍微好一点,看来只是伪装。   对比他的怒火,夏父心情要明悦开朗许多,他知道夏予喜欢耍小聪明,没想到这孩子胆子这么大。   他是既高兴又担心,夏予做事大胆没有瞻前顾后,现在他们还在,有人替他兜着,如果未来他们老了,势力渐弱,夏予再这样行事,对他自己而言不是一件好事。   夏母却担心夏予有没有被欺负,等梁世涛被其中一位警察带去楼下问话,她立刻抓着夏予打量,“快让妈妈看看有没有受伤?”   夏予安抚道:“我没事。”   夏母可不信他的话,在夏予脊背和腹部摸索着查看,按在某一处时,夏予吃痛地嘶了口凉气。   夏母立刻笃定他那里受了伤,十分心疼又震惊道:“他们打你了?”   夏予刚要摇头,夏母满面怒容地追问道:“告诉妈妈,是谁打你?他们还打你哪里了?疼不疼?”   未等夏予回答她,夏母已经抓起旁边的欧式烛台,径直下楼,想要教育欺负夏予的人。   她被夏予和霍岩双双拦住,那位勘察现场的警察也劝她,“夏女士,打架涉及寻衅滋事,冷静。”   夏母眼圈一红,问:“他们打你哪里,疼么,妈妈带你去看医生。”   夏予忙安抚她说自己没事,是自己不小心磕到的,没挨打。   最后夏予好说歹说,才勉强安抚她的情绪。   很快一位警察上二楼,对他和霍岩进行问话,紧跟着又来了几位警察,开始细致调查。   确认夏予和霍岩没有嫌疑,两人得以离开这里,临出门时,背后传来梁世涛带笑的关切声音。   “夏夏,出门路滑,要小心。”   夏予闻声转过头,对上梁世涛盯着他的视线,后者极慢地扯着唇角笑,是一种很冷很阴毒的笑。   突然,他眼前一暗,干燥温热的宽厚掌心遮住他的眼睛。   “别看他。”   低沉暗哑的嗓音仿佛落在耳边。   夏予很轻地“嗯”了声。   作者有话说:   黑炭:我要变强,保护他!   鱼仔:好? 第24章   两人离开别墅大厅到户外, 等夏父夏母出来时,梁宥从花园门外绕进来, 夏予跟他视线对视上, 莫名感到一丝心虚。   梁宥帮霍岩来这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在救他。   但他如今让梁世涛出事, 梁宥是梁家的人,梁家出事,也会受到很大影响,四舍五入,他是在恩将仇报。   倏然, 肩膀被温热手掌轻轻拍了拍, 紧接着有人挡在他的面前,隔绝了两人对视的目光。   夏予一愣,望着他面前高大威猛的背影, 轻轻抿了抿唇, 心里有一种无法描述的情绪在不断地发酵,又酸又甜, 像一颗颗呼噜呼噜地冒气泡的草莓汽泡水。   他忍不住地扬起唇角。   梁宥见霍岩强势护住夏予, 迎上自己目光, 笑了声, “你这副戒备模样干什么, 我又不跟你抢他。”   霍岩:“?”   闻言, 夏予神色略闪过一丝尴尬,霍岩不懂, 不代表他不懂。   好在霍岩将他挡得严实, 梁宥也看不见他的表情。   梁宥又对夏予说:“夏予, 方便过来说几句么?”   夏予犹豫了一小会儿,走出霍岩的保护圈,朝梁宥走过去,手腕倏然被冰凉坚硬的东西圈住。   夏予回头。   霍岩一本正经地说:“他欺负你,你叫我。”   梁宥:“……”   夏予和梁宥走到旁边安静的长廊凉亭,梁宥熟练按开灯,廊灯一盏盏亮起来,照亮眼前。   梁宥率先说:“你不用担心,梁家如果有变动,我不怪你。”   夏予讶然,“你……”   梁宥不欲多说,只道:“上次联系你,我是想告诉你一件事,他想让我接近你,你多加小心。”   夏予大概也能猜出一二,说道:“谢谢你,也谢谢你带霍岩过来,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尽管说。”   梁宥一笑,“你说真的?”   夏予闻言心里猛地咯噔一下,陡然想起上辈子KTV的表白事件,又匆匆补充道:“我能做到的范围内,不涉及原则,都可以。”   梁宥冷淡脸庞难得笑了下,他扶正自己眼镜,说:“不用,你也算帮了我的忙,我跟他感情不深,如果这次能脱离梁家,也遂了我的愿。”   “哦,这样啊。”   两人沉默以对,夏予又一阵尴尬,他和梁宥实在不是很熟,在班里也很少说话,加之上辈子被表白的记忆不停冒出来轰炸。   一时间尴尬翻倍。   梁宥看出他对自己的陌生与尴尬,笑意微滞一秒,非常懂地提前结束了这短暂对话。   夏予笑着跟他道别,转身朝霍岩迅速跑去,梁宥目送他越走越远,唇角笑容也渐渐变得愈发落寞。   记忆中给他一缕光的小男孩,仿佛眨眼间在浓烈夜色之中远行,融入了一片浓稠的暗,很模糊。   像从未来过一般。   他抱膝蹲在灌木丛堆里,爬树不小心坠落的小男孩再也没有出现。   那抹亮丽笑容也只昙花一现。   梁宥等他笑着步入霍岩身旁,啪地关上廊灯,整个人没入黑暗。   ……   夏父夏母从别墅出来,四人回了夏家别墅,夏父直接将夏予叫进书房,等夏予出来,夏父破天荒把霍岩叫到书房说话。   夏予没有回房间,在三楼等着,大概一个小时后,他听见楼道传来不徐不疾的沉重脚步声。   霍岩出现在三楼的转角,他见夏予在门口等他,神色一顿,向他走来,“你怎么没休息?”   夏予好奇问他,“今晚爸爸跟你说了什么?能告诉我么?”   霍岩一愣,罕见地选择了沉默,最后道歉:“对不起。”   夏予懂了他什么意思,这是他和夏父两人的秘密,不能告诉他,所以只能跟他道歉。   夏予也没逼着他告诉自己,而是很认真地跟他说:“霍岩,今天很谢谢你来救我。”   谢谢你曾经无数次拯救我。   霍岩挠了挠后颈,“我什么也没做,是警察来得及时,爸妈来得也很快,我什么忙也没帮上。”   “不会。”夏予轻轻握上霍岩的手腕,目光真挚地仰望,“你来得很及时,谢谢你来救我。”   霍岩迎上这双莹亮的杏眸,耳廓不禁开始泛红,连被夏予触碰的义肢也仿佛有了幻觉,截面隐隐发烫。   他心脏好像被夏予握在掌心里,任由他拿捏。   嘴唇因为燥热而干裂,心率也渐渐加快,眸底映着少年莹白如玉的脸庞,粉面桃腮,精致漂亮得像玻璃橱窗里的昂贵娃娃。   “你……”   夏予出声。   霍岩思绪倏然回笼,微抿着唇角偏开头,不敢直视夏予。   夏予笑了声,指着他耳朵不紧不慢地说:“阿炭,你耳朵好红。”   霍岩猛地转头看他。   夏予笑问:“怎么了?”   霍岩嗓音似乎哑了几分,他不答反问道:“阿炭是……叫我?”   夏予大方承认,“是啊。”   这句“是啊”轻飘飘落进霍岩耳鼓,又密密匝匝地重击在心脏,漫开一种无法言述的痒意,好似在他心尖上用羽毛轻柔地拨弄了一下。   血液逆行全部涌上脸颊,滚烫。   霍岩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心情,总之比他打工涨工资还要高兴,对,夏予叫的“阿炭”是自己,他很高兴,高兴得想要去抱住夏予。   但他扼制住了自己的冲动和不理智,突然抱夏予,夏予会不高兴。   夏予微惊,“你脸好红。”   霍岩刚要开口,一只冰凉温软的手贴在额头,耳边是夏予清越嗓音的嘀咕声,“没发烧,你很热么,那你赶紧去洗漱休息吧。”   “……嗯,哦。”   夏予跟他互道晚安,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霍岩也回去自己房间。   关上门,夏予洗漱后出来,给霍老二发了条短信,提醒他继续买梁氏企业的股票,为做到以假乱真,他给霍老二转了一万块钱,让他赶紧帮自己也买上。   霍老二赚钱心切,加上夏予是一个高中生,他自认为能凭着血缘关系拿捏住夏予,听他摆布。   上辈子夏予的确傻乎乎被他拿枪使,跟霍岩决裂,让夏父夏母失望,被这位血缘关系的亲戚骗光觊觎。   现在不一样,夏予没有任何时候比如今更清醒,他熟练利用了霍老二这个心理,让他自己主动跳进这个为他挖下的坑。   如今梁家表面风光,一旦梁世涛今晚的事曝光出去,梁家股票会大跌,霍老二往里投的钱会血本无归。   能同时解决两个大麻烦,也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   夏予睡觉前,嘴角都勾着笑。   ……   隔壁房间。   霍岩安静躺在床上,目光静静地注视天花板,心里则想着夏父在书房里同他说的话。   “夏夏这孩子脑子是聪明,但做事太大胆,稍有不慎,容易惹来大麻烦,需要一个稳重的人来盯他。”   夏父轻叹了一口气,“我跟你妈妈已经不年轻,未来的道路即便给你们铺好,但又充满太多变数,要想以后过得安安稳稳,就必须得努力。”   “小岩,明白爸爸的意思吗?”   霍岩沉默了一瞬,说:“爸,我会保护好他。”   夏父伸手拍拍他肩膀,“不光要保护好夏夏,你也要照顾好自己,你们都是好孩子。”   霍岩点头,“我明白。”   夏父在沙发一侧落座,也让霍岩在对面坐下,他不徐不疾地倒了杯水给霍岩,又给他拿了张卡。   他说:“今晚这件事,也让我看明白许多,夏夏他无意参与公司事务,以后你抽时间跟我一起学习。”   “早一点掌握公司运营,等以后你毕业可以接手,夏夏那份我已经单独留给他,他愿意去公司就去公司,如果有其他想做的事,他只管去做,拿公司股份和其他资产就好。”   霍岩“嗯”了声,认真说:“爸,我每周末都过去。”   夏父点头说好,补充一句今晚的事别告诉夏予,霍岩颔首。   也是从这周开始,霍岩除了学习,额外腾出时间跟着夏父去学习,夏予偶尔找他,他也说去夏父公司。   霍岩不会骗他,但也没完全告诉他,虽然霍岩没有告诉他,夏予也差不多猜到。   夏父如今不敢轻易相信别人,打算培养霍岩未来继承公司,夏予倒不会有任何意见,夏家一切资源金钱本来就是属于霍岩的。   上辈子他卑劣地欺负霍岩,企图拿走属于他的东西,最后还害得霍岩跟他一起住在漏雨的破屋,背上了一屁股的债。   过去他没有做对一件事,现在唯一做的对的事,就是把属于霍岩的东西全部都还给他。   霍岩忙碌着跟夏父在公司学习,夏予也时刻关注着梁氏企业的动向,不出他所料,没两天就有媒体爆出消息说这方面的事。   只是夏予没有料到,警方一番侦查,最后被抓的人竟然不是梁世涛,而是他的大儿子,那工具也是他大儿子放在那里使用的。   这件事固然让梁氏企业遭受重创,但没把梁世涛拉下来,夏予多少有些感觉到挫败。   某天课间,梁宥又将他叫了出去,夏予带上霍岩,他们三人一起去了教学楼顶楼。   这里最安静。   梁宥没有废话,直入主题,“你最近小心一点。”   夏予明白他什么意思,“梁世涛要开始报复我了吗?”   梁宥摇头,“我不太清楚,但以他的作风,你这次害梁氏损失惨重,濒临破产,他不会饶过你。”   “不只是你,还有霍岩和你父母,你们都要加倍小心,最好能花钱请一些比较专业的保镖。”   霍岩接话说:“我会保护他。”   梁宥只笑了一声,并没有接话。   在他看来,霍岩确实又高又壮,力气也大,对上一些武力值高的人,有没有胜算就另说。   他没想到夏予会回应这句话。   夏予笑盈盈地“嗯”了声,说:“他说的是真的,我信他。”   梁宥:“……”   既然两人都这样,梁宥倒不好再说什么,只觉得胃里饱得很,像吃了一大碗狗粮。   作者有话说:   黑炭:我保护他   鱼仔:我相信他   梁宥:你们开心就好(打了个饱嗝. jpg)? 第25章   梁宥先离开天台, 夏予和霍岩在天台停留了一会儿,两人先商量接下来怎么应对。   梁世涛没有做出行动前, 他们没办法报警, 只能先想办法。   夏予沉默片刻,说:“梁宥说的也是一个道理,我们在学校附近住, 实在不行还可以申请住校。”   “我比较担心爸爸妈妈的安全,梁世涛那件事,他们也出面处理,两家人现在也相当于撕破脸,以梁世涛的狭隘, 必定会找人报复, 我认为请保镖比较稳妥。”   霍岩颔首,“爸最近也有这个打算,前两天他说要请保镖。”   闻言夏予说:“既然这样, 放学我们先去看, 然后再回家跟爸妈说。”   “好。”   两人商量好,就离开天台。   但他们不知道在下楼后, 天台水塔后面慢慢走出一个叼着香烟的少年, 他将烟蒂捻灭, 目光若有所思。   ……   放学后, 夏予和霍岩打车去了上次的侦探事务所。   梁世涛这件事, 倒让夏予结识了“新朋友”, 这位做事靠谱的陈峰陈侦探,对方业务涉猎广, 知道A城哪家安保公司最靠谱。   他们之前去过两次, 前台的小姑娘已经认识他俩, 他们也知道对方是陈峰的女儿陈欣,今年刚大学毕业,顺便来他工作室混个实习证。   陈欣照就给两人倒了水,然后离开办公室。   霍岩因为出门给夏父打电,暂时不在办公室。   陈峰叼着烟,随口问:“这一次来我工作室,又想查什么?”   夏予道:“陈侦探,这次我不是来找你调查东西,是想托你做中介,帮我找几位比较靠谱的保镖。”   陈峰瞥了他一眼,手里不紧不慢的掸了掸烟灰,了然于心说:“我说了让你别查那么深,怕被报复了吧。”   夏予笑了声,“你上次确实说对了,我查的太深,引祸上身,现在可能会影响我父母。”   陈峰把烟蒂扔烟灰缸,问:“是因为新闻最近报道的事情吧?”   夏予颔首。   “我就知道。”陈峰往后一靠,悠哉转动了两下皮椅,才说:“越是有钱,这背后牵扯的利益和关系网,是你想象不到的密匝。”   “这次请了保镖,事情一过,你就别再趟浑水了,你一个小孩子,知道得太多,对你也不好。”   夏予嘴上同意,心里却没有听进去,陈峰说的话不无道理,但现在他已经骑虎难下。   梁世涛就是一个心胸狭隘的伪君子,他背地里举报的行为,已经招惹到了梁世涛,对方一定会对他进行报复,哪怕现在放手,梁世涛也不会放过夏家和他。   现在只能不断自卫与反击,夏父已经着手解除两家合作,他们要想安安稳稳过完后半辈子,就必须让梁世涛再也无法翻身,否则一定会被梁世涛骚扰到永无宁日。   陈峰见他是一个听话的小孩子,知道自己是为他好,心里也松了口气,在抽屉里给他找出一张名片。   夏予接过名片,说了句谢谢。   陈峰摆摆手,“你砍价厉害的很,价格自己去谈,这家安保公司是我朋友开的,他是退伍的特种兵,公司成员也非常有质量保障。”   “好,谢谢你。”   夏予拿著名片离开工作室,霍岩正好打完电话过来,两人联系安保公司,随后过去看了眼情况,敲定了三个经验丰富的保镖。   两个去保护夏父夏母,另外一个负责跟着他们,以免霍岩有事想去做的时候,担心夏予的安危。   霍岩除了周末要去公司学习,课间偶尔也会去篮球社打篮球,他在锻炼自己的平衡度。   他练了有一段时间,现在已经熟练掌握义肢的使用,非常灵活,为了让大众不将目光移在他的义肢,夏予特意为他定制了几只手套。   蚕丝布料,很轻薄,不会妨碍他的义肢活动,因为布料的易损性,夏予一次性定制了好几只。   霍岩在上篮球场,夏予给他换上了新的手套,纯黑色,裹住义肢流畅的弧度,如果不贴近看,根本看不出来是假肢。   等霍岩换好过去上场,顺手接住投来的篮球。   旁边投球的高三学长嬉笑着调侃,“霍岩,也就你有福气让夏予亲自换手套,你不知道,我们班的女生快羡慕死了。”   霍岩疑惑,“为什么?”   学长被他问得哑了一瞬,说:“果然是个直男,你不知道夏予是咱们学校新选出来的校草吗?”   霍岩摇头。   学长看了眼远处坐在休息区的夏予,没等他收回视线,霍延身影已经挡住他的目光。   学长:“……”   学长没好气道:“你藏什么藏?我又不是GAY,不喜欢男生。”   说完,他正要给霍岩科普一下新校草的事,又听霍岩茫然地问:“什么是GAY?”   学长冲他古怪一笑,“这个你就没必要知道了。”   霍岩:“?”   “你们俩在那边说啥悄悄话?赶紧过来开始了。”   体育老师嚷起来。   学长也没多说,拽着霍岩加入队伍来说打篮球。   夏予在旁边休息区坐了一会儿,觉得口渴,去小卖部买水,他一次性买了一箱,正好请篮球队的人喝。   往回走时,他被拦住去路。   抬头看,是费诚。   夏予绕开他往篮球场走,费诚却脚步一转拦住他,问:“欸,你是不是最近遇上什么麻烦了?”   夏予不客气道:“与你无关。”   费诚笑着说:“怎么没关系,我们好歹是一个班的同学,我关心关心同学不行么。”   夏予没理会他,后退两步,转去另一条道路,费诚跟在他旁边喋喋不休,夏予被他烦得不行。   费诚见他面露不悦,耸了耸肩,直说道:“我午休时候在天台抽烟。”   夏予脚下一顿,脸色冷了许多,“你偷听我们说话?”   “哪是我偷听你们说话。”   夏予盯着他看了几秒,说:“这是我的家务事。”   言外之意,这不关你的事。   费诚这次不再纠结,定然注视夏予几息,问出他一直以来的疑惑。   “夏予,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这不是他瞎猜的。   从第一次遇见夏予,夏予便向他展露出了嫌恶,他有想过自己跟他有没有过节,反复回想,在医院他跟夏予确确实实是第一次见。   这反而令他更加不解。   他没见过夏予,更没欺负过夏予,夏予是怎么讨厌上他的,他百思不得其解。   夏予回答,“嗯,讨厌。”   费诚:“……”   你还真是直接,一点都不委婉。   费诚愣神,夏予已经抱着那箱矿泉水往篮球场那边走。   见费诚没有继续追来,夏予也缓了口气,他对费诚的讨厌的确表现得很明显,实在是上辈子的印象太深刻,他对费诚没有任何好感。   这辈子也不想跟他认识。   夏予走进篮球场,霍岩他们正好打完一场休息,夏予抱着矿泉水过去,霍岩立刻来帮忙。   霍岩还没走近夏予身旁,一只手先他拖住夏予的纸箱,霍岩皱眉,对上费诚挑衅视线。   作者有话说:   黑炭:什么是GAY?   鱼仔:你猜   黑炭:?? 第26章   费诚的挑衅前后不过几秒, 夏予直接将纸箱夺了回来,他表情僵在脸上, 很快变得阴沉。   夏予没管他, 径直走进篮球场,霍岩顺势接过他手里的水,眼睛落在另一边, 跟远处的费诚视线交接。   费诚脸色阴晴不定,那双眼睛凶得仿佛要喷火。   忽地,夏予笑着说:“买给篮球队的,你给他们分一下。”   霍岩回过头,帮夏予分水给篮球队的人, 等两人忙活完, 远处的费城已经离开。   篮球队打篮球的时间一般是两小时,天快黑了时,一群人才纷纷离开, 夏予和霍岩去校门外。   陈叔早就等在那里, 副驾驶坐着新聘来的保镖。   梁世涛现在已经洗脱嫌疑,他儿子却被拘留在派出所, 如今梁氏企业深陷破产危机, 梁世涛肯定会走极端, 夏父也猜到梁世涛会来报复。   夏予找保镖时, 夏父也通过公司安保部门, 聘了一位退伍的特种兵来做保镖, 重点保护两个小孩的安全。   原来夏予独自处理,是不想让父母担心, 让霍岩陷入危机, 但现在事态远超他的预想。   他不能再一意孤行去对付梁世涛, 既然父母已经知道梁世涛的为人,一家人商量,才更好。   想必他父母也是这样想的。   两人到别墅外,夏予的手机忽然响了一声。   他低头看,来电人是霍老二。   不用想也知道他打电话来的原因,最近梁氏股市变换,肯定已经影响到了霍老二。   夏予心情非常愉悦。   他没接听来电,往兜里一塞,跟在霍岩身旁进了家门。   一段时间以来,家里风平浪静,没出现什么异样。   夏予和夏父几人猜测是梁世涛忙于处理梁家的事,没工夫报复,xd一事爆出来,梁家亏损不是一点,恐怕正忙着公司的事,免得资金链断裂,梁家彻底破产。   无论是哪一种猜测,梁世涛至今没有行动,也让人担心。   夏父提醒道:“无论在学校,还是回家,你们路上都要小心。”   夏母也满脸忧虑地点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你们万事自己小心,遇见什么事千万不要一个人处理,先给你爸爸或者我打电话,也可以视情况而定,直接报警。”   相比夏予的坦然,父母的忧虑和担心显然远超于他。   夏予先安抚好他们,再和霍岩回三楼休息,因为夏予房间的盥洗室在重新装修,夏予懒得让林阿姨收拾房间,拿着枕头去霍岩那挤一挤。   霍岩房间亦如他这个人一样,简单明了,没有多余的杂物,所有物品摆放得整整齐齐。   唯一一个鲜活的,是林阿姨在他窗台放的几盆绿植,微风浮动绿叶,薄荷草淡淡的香味飘进来。   夏予惬意地眯起眼睛。   夏予过来房间后先洗澡,等他出来,霍岩拿着睡衣进去。   夏予原来没少赖在霍岩房间睡觉,主要是写作业太疲累,他懒得回去,霍岩被他占据一大片床,也不会说什么,任由他抢自己的位置。   夏予躺着躺着不由睡熟,霍岩从浴室里出来,小夏同学已经横躺床中央,整个人是一个“大”字形状。   霍岩早已习以为常,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熟练地给夏予搭上薄被,也没有推醒他,脱了鞋,安安静静躺在夏予旁边的空位。   夏予大半夜醒来,霍岩那高大身躯整个挂在床沿边,活像一只被主人欺负的大型犬,憨憨的,又委屈巴巴地缩在角落。   夏予笑了一声,傻子。   霍岩没完全睡着,闻言转过身,“你醒了。”   夏予往旁边挪了挪,给霍岩腾出一个宽敞的床位,说道:“你可以直接叫醒我,你这样睡,也睡不好。”   霍岩不假思索道:“我想让你睡好些,你最近很忙。”   “你傻呀,我睡觉也不用在乎这一会儿,再过几天就是期中考试,你没休息好,怎么考好。”   “我能休息好。”   夏予没跟他多争执,有时候霍岩固执又坚定,难以撼动他的想法。   夏予说:“算了,睡吧。”   “嗯。”   夏予闭上眼,继续睡觉。   他睡得迷迷糊糊,意识逐渐剥离,冷不丁耳边传来一道问声,惊雷似的一下将他炸醒。   “夏予,你知道什么是GAY么?”   夏予:“!”   黑暗室内。   夏予诧异地扭头看霍岩,稳了稳神,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霍岩如实说:“下午陈烁(学长)说GAY喜欢男生,你知道GAY是什么意思吗?”   夏予一时间尴尬得脚趾扣地。   他一个直男,霍岩也是一个直男,两个直男在这讨论GAY是什么意思,听起来就很奇怪。   于是夏予岔开话题,“这也不是我们需要了解的领域,你没事问这个干什么?又没用。”   未等霍岩开口,夏予又说:“时间不早了,快点休息,明天还有数学的随堂考。”   “哦。”   夏予说完,迅速闭眼睡觉。   等他睡沉后,霍岩依然睁着眼睛看天花板,他在想白天陈烁说的事,为什么GAY可以喜欢男生?GAY又是什么意思?   他越想越觉着奇怪。   ……   次日到学校。   数学随堂考结束后,夏予想找霍岩一起去小卖部,却发现班上没看见他人影,问别人,别人也不知道。   此时的学校图书馆。   二楼靠窗座位,霍岩面前叠放了好几本书,他正低头翻阅其中一本。   那本书很小,只有他巴掌大,一页一页翻起来还是挺费劲。   霍岩丝毫不觉得麻烦,反而认认真真地查看目录和内容。   等上课铃声响起,他合上书,先回教室上课。   上课时,夏予用小纸条问他下课去哪里了,霍岩很老实地回答,说去图书馆查资料。   没什么特别的,夏予就没续追问,霍岩性格闷,遇见什么不懂的,喜欢去图书馆查,鲜少用搜索引擎。   这件事夏予上辈子就知道,他学生时期,为欺负霍岩,甚至偷偷跟踪霍岩去学校图书馆,把霍岩辛苦借的书又全部放回原位。   霍岩借一次,他放回去一次,这样连续欺负霍岩大半个月,最后结果是被霍岩当场抓包。   场面一度尴尬。   夏予当然不可能道歉,他把书扔给霍岩,飞快逃离现场,也根本没有注意到霍岩当时借的是什么书。   印象里,霍岩当时脸颊很红,被书一砸,似乎更红了,嘴里支支吾吾的说:“……对、对不起。”   他为什么突然道歉,夏予不想知道,他不喜欢听霍岩道歉。   霍岩对别人和对他是两种态度,正是这样截然不同的态度,更让他觉得心烦意躁。   好像霍岩对他很特别一样。   自己这么欺负霍岩,霍岩是傻子么,怎么可能对他不一样。   加上被人不断挑拨离间,夏予更觉得霍岩是扮猪吃老虎,是个要夺走他父母疼爱的恶龙。   他的欺负也更加变本加厉。   然而从始至终,霍岩没有责怪过他半句。   上辈子的记忆是他过不去的坎。   一旦回想,夏予心情就极差,他恹恹地趴在课桌,闭目休憩。   咚咚咚。   课桌发出沉闷的震响,有人在敲他的桌子。   夏予抬头,视野里映入费诚那张欠揍的脸,心情顿时更差。   他甚至懒得看他一眼。   费诚刚要张嘴说话,却见夏予连多给他一个眼神也不愿意,细细回忆,似乎还有一个白眼。   费诚很不爽,他从小到大还没看过什么人脸色,转学以来,夏予让他受到的气比前十多年加起来还多。   偏偏他讨厌夏予,又狠不下心,眼睛不由自主地跟着他跑。   费诚很清楚自己的性向,他是一个同性恋,喜欢男生,而且有自己的独特审美标准。   让他操蛋的是,夏予这小子就长在他审美线上,甚至不断在往上浮动,越看越让他心动。   他想不通,那么好看一张脸,怎么偏偏长在了他不喜欢的人脸上。   费诚又试图套近乎,然而回应他的依然是一个大冷脸。   费诚:“……”   行吧,老子不来了。   *   霍岩在图书馆拼拼凑凑的时间,总算是弄清楚“GAY”是什么意思。   他心里不算很震惊,别人的性向他并不关心,他关心的夏予。   如果真的像陈烁所说,夏予是现在的新校草,关注夏予的男生女生一定很多,他要保护夏予,不能让别人影响夏予,尤其是GAY这群人。   当天放学。   夏予和霍岩并肩走在一起,他明显感觉霍岩观察周围人的目光警惕许多,不像往常一样随意。   夏予问他说:“你这么警觉干什么?梁世涛又不可能在这么多人的情况下对我们动手。”   霍岩沉声,“不是他。”   “那会是谁?”   霍岩没回答。   夏予也没来得及追问,陈叔已经等在校门口,他拉着霍岩坐上车。   坐上车没多久,夏予越来越觉得今天的霍岩很奇怪,直勾勾地看着他,看一会儿又转开脸。   他举止奇怪,又频繁转头,夏予实在没忍住就问他。   “你今天老看我干什么?”   似乎没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闻言霍岩愣了一下,接着整张脸通红,磕磕巴巴地说:“没、没干什么。”   夏予狐疑地盯着他。   霍岩心虚转开脸,看向窗外。   作者有话说:   鱼仔:(死亡凝视. jpg)   黑炭:(红彤彤. jpg)? 第27章   日子一天天过去, 新学期期中考试也顺利结束,成绩出来过后, 班主任按照成绩排座位。   霍岩成绩一如既往名列前茅, 夏予也在他后面两名,两人继续做同桌,先前坐在夏予前排的费诚, 因为成绩倒数,被老师安排去前排。   能把这个烦人精甩开,夏予那几天心情都无比愉悦。   对比夏予,费诚明显不太爽。   他这人有个坏毛病,就是头铁固执, 夏予不想跟他多接触, 他偏要跟他多接触。   费诚对夏予同桌的位置虎视眈眈,为了换到夏予身边,他特意回家请了三四个家教, 每天也不再打游戏, 做起了奋发图强的好学生。   他爸惊讶得还以为他受了什么刺激,专门打电话来学校, 问班主任是什么情况。   班主任也是一头雾水, 私底下问过原来离他近的夏予和霍岩, 也没问出想要的答案。   夏予自然不知道费诚正忙活着学习, 他刚好一些的心情, 因为接到一通越洋电话而下沉。   来电人是程野。   夏予没注意是什么号码, 随手一接,听到音筒那边男生的熟悉嗓音, 夏予愣了几秒, 对方还没说话, 他就立刻掐灭通话。   这次不像以往,挂断以后接连打来,程野没有继续打电话过来。   夏予暗自松了口气。   霍岩问:“怎么了?”   夏予摇摇头,放下手机说没事。   霍岩“嗯”了声,把改好的试卷递给夏予,说:“这几道题涉及的知识点,我在书上圈出来,你看看题。”   夏予接来,看自己错的地方。   他们再过一个月就是期末考试,夏予数学和物理有些薄弱,霍岩腾了些时间来辅导他。   天气越来越冷,夏予体质自小就差,哪怕在空调房里待着,也是一入冬就手脚冰凉,这会儿边做题,手里还边抱着一个暖宝宝。   夏予怕冷的程度,已经到了挨着霍岩那条义肢也会感觉到冷。   刚入冬不久,他网购了好几条长的加绒手套,专门让霍岩戴上,免得自己靠近时,冷出一片鸡皮疙瘩。   霍岩对他有求必应,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一点也不会犹豫。   尽管他这个健硕大块头戴上粉粉嫩嫩的草莓手套。   夏予写了一会儿,犯困。   他喊了声霍岩,霍岩非常自觉地将手臂伸出来,夏予冲他甜甜一笑,说了句“谢谢”,脑袋一歪,舒舒服服地枕在他的手臂。   因为两人距离过近,霍岩更加清晰地注视他被台灯勾勒出来的轮廓。   夏予是明艳精致的长相,他五官很小巧,鼻梁秀挺,眉眼如画一样好看,白皙肌肤在灯下透出秀人的光泽,温润如玉。   霍岩词语匮乏,他找不到一个好的形容词来描述夏予的模样。   夏予的好看,是不分性别,一种令人惊艳的明媚,就像他第一次见夏予一样,讶然到令心脏怦然直跳。   那双漂亮眼睛忽地睁开。   两道视线交汇。   夏予迷瞪瞪问他,“你在看我?”   霍岩头摇得像波浪鼓,又埋下去,开始翻阅习题册。   夏予没太睡醒,只问了一句,又闭上眼继续睡。   霍岩偷偷松了一口气,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紧张,被夏予发现自己在偷看,莫名会心虚。   时间又过去半小时。   林阿姨在楼下叫两人下去吃饭,最近夏父夏母不在家,两人依然回来住在家里,保镖也被安排在客房。   夜里夏予跟夏父视频,对方跟他聊了梁世涛的事。   夏父一直在关注梁氏集团近况,也给夏予和霍岩说过,如今梁世涛资金链全面崩裂,距离宣告破产已经只是时间问题。   是这种时候,夏父越担心。   梁世涛如今儿子因为xd即将服刑,公司资金链断裂破产,据说他前妻跟他离婚前,私下转移名下大量钱财,如今的他身无分文穷途末路,最怕他走极端。   夏父以防万一,把接送夏予和霍岩的陈叔换成会开车的保镖,每天两个保镖准时接送两人。   加上现在家里住的两个保镖,已经有四个,安全完全不用担心。   也因为有这四个保镖,阻挡了霍老二一家子上门。   霍老二一家是在梁氏企业破产的一周后找上门,夏父夏母那时不在家,夏予和霍岩刚从学校回来。   两人还没下车,乘坐的轿车刚拐进花园外的车道,一桶油漆从天而降,泼得挡风玻璃全是红色发臭的油漆,视线完全被阻碍。   绕是两位训练有素的保镖,也没料到突然来个这种攻击方式。   司机立刻将车靠边停下,锁住车门,拿出防备武器,以防被攻击。   这时霍老二拎着油漆桶从旁边气势汹汹走来,怒瞪着后座的夏予,“夏予你给我出来!”   夏予视若罔闻。   霍岩则小心翼翼地护住夏予,拿自己整个身躯罩着他,另一只手则腾出来拨打报警电话。   霍老二见状,更是怒火攻心,拿着油漆桶不停砸车窗,副驾驶的保镖跟司机一同下车制服他。   偏边旁边还有两个没被发现的女人,两人一把拉开车门,伸手去拽夏予,嘴里也是不停咒骂,一句比一句还难听。   其中那位老太太最激动,骂人也骂得最脏,那手使劲儿来薅夏予,几次被霍岩推出去。   眼见着形势对他们越来越不利,夏予打开车门拉着霍岩往外跑,霍老二一见夏予,眼睛红得快滴血。   他真是恨死了这个夏予,要不是这小子哄骗他不停往梁氏集团的股票里投钱,他不至于欠一屁股债。   现在催债的人天天上门找他要钱,他连家都不敢回,老婆也是整天要死要活的跟他闹离婚。   近日来家无宁日。   霍老二简直恨不得弄死他。   他后来越想越觉得这事儿不对劲,一两次让他往里投钱,还说得过去,偏偏夏予不止一次。   梁家破产以后,夏予的电话他就再也打不通,几次到学校找他,也是无功而返。   想他四十多岁的老油条,居然被这臭小子耍得团团转。   霍老二越想越火大,想立马把这小子从霍岩背后揪出来打几耳光。   他这么想,也确实这么做,偏偏霍岩把夏予护得严严实实,他一根汗毛也动不了夏予。   这让他越来越火大。   “小兔崽子!*种。”   霍二叔狠骂一句。   话音刚落,胳膊肘被保镖反拧到身后压住,痛得他不停哀嚎,老太太和霍二婶见状纷纷停手。   其中一个保镖护着夏予和霍岩往里走,霍岩却停下脚步,夏予疑惑他怎么突然不走。   霍岩道:“你先进去,等下警察过来,我跟他们说下经过。”   夏予还犹豫不决。   霍岩直接安排保镖送他先进去,保镖点点头,把他带进屋子。   霍岩转过头,对上霍老二朝他瞪来的凶狠视线,他面无表情地走近,丝毫没有露出畏惧。   霍老二一直不太喜欢这个侄儿,霍岩看一个人的眼神太平静,你无法对他眼睛里读取到任何情绪。   不会害怕,盯着人看时,会让人有种被看穿的既视感。   当年他大哥大嫂死后,他把老太太和霍岩接过来,也是逼不得已,老太太身上还有一笔钱,死藏着就是不肯拿出来,他大哥的赔偿金,也在老太太手里。   他也是为了那笔钱,谁知道老太太住过来不但不把钱给他,还说那是霍岩的钱,以后要留给霍岩。   这可把他气惨了,合着他给钱出力,半分钱都拿不到手。   所以老太太和霍岩遇上火灾,他袖手旁观,问就是没钱,要治有本事拿钱出来,让他给,门都没有。   霍岩回视霍老二,居高临下。   少年不再像半年前那样笨拙青涩,他鹰隼般锐利的目光落在霍老二身上,像两片破刃的尖刀,让人止不住地开始颤栗。   老太太骂道:“霍岩你这小鳖孙,以为攀上高枝就了不得,要不是你二叔,你丢的岂止一条胳膊,命都在交代在那火场里,呸,白眼狼。”   她骂得直跳脚,好像真的有那么一回事,如果不是霍岩经历当场,差点也会被她骗。   霍岩没有多说,只道:“奶奶和我从未花过你家的钱。”   老太太一噎。   霍二婶张口想辩驳,霍岩目光朝她扫过去,她又心虚地闭上嘴。   霍岩跟老太太到他们这儿来,确实他们没掏过什么钱,日常花费都是老太太自己一手操办。   哪怕遭遇火灾,高昂的治疗费也是拿他们自己的钱去治,老太太拿钱救了霍岩,牺牲自己。   这时,警察过来。   他们询问情况,霍岩讲述前因后果,又有两位保镖和监控作证,霍二叔一家很快被警察带去派出所。   夏予在楼上看了片刻,见他们坐上警察,也赶紧下楼。   他想陪霍岩一起去。   夏予没想到霍岩再次拒绝,“你在家等我,别出去,不安全。”   霍岩以一个成年人口吻说话,夏予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甚至神色有几分恍惚,因为现在的霍岩,太像上辈子成年后的霍岩。   那时的霍岩将他捡回家,途中见他萎靡不振,竟把他扔进河里。   透骨刺冷将夏予深深钉在河水中,他有一秒想沉下去,却被霍岩一把拉出水面,又摁下去。   如此几次,夏予也火了,“霍岩你神经病啊!”   月光下,霍岩那双漆黑的眼眸很静很静,他平静问:“难受么?”   夏予一愣,反骂他:“废话,你说难受不难受呢?”   “难受就别寻死了。”   夏予神情怔愣。   作者有话说:   黑炭:(努力成长ing)   鱼仔:原来你少年老成(恍然大悟脸)? 第28章   夏予不是那么坚强的人。   他在夏家父母庇佑和溺爱下长大, 没吃过苦头,更没经历过挫折, 大山一般的压力塌下时, 他根本扛也扛不起来。   失眠,痛苦,悔恨, 接踵而至。   轻生念头,也是在那时冒了出来,他承受不住庞大债务与亲人离世的巨大压力,极端地想到了死。   站在梁氏企业的大厦高空,他拨出最后一个的电话号码, 是拨给霍岩的, 他欠霍岩一个道歉。   然而不等他开口,霍岩冷越沉稳的嗓音隔着电流直击他的耳鼓。   “你在哪里?”   夏予神色恍惚了一阵,不由抬眸望了望天, 没有立刻回答。   霍岩腔调平稳地再问了一次。   这次夏予回答了他, 说他在梁氏企业所在大厦的顶楼。   夏予是后来才知道霍岩挂断通话,几乎是用命狂奔而来, 他怕自己如果晚一步, 世界上就没有夏予。   最后夏予也没跳成功, 霍岩赶来前, 他被这栋大厦的清洁员工发现, 连忙报警, 消防员把他救了回来。   他正坐在天台缓神,耳边是警察、消防员、围观群众嘈杂的声音, 却被他的听觉隔绝。   哐当——   天台大门被人猛地推开。   气质悍利的青年面色沉沉站在那里, 目光锐利地在人群逡巡, 锁定某个目标后,他大步走来。   越过人群,他将瘫坐在地上的夏予拉了起来。   夏予回过神,怔愣地望着他,“你怎么会……”来。   霍岩转头跟消防员和警察说:“我是他哥哥,他精神状态不好,今天给大家添麻烦了,实在对不起。”   大家七嘴八舌的跟他说着话。   霍岩一一回复,非常礼貌又温和,大家也都将这当做一场闹剧。   霍岩将他从天台带下楼,路上夏予几次挣脱他的禁锢,都没能成功,霍岩拽住他胳膊的手很用力,隐隐有一丝不被察觉的颤抖。   不等夏予察觉,他又恢复如初。   两人从后门走到大厦外面,正值下班时间,繁华都市人来车往,川流不息,那一刻,夏予感觉自己像是被困在一座城里的蝼蚁,在最底层艰难挣扎,喘不过气。   忽然,胳膊一紧。   隔着单薄手套的金属义肢握紧,他感受到力度转头,迎上霍岩沉静如水的目光。   霍岩对他说:“跟我回家。”   那天,霍岩将他从死门关拽回来,将他打醒,重燃对未来的希望。   霍岩把自己的一生跟他捆绑,他如果不好好活下去,会连累霍岩,害他一辈子受苦还债。   他看着霍岩一步一步跟上辈子重叠,内心有种说不出来的苦涩。   霍岩总是站在他的前面,不计较过去他对他的欺负,在他最难最痛的时候替他撑着天。   霍岩对他越好,他内心越愧疚,也越觉得自己曾经对霍岩的欺负,是一件极其恶劣无法被原谅的事。   他欠霍岩的,加上这辈子或许也无法还清。   ……   夏予注视着霍岩的侧脸,思绪渐渐从过去回笼,手忍不住触碰霍延那条机械胳膊。   霍岩一愣,回头:“?”   夏予笑了笑,“没事,想看你手套磨损得严重不。”   霍岩如实说:“不严重。”   夏予点头,眼睫渐渐垂下来,视线落在那条胳膊。   他张了张嘴,想问霍岩以前截肢时疼不疼,但想了想,又觉得这简直是废话,怎么可能不疼。   霍岩敏锐发觉夏予情绪不是很高,似乎遇见什么不开心的事。   他想了一瞬,摸出一颗大白兔奶糖放在夏予掌心:“甜的。”   夏予知道这是他独特的安慰方式,你知道霍岩发现他不高兴,接过奶糖撕开糖纸,扔嘴里含着。   保镖很快将车开到派出所,先前回家时那辆车已经安排专业人士清理,他们开出来的是另外一辆车。   到派出所,警察向他们询问经过,霍老二他们表现得非常激动,尤其是霍老二,张口闭口说夏予诈骗。   老太太也吵闹个不停。   警官耐心地问:“这位先生,你说这个同学对你进行了诈骗,请问他骗了你什么?”   霍老二张口就说:“他骗我做投资,还骗我玩股票,害得我倾家荡产。现在欠了一屁股债,妈的,小兔崽子,你看我回头弄不死你。”   闻言,警察脸色一变。   霍老二意识到自己口不择言,忙改口说:“警察同志,我这是气急了说的气话,你可别当真。”   警察也见过不少形形色色的人,分得清气话还是威胁,他比笔帽在记录本点了点,“你先坐下。”   霍老二陪笑两声,老老实实坐回去,还拉着旁边老太太也坐好。   老太太对着夏予翻了个白眼,邻座的霍二婶喊了声“妈”,似乎是想让她别那么明目张胆。   夏予和霍岩倒对他们之间的小动作,毫无反应,霍岩见得多,知道这家人不是省油的灯,小心思很多。   夏予也清楚霍家是什么货色,上辈子他可被这家人坑得不轻,都是些没有心的人,只惦记他兜里的钱,没钱时根本不搭理他。   他让霍老二去做投资和玩股票,纯粹是以牙还牙。   警察又继续走程序,问完霍老二一家三人,又来问夏予。   夏予还没开口,一贯沉默寡言的霍岩反倒先说道:“我们正常行驶,他们突然冲出来泼油漆,我弟弟受到惊吓,我报警。”   一句话言简意赅。   警察不由夸道:“小伙子,你思路还挺清晰的。”   霍岩“嗯”了声,不像以往一样,被人夸两句,就满脸羞涩与赧然,他坦然迎上警察赞许的目光。   警察问了一圈下来,对事情经过有了大致了解,将这件事定性为纠纷,先进行调解。   夏予知道像霍老二这样的泼皮无赖,如果不一次性打的他翻不了身,后患无穷,会威胁他们安全。   梁世涛那件事已经让夏予长教训,他不会再私自行动。   夏予让警察稍等,他出去给夏父打了一个电话,夏父说交给他处理,很快夏予将电话给警察。   片刻过后,警察知道夏予和霍岩是未成年,就没再让两人参与后续,说有问题再来找他们。   夏予和霍岩被司机送回家。   他们快到期末考试,时间比较紧张,作业也比较多,两人回家用过晚餐,就忙着写第二天的作业。   一直顺利的度过期末考试。   夏母忧心安全问题,直接让两人搬回来住,夏予喜欢吃林阿姨做的饭,完全没有反驳,打包行李就回家。   寒假期间,霍岩比夏予想象中还要忙碌,每天跟着夏父早出晚归,却丝毫不觉得疲倦。   生活渐渐趋于平稳。   梁家彻底破产,听说梁世涛卷款逃去国外,想必也不会再出现报复。   霍老二自家被夏父请来的顶级律师以故意伤害起诉,如今霍老二获刑,过几年才会出来。   解决上辈子两个大患,夏予总算能喘口气,开始过着正常高中生的日常,如果没有被费诚骚扰,他的日子会过得更加舒心。   好在有霍岩,费诚哪怕想来打扰,也有霍岩替他挡着。   当然,费诚对此十分不爽。   “霍岩,你怎么老妨碍我?”费诚冷脸对着霍岩,手指在桌面叩了叩,“你烦不烦,你是夏予什么人?”   霍岩张嘴,还没反驳他,夏予抢先一步说:“他是我哥。”   费诚斜睨瞥他,“哥什么哥,你们有血缘关系吗?”   夏予不紧不慢说道:“我跟他是同一个爸妈,你说我们有没有血缘关系,他是不是我哥。”   费诚不信,“你俩都不是一个姓,你骗谁呢,当我傻呀。”   夏予心说你还不笨。   他嘴上说:“很简单我跟爸爸姓,他跟妈妈姓,你还有问题么。”   费诚顿时哑口无言。   他还想反驳夏予说的话,又不知该从哪里开始辩驳,最后把一堆疑问憋回肚子,不爽地踹了脚前排座椅,气鼓鼓地回自己座位。   夏予冲霍岩眨了下眼睛。   霍岩一愣,随即脸红地低下头,他一个学期没晒过太阳,皮肤没有之前黝黑,现在是非常健康的小麦色。   也因为这样,他脸红起来比以前更加明显。   夏予腹诽,看来霍岩害羞这个习惯还没有完全改变。   这会儿班主任进门,开始讲新学期的任务,以及下学期分科的事,耗时半小时她才絮絮叨叨讲完。   紧接着开始上课。   不用忧心学习以外的事,夏予一门心思攻克学业,上课时他特别认真,俨然是一个刻苦学习的好孩子。   他也确实想做一个刻苦学习的人,上辈子没能如愿去想去的学校,霍岩也没能去他想去的学校。   夏予知道霍岩想去D大,上辈子因为经济原因,霍岩放弃了这个梦想,把上学的机会给了夏予。   这辈子夏予不会再耽误霍岩,霍岩保护他,他也要一直保护霍岩,霍岩想去的学校对他而言有难度。   只有从现在开始努力,他们以后才能去同一所大学。   他们在一起太多年,夏予早已把他当做最亲的亲人,霍岩去哪座城市,他也去哪座城市。   霍岩为人老实,容易被骗,如果有他在的话,会好一些。   他希望霍岩这辈子能有一个更好的未来,就像这本书里所说,他会有好的事业发展,遇到适合他的真爱,一辈子幸幸福福。   这也是他重生回来的目的。   作者有话说:   鱼仔:亲人,亲兄弟   黑炭:?? 第29章   两年后。   室内篮球场, 一道高大威猛的身影灵活越过对手的重重防卫,一跃而起, 手臂做出扣篮动作, 篮球在他动作下精准灌进球栏。   嗙地一声响,篮球在地面砸出沉闷的声音。   短暂两秒的沉静,骤然爆发激烈地喝彩鼓掌, 群众欢呼。   接下来又是连续几场胜赛,最后是A城中学胜出,蓝海中学落败。   被队友簇拥在中间的高大少年在大家赞许目光中轻轻点头,继而穿过人群,走向旁边的观众席。   观众席每一排都坐满了人, 第一排也不例外, 少年径直走到某个座位前,停下,冲坐在那个座位的漂亮少年憨笑了两声。   漂亮少年穿了件雪白色的羊绒毛衣, 毛茸茸的布料衬得他唇红齿白, 漂亮得像是玻璃罩里的温花。   他手里捧着保温杯,安安静静坐在那里, 白皙指节因为温度泛起一抹红, 目光落向走近的霍岩, 他唇角漫开一丝温柔笑意。   霍岩那条戴着长手套的手抓了抓后颈, 说:“夏夏, 我们赢了。”   夏予笑着说了句“恭喜”, 抬手将手里的保温杯递给霍岩。   霍岩直接接过保温杯,摁开瓶盖喝了几口, 他喝得又快又急, 多余的水顺着下颌角划过滚动喉结。   那一瞬间, 雄性浓烈的荷尔蒙气息扑面而来,浑身潮热肌群散发出来的滚烫温度仿佛能炙烤人。   旁边拉拉队的女生看得面红心跳,有几个甚至想上前要联系方式,最后碍于矜持和羞赧,没敢上前。   但一群人当中,总有那么一个胆大的人。   霍岩去更衣室将球服换下来,出来正跟夏予往外走,远处几个女生突然推搡着其中一个女生过来。   被推来的女生整张脸通红,拦住两人去路,支支吾吾地开口说:“霍、霍学长……我能不能去旁边单独跟你说一些话?”   霍岩是个直男思维。   闻言,他非常疑惑地问:“你有什么想说的在这里说就行,为什么要单独去旁边说?”   女生脸红得更厉害,“因为……因为我想……别人听见不好。”   女生说着,余光偷偷瞄了一眼旁边的夏予,心里难免生出一丝自卑,自己一个女生竟然不如男生好看。   但有一说一,夏学长是长得真好看,那眼睛,那脸,那嘴,跟画廊里的艺术品一样精致漂亮。   要不是夏学长是男生,学校校花还轮得到蒋晓茜么。   女生正越想越远,冷不丁旁边响起霍岩认真的声音——   “他不是外人。”   女生一愣,反应了一下,想起来霍岩在回答自己上一个问题。   霍岩的回答太突兀且自然,她那点不好意思,反而给压了回去,面色略古怪,心里则想着在学校贴吧里看到的一些八卦。   有张帖子在乱磕cp,把夏予和霍岩凑在一起,说他俩是一对,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好像真有那么回事。   说实话,她看完过后还真的挺磕的,黑皮猛攻x漂亮诱受,这种设定一看就很带感。   霍岩这么一句话,打消了女生喜欢他的微妙想法,反倒让她磕起cp,觉得霍岩特别宠夏予。   女生犹豫了两秒,还是问出自己想知道的事,“霍学长,我想问问……你有没有女朋友?”   霍岩:“?”   见霍岩一脸茫然,女生突然惊喜,“那你有男朋友么?”   霍岩:“??”   夏予也察觉女生的问题有点跑偏,笑着打圆场说:“小学妹,这是他个人隐私,你没必要问这么详细吧。”   谁知女生却误解他的意思,奇怪地笑了笑,说:“我懂我懂。”   这句话一完,女生笑嘻嘻地跑回朋友堆里,她似乎跟朋友说了什么,那几个女生纷纷朝这边看来。   夏予直觉这女生理解的不对,又不知道他想到哪里去了。   霍岩就更别说,他只觉得这个女生奇奇怪怪,说话也吞吞吐吐。   霍岩说:“夏夏,走吧。”   夏予“嗯”了声,和霍岩并肩走出室内篮球场。   他们这周末代表A中来这里参加少年组篮球比赛,原本霍岩是残疾,无缘这次比赛,是教练极力推荐,又经过层层申请,霍岩才跟着学校篮球队过来比赛,并且是主力军。   霍岩也不负教练期望,带着队员们拿下第一的成绩。   往年A中篮球赛总是落后蓝河中学,今年终于搬回一局,不知教练收到消息有多高兴。   说曹操曹操到,教练突然给霍岩打来电话,说今天赢了比赛,要请他们吃大餐。   霍岩干啥都想着夏予,问道:“教练,能带夏予么?”   教练笑得合不拢嘴:“带带带,你今天夺冠,想把你爸妈带上都行,你放心,我请得起。”   “嗯,好。”   敲定好晚餐时间。   夏予和霍岩先回家一趟换身衣服,霍岩是爱出汗的体质,几场篮球赛打下来,他出了一身汗。   两人回家换好衣服,就开车去教练定好的饭店,霍岩今年满十八,在寒假时已经考完驾照。   平时出门,只要不是特别远的距离,都是霍岩开车带夏予出去。   到饭店,两人下车时正好碰见篮球队的成员们,大部分是高一和高二的学弟,高三的都忙着高考,也就剩下霍岩和另外一个高三生。   一行人一起上楼,因为有体育生,这群人里就属夏予个头最矮,放在平常男生中他身高也不低,偏偏跟这群大块头站在一块,显得他娇小许多,像个需要被保护的女生。   显然霍岩也是这样想,乘电梯时,他手臂横在夏予头顶,在夏予和其他成员之间画出一个保护圈。   夏予:“……”   等一行人出电梯。   夏予靠近他小声说:“阿炭,你不用这样护着我,我又不是娇滴滴的女生,还需要保护。”   霍岩解释说:“我怕他们踩你鞋。”   夏予闻言,低头看了眼自己崭新的白球鞋,一时间觉得霍岩说的对。   走在前面的成员见两人不跟来,其中一个笑嘻嘻的打趣,“你俩磨磨唧唧,在后面干什么,谈恋爱呢。”   “就是啊,你俩天天腻在一起,不嫌腻得慌。”   “夏夏什么时候来体训队玩,还没让你看看我们平时怎么训练的。”   “霍岩你也太霸占他了,以后他找女朋友,你还跟着啊。”   ……   其他的人闻言也乐呵呵开玩笑。   大家相处很长一段时间,彼此间比较熟悉,开起玩笑来很随意,平时他们在体训队也这样,倒不觉得这样说有什么不对。   夏予也没觉得不妥,反正只是开个玩笑,笑一笑就过去了,再说他现在忙着准备高考,哪会搞对象。   谁知一转头,却见霍岩闷闷不乐地低下头,抿着唇,不说话。   夏予:“?”   包间里。   教练安排这些半大的小孩挨个坐好,大家又嚷嚷着点餐,一群体训队的男生再加上霍岩这个大块头,食量非常惊人。   教练让他们大着胆子点,几个人就开始张罗着点菜,霍岩也给夏予点了几个他爱吃的。   有个队员笑着调侃,“霍岩,你怎么老点他爱吃的,万一夏夏吃不完菜怎么办,不浪费么。”   霍岩把装好筷尖的筷子递给夏予,嘴里不紧不慢说:“夏予吃不完的,我会来解决掉。”   “哇噻,你们这是间接接吻啊。”   说话的是平时爱开玩笑的一个男生,他之前这样说说,大家也不觉得多奇怪,偏偏他今天开完夏予和霍岩的玩笑,当事人之一立刻红耳根。   男生一愣,其他几个发现这情况的,也是齐刷刷愣住。   只有夏予习以为常。   霍岩在他面前害羞的次数只增不减,这种稍微红个耳根,简直是不值得一提,他也就没有多在意。   被开玩笑的两个人,一个无所谓,一个真害羞。   这几个半大的高中生们顿时不知怎么反应,面面相觑,最后教练打完电话从外面回来,这个话题才就此打住。   因为有教练在这里,大家也没有放开了嗨,规规矩矩吃完饭,各回各家,由于高三比较忙,这次比赛也是霍岩最后一次参加。   教练知道他要忙高考的事,就说他平时放松休息时,也可以到训练场打篮球,随时欢迎他过来。   霍岩没有推辞,应下了。   走出饭店,两人到停车场开车回家,路上时,夏予问霍岩以后想填的高考志愿是哪所学校。   霍岩想了想,说:“D大。”   夏予“嗯”了声,没有接话,又听霍岩问了他这个问题。   夏予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单手托着腮帮,眼睛含笑地看他,“你猜。”   霍岩猜不到,摇了摇头。   夏予笑了一声,转移话题,“再过三个月就要高考,你紧张吗。”   “不紧张。”   霍岩说完,又听夏予说:“走吧,早点回去休息,距离高考也就只有一百天了,都努努力。”   霍岩望着夏予侧脸,“嗯”了下,他心里则想着夏予未来想报什么大学,他们大学还能在同一个城市么。   他其实……想跟夏予去同一个大学,他想跟夏予待在一起。   霍岩知道自己这个想法很不正常,就像两年前他刚知道“GAY”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一样。   他怕自己变成GAY,会带坏夏予,他当时查资料时,知道这是一个人很少数的群体,不能被大众接受。   他不觉得自己是喜欢男生的GAY,但他唯独对夏予……有不一样的感觉,他形容不上来这种感觉。   只知道夏予不一样。   霍延边开车边在心里想着。   夏予没有打扰他,调整座椅,靠着枕头睡觉。   直到车开到楼下车库。   霍岩停好车,叫了夏予两声,夏予也没有醒过来,他就凑近了拍拍夏予肩膀,夏予迷瞪瞪睁开眼。   两人距离非常近,四目相对。   车厢内没有开车厢顶灯,车厢里面很暗,很神奇,霍岩竟在夏予清澈眼眸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夏予真好看。   霍岩想。   夏予表情迟疑,“阿炭你……”   霍岩:“?”   夏予说:“你流鼻血了。”   霍岩:“!”   作者有话说:   鱼仔:你又流鼻血了,有点上火啊   黑炭:!(脸红. jpg)? 第30章   高三下学期学业繁忙, 晚自习时间也长,夏予和霍岩就申请在学校住校半年, 只有周末才回家。   夏父和夏母倒没什么意见, 就怕两人在宿舍里住不习惯,特意添置了许多宿舍用物。   两人搬进去当天,带了大包小包, 要不是夏予阻止,夏父得找好几个保洁阿姨进去打扫卫生。   因为不能搞得太过特殊,他们搬进宿舍后,是霍岩动手整理了两人住的上下床,并铺好床单。   宿舍一共住了六个人, 他们来得晚, 跟别班男生们住在一间宿舍。   夏予不好意思光坐着啥事儿也不好,霍延用湿毛巾擦床具,他跟在后头端水盆, 霍岩扫地, 他又帮忙给他递扫帚和撮箕。   两人协同合作,很快铺好床。   学校宿舍是老式模样, 分了上下铺, 霍岩个头高人又重, 夏予没让他睡上铺, 自己爬上去睡。   两人搬进宿舍没过几天, 费诚也依葫芦画瓢, 跟着搬进宿舍,住在两人旁边的503宿舍。   这两年多, 费诚老是在下雨面前晃, 赶也赶不走, 又不对夏予做什么,简直是个活生生的烦人精。   比程野还烦。   关键费诚好像不知道自己很烦,拎着一大包卤制品,轻车熟路地敲响夏予宿舍的门。   夏予把门打开看,见门口站着费诚,抬手准备关门。   费诚胳膊一挡,说:“宿舍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你凭什么不让我进去,难道你怕我?”   夏予懒得理他的话,转身爬回自己床上,隔帘一拉,戴好耳机听音乐,装作没这个人。   霍岩今天去给班主任帮忙,恐怕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寝室里其他人知道夏予不喜欢费诚,过来打圆场,“费诚,你今天怎么跑来我们寝室?”   “我们寝室没人。”费诚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的卤制品放在桌上,“我买的东西多,吃不完,就想过来跟你们一起吃。”   “你真够意思啊!”   “谢了。”   “谢谢谢谢。”   ……   很快寝室里传来易拉罐起盖的声音,夏予隔帘后嗅到了啤酒的味道,男生们嘻嘻哈哈的喝酒吃东西。   宿管阿姨不让在寝室喝酒,抓人抓的毫不留情,他们纵然开心,也不敢把动静弄得太大。   夏予调整耳机,拿着ipad听英语读物,顺便记单词。   他正默背时,旁边隔帘突然透出一丝亮光,接着金属床栏被一只手轻轻敲了一下。   费诚声音想起,“夏予,你真的不下来尝尝吗?我去学校南边老巷口那家卤肉店买的。”   “不吃,谢谢。”   夏予冷漠拒绝。   费诚耸耸肩,诱惑道:“你要不要下来喝口啤酒?”   夏予:“……”   夏予没有再开口说话,直接用行动表示了拒绝,他把隔帘的塑料拉链给扯到最顶上。   费诚:“……”   费诚这下也没辙,他默默走开,跟其他几个男生继续吃东西。   面上笑嘻嘻地跟他们打趣,心里却不爽得紧,他也纳闷,这两年多无论他怎么讨好夏予,夏予始终对他没有好脸色。   他长得不丑,也没那么招人烦,倒贴的人围着学校操场能排好几圈,偏偏夏予对他的好不领情。   真是奇了怪了。   夏予如今对费诚的态度是冷处理,只要费诚不做什么出格的事,不用搭理他就行。   他躺在床上听了会儿英语,迷迷糊糊快睡着,听见门口传来开门声,继而有人在他枕头边轻拍。   这是只有他和霍岩知道的小动作,夏予一下清醒过来。   夏予撩开一条缝,入眼是少年充满蓬勃热气的胸膛,饱满鼓涨,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喉结处一条清晰的汗线在他注视中慢慢划进领口,洇湿了一片领缘。   霍岩似乎是跑上五楼的,呼吸微粗,脸颊黑红黑红的,满额头都是沁出来的一层热汗。   夏予好像嗅到他身上的一丝汗味,不重,不会很难闻,反而给他一种少年成熟稳重的感觉。   不知怎么的,夏予忽觉有一丝燥热,他好像被霍岩身上的温度传染,后背也出了一层薄汗,黏黏稠稠。   他撩开帘子下床,霍岩熟练地接住他放在地上。   霍岩提了提手,说:“回来给你买了卤鸡翅,南边老巷口那家的。”   夏予“嗯”了声,回过头去衣柜找自己的新睡衣。   霍岩把鸡翅放桌上,单手撩起衣摆脱了t桖,露出大片结实鼓涨的腹肌,他本人不觉得哪里不对,旁边有个男生却说:“霍哥,练得可以啊。”   对方说着就想上来摸一把。   霍岩躲开了他的手,随手套上一件新衣服,说:“我顺路给你们也带了吃的,给。”   男生倒也不是真想摸,一听有吃的,跟其他几个男生去抢吃的。   霍岩转头看夏予,见夏予也盯着他的腹肌看,一时脑热地脱口而出,“你想摸么?”   他说完,发现夏予那双杏仁眼睁得老大,满脸写着惊讶,嘴唇微张,像极了一只讶然的猫咪。   他吃惊模样太明显,霍岩陡然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面红耳赤地解释,“我的意思是你可以随便摸,不、不不是,你也不能摸……也不对,你想摸就摸,我不会……”   说到后面,尾音越来越低,因为他也觉得自己越描越黑,干脆缄默地闭上嘴,不说话。   旁边几个男生对视一眼。   他们忽然感觉自己在这里非常碍事,纷纷拎着东西,找借口去隔壁宿舍躲一躲。   他们几人一走,宿舍里就剩夏予和霍岩,霍岩耳朵根红得滴血。   宿舍彻底安静下来,霍岩胡乱抓了抓后颈,说:“我……对不起。”   夏予被他逗笑,“你有什么对不起的,难道你反悔不给我摸了?”   “不不不,你可以摸。”   霍岩有时候实诚得像根棍子,他为让夏予相信,竟真的伸手去抓夏予的手腕,摁他掌心贴在自己腹肌。   夏予被他这举动弄的措手不及,愣了好一会儿,他低头,视野明晰。   细白如葱的指节覆在黝黑皮肤,像一抹雪白香甜奶油轻沾在巧克力上面,是一场视觉享受。   肌群因他的触碰而不自觉地紧绷,线条轮廓也更加清晰,竟莫名有一种情涩味道。   夏予听见霍岩语气认真的说:“你可以……摸。”   夏予:“……”   霍岩表情太过一本正经,夏予反而不好意思,雪白脸颊微烫了几分,忙不跌地往后抽手。   腹肌好看是好看,但也不至于上手去摸,位置还是挺尴尬的,摸起来算怎么回事儿。   夏予这一举动,霍岩误会他生气自己不给他摸,一时情急,强硬地摁住夏予手掌。   霍岩几分钟前剧烈运动过,肌肉散发出滚烫热度,他掌心贴在上面,像被火不停地炙烤。   夏予又羞又急,“阿炭,你拽着我干什么?”   霍岩闷声道:“你别生气。”   “我没生气。”   夏予说。   他无所谓摸不摸霍岩,但两个男生在这里讨论摸腹肌,怎么想怎么奇怪,听着GAY里GAY气的。   而且……   夏予脸一烫,用力抽回手。   霍岩这次松开了手,说:“你跟别人不一样,他们不可以,你可以。”   夏予心脏猛得快跳一拍。   有一种他说不上来的感觉,就是心率莫名其妙地快了那么一秒。   夏予攥紧手里的睡衣,抿了抿唇,“我先去洗澡了。”   霍岩指着旁边的卤鸡翅,“你不吃这个吗?”   “等会儿出来吃。”   “哦。”   夏予飞快进入浴室反锁门。   他们浴室里有洗手台,为方便洗漱,安装了一面镜子,夏予一进去,便对上镜中自己那张绯红的脸颊。   他肤色一如既往的白皙,现在却被一抹红意透出粉,像是洛可可时期油画中怀春的少女,粉面桃腮,眼里藏着不能被窥探的心事。   哗啦——   夏予把水龙头拧开,捧着水往脸上扑了几次,企图降温。   反反复复好几次,他才感觉自己脸颊的温度没那么烫,但心底的热度却怎么也浇不熄。   他刚才摸霍岩腹肌的时候,竟然想的不是要锻炼成他那样,而且惊叹紧绷肌肉居然是柔软的触感。   自己真是……真是……   脸颊热度又开始攀升。   夏予连忙压下内心的一些思绪,拧开花洒洗澡,将刚才那些的小插曲抛之脑后,没有继续深想。   霍岩在夏予进浴室后,把衣摆放下来整理好,刚拿着t桖准备洗,整个人突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什么。   他俊脸一下爆红,猛地抬起自己的左手,又飞快看了一眼自己腹部,他刚才竟然……抓住夏予的手强行让他摸自己。   霍岩:“……”   难怪夏予不跟他说话,飞快跑去浴室里,肯定是被他吓的。   他把夏予吓坏了。   霍岩顿时懊恼万分,他知道自己一向行事粗鲁,动作又重,夏予会不会觉得自己很没礼貌。   霍岩越想越担心,再也坐不住,腾地起身走向浴室。   ……   夏予洗完澡用浴巾擦干净,穿好衣服准备出去,突然想到什么,他又回去将裤子穿上。   他睡衣T恤很长,又住在全是男生的宿舍里,也没多注意,偶尔有一两次不穿裤子出去,大家不会过多注意,毕竟都是男生。   但今天不一样,他潜意识里感觉自己得穿上裤子。   夏予不好意思出去,把门打开一条缝隙,正要叫霍岩帮他递,一抬眸对上霍岩黝黑的眼珠子。   夏予:“……”   霍岩:“……”   作者有话说:   黑炭:你摸你摸   鱼仔:……? 第31章   嗙地一声。   夏予飞快将浴室门给关上, 他关门速度太快,险些砸中霍岩鼻梁。   霍岩踉跄后退一步, 站稳。   夏予后背靠在墙壁, 心脏在胸腔里扑通扑通狂跳,每一生都有力的抨击在胸腔,他顿时生出一种难以启齿的羞赧感。   他和霍岩虽说生活了两年多, 但彼此间也没有这样坦诚相对过,一时间非常慌乱。   但很快他又反应过来,他和霍岩两个大男生,哪怕是脱光了站在一起,也没有害羞的必要。   稳了稳心神, 夏予开口道:“霍岩, 那个……你去我床边,把我那条睡裤拿过来一下,谢谢。”   霍岩似乎未能从夏予突然转变的态度中回神, 愣然“哦”了声, 接着脚步声远去。   夏予赶紧照镜子整理。   等浴室门被敲响,夏予小心翼翼地拉开一条门缝, 把手伸出去, 拿到自己短裤就缩回来。   夏予刚要关门, 却发现门柄跟焊住一样纹丝未动, 他抬头顺着施力方向看去, 瞧见一条结实胳膊。   “你挡着门做什么?”   夏予不明所以地问霍岩。   霍岩抿直唇角, 许久才说:“夏夏,你别生气。”   他这话让夏予一头雾水。   夏予问他:“你说什么呢?”   霍岩松开辖制的动作, 主动将浴室门关上, 嘴里说:“对不起, 下次我不会乱抓你的手来摸我,你别生气,也别不理我。”   那点古怪心思骤然消散。   夏予有些哭笑不得,“我没生气,我们都是男生,我摸你两下也没什么,又不会吃亏。”   霍岩为人耿直,心思比一般人单纯,他根本没往别处想。   他听夏予说没生他的气,那张黝黑俊脸立刻扬起憨笑,平时凛冽锐利的五官线条也瞬间柔情许多。   ……   “我们回来了。”   舍友们声音在门口响起。   他们进来时,夏予正坐在霍岩旁边啃鸡翅,夏予吃东西比较斯文,像个女孩子,尤其是他那张漂亮脸蛋,混在女生群里也不会很突兀。   纵然他们看了有一两周,心底依然忍不住惊叹,怎么会有男生长得这么好看,不女气,就是单纯的好看。   夏予那张脸,跟他旁边的霍岩有明显对比,霍岩是硬朗糙汉模样,又长得魁梧高大,太有压迫力,在学校并不是很受女生欢迎。   而夏予则恰恰相反,近乎男女通吃,学校暗恋他的人能排长龙,这学期开学不久,不少高一学妹结伴往高三这栋楼跑。   青春期的少女少男眼里,只有夏予的优异成绩、帅气脸蛋,以及待人接物时的温柔亲善。   温柔又好看的学长,谁不沦陷。   大家混得很熟,其中一个男生见夏予吃的香,凑过去说:“夏予,霍岩对你可真好,出去给老师搬东西,心里还惦记着给你买吃的,他也太好了吧,我哥在家不揍我就不错了。”   闻言夏予笑了声,“霍岩的确很好,但你哥也不差,上次周末他还来学校给你送被子,对你也很好,你就别羡慕我了。”   “哎,一言难尽。”   男生耸了耸肩,没继续说,换了拖鞋去浴室洗漱,宿舍统一十点钟熄灯,再不快点洗漱的话,熄灯后是不提供热水的。   大家两三下洗完爬上床。   霍岩也早早洗漱,躺在床上准备现在睡觉,他快睡着时,忽然感觉到了什么细微动静。   他猛然睁开眼,迎上夏予那双漂亮清透的杏仁眼。   霍岩:“?”   夏予单手抱着枕头,另一只手则撩开隔帘,探头望进来。   夏予理了理衣摆,“阿炭,我可以跟你一起睡么,我暖手袋坏了。”   夏予怕冷,每年倒春寒时,他在家能把空调温度调得很高。   他们现在住在宿舍,A城中学是一所有些年头的老学校,宿舍没配空调,加上A城又地处南方,空气非常的湿冷,一离开暖手袋,夏予直接冻得睡不着。   夏予其实早就已经被冻醒,他不好意思挡着其他舍友的面下来找霍岩,愣是熬到其他人睡着,才抓着枕头爬下来找霍岩蹭睡。   霍岩心里坦荡荡的,根本没有多想别的,看夏予穿的单薄,连忙往里挪了挪,给夏予腾出一些位置。   夏予把鞋一蹬,利落地钻进被窝,他冰冷手脚冻了霍岩一下,霍岩却没有躲,而是给他掖了掖被角,免得透风进来冷。   霍岩浑身跟个火炉一样温暖,夏予原本冻得瑟瑟发抖,没一会儿便感觉浑身的僵硬感舒缓许多。   夏予整个人都软绵下来,舒舒服服地闭着眼睡觉。   霍岩睡觉不穿上衣,这点夏予并不清楚,直到他浑身舒张时,手臂不小心挨到了光洁平滑的皮肤,触感明显,他立马反应过来。   但暖烘烘的被窝诱惑实在太大,夏予内心一番权衡,最终还是闭上眼继续睡觉。   反正都是男生,光膀子就光膀子吧,又不是什么大事。   夏予这样安慰自己。   霍岩不知道夏予在想什么,他怕挤到夏予,整个人使劲儿往后挪,后背几乎贴在墙壁上。   偏偏不管他怎么挪,逼仄狭窄的空间里不断蔓延开清淡的香味,不会很浓烈,夹杂了沐浴露的清香。   他知道,那是夏予身上的香味。   霍岩曾经无数次近距离接触夏予,对那股淡淡的清香无比熟悉,很好闻,像他原来住的那个铁皮房门前栀子花开的香味。   熟悉,且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思绪越飘越远,最后又落回这窄小的寝床空间。   隔帘是不透光材质,又拽得四周严丝合缝,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   霍岩听到了均匀香甜的呼吸,夏予似乎已经睡着了,他悄然松了口气,探出手抹去额角的热汗。   他太紧张了,甚至口干舌燥。   喉结慢吞吞地滚动了两下,霍岩没有选择下床喝水,他怕动作幅度太大会吵醒夏予。   霍岩闭上眼,强行睡觉。   好在也没过多久,他渐渐睡沉,但睡梦中一直保持着紧贴墙壁的动作,他睡熟后,有个人为了汲取暖意,蜗牛似的一点一点钻进他怀里。   霍岩毫无知觉地抱住靠近自己的人,两道身影亲昵地拥抱在一起。   ……   夏予是被走廊外的铃声吵醒。   宿舍楼每一层都设置了七点的铃声,每天非常准时响起,而且非常大声,宿舍门不隔音,铃声响起的每一声都跟打鼓似的响在耳边。   他揉着眼角睁开眼睛,视线在昏暗环境里环顾一圈,对这个陌生环境感到茫然。   目光足足盯着上方床底看了十秒,夏予回想起来,昨夜是自己抱着枕头跑到霍岩床上来的。   他睡觉被冻醒,迷迷糊糊就爬下来跟霍岩挤一起。   夏予:“……”   夏予不由抬手扶额。   他余光瞄向正在熟睡的霍岩,后者是侧睡的,整个人躺得非常笔直,后背也紧贴着墙壁,好像生怕压着夏予一样。   霍岩体型高大,这架床对他而言,的确有些小,看得出来他睡在上面十分受限,现在又加了一个夏予,恐怕一整晚都没睡好。   夏予心里十分内疚,他目光在霍岩脸上转了一圈,看他热出一额头的汗,忍不住伸手帮他擦一下。   霍岩睡得很沉,对夏予的动作毫不知情。   夏予指尖停在霍岩额头,黝黑皮肤衬得那指节鲜葱一样白嫩,仿佛掐一下都能冒出水。   夏予又用手指擦了擦他额角,上辈子霍岩额头有一道明显的伤疤,是到费诚家救他时落下的疤。   这辈子他和费诚没有交际,霍岩也不用平白无故受这伤。   他不由欣慰许多。   越注视霍岩,夏予越发现霍岩是一种英武正气的帅,五官端正,浓眉大眼,浑身凛冽的正气叫人胆颤。   这是偏硬朗周正的帅气。   夏予知道霍岩一直有一个梦想,是当特种兵,而这个梦想霍岩永远也无法实现,是因为他曾经偷走了霍岩十六年的人生。   霍岩失去了童年,也失去了宝贵的手臂。   夏予已经重生回来两年多,他却觉得越来越还不清霍岩的情。   重生之初,他天真的以为自己可以把所有东西还给霍岩,实际上他已经得到过,而霍岩也已经失去。   霍岩因为他受到的伤害,他用多少金钱时间都无法弥补,有时候他在想,为什么重生的时间点不早一点,哪怕早三年,霍岩也不会失去手臂,自己还可以弥补他。   停顿一会儿,他听见有室友下床的动静,也撤回手,准备起床洗漱,今天周一,七点半得到教室。   夏予小心翼翼将被子掀开一个角,正要挪出去,他突然被什么东西抵住,很坚硬。   同为男生,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雪白脸蛋腾地绯红,既尴尬又赧然,他也知道霍岩不是故意的。   但真的很尴尬。   然而令他更加尴尬的是,霍岩竟在这时候醒过来,昏暗逼仄的空间里,两人四目相对,谁也没说话。   小兄弟还非常不客气的跳了下。   夏季的衣服为了清透,布料格外单薄,一举一动根本逃不开,何况是在这么小这么拥挤的空间,两人紧紧挨在一起。   夏予:“……”   霍岩脸颊红得发烫,嘴里不住道歉:“夏夏,对、对不起。”   作者有话说:   鱼仔:好……长   黑炭:(脸爆红. jpg)? 第32章   夏予坐在教室里半小时, 那种尴尬也没多消退几分,反而一直不停萦绕在他脑海, 挥之不去。   他俩确实都是男生, 他也没被男生抵过,上辈子他只跟霍岩同睡过,但跟霍岩是一个睡床, 一个睡地铺,两人根本没这么坦然相见地躺在同一张床上。   如果偶尔出个突发状况,两人睡在一张床时,霍岩也会拿出两床被子,将他和自己隔开。   夏予曾经一度很受伤, 以为霍岩记得当年被他欺负的事, 对他心有芥蒂,收留他也只是完成父母遗愿,内心对他十分厌恶。   不怪他这样想, 实在是霍岩最初对他太过客气和周到, 不像朋友,更不像亲人。   以至于今晨两人挨在一起, 他手臂轻易能触碰到霍岩的炽热皮肤, 察觉小兄弟明晃晃的波动, 他内心不禁大受震撼。   一方面是两人的亲近已经超越上辈子, 另一方面则是……他发现真的很粗长, 比他大很多。   同为男生, 很难不产生自卑。   夏予在座位又尴尬又自卑时,邻座的霍岩也是万分懊悔, 他也意识到早晨无意识的动作对夏予很冒犯。   他将夏予视作心中的明珠, 不敢让对方沾染一丝世俗。   霍岩很惶恐, 他怕夏予会觉得自己是变态,再也不理他,不跟他亲近,身边喜欢夏予的人那么多,夏予不止有他一个朋友。   几堂课下来,平时两个亲密的人愣是一句话也没说。   最先发现异常的,自然是眼睛从未离开夏予半小时的费诚。   费诚以为两人闹矛盾,别提多开心,下课铃声一打,立刻从座位站起,拍了拍自己跟班肩膀,“走,哥带你去小卖部买东西。”   跟班不明所以,跟着他走。   费诚是抓住一切机会献殷勤,把攻略夏予当做竞赛游戏,他喜欢夏予那张脸不假,但明显追到夏予这事更激起他的斗志。   夏予跟霍岩闹矛盾,他太喜欢看见,这不就是他表现的机会。   费诚前脚出门,后脚靠窗座位的梁宥就跟了出去,将回来的费诚堵在回教室的路上。   费诚挑眉看着眼前的同学,“梁宥,你拦住我做什么?”   梁宥扶正眼镜,“免得你捣乱,他不喜欢被打扰,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又关你什么事儿?”   费诚除了讨厌粘夏予的狗腿子霍岩,还讨厌这一副清高样的梁宥,这家伙跟自己一样心思,以为自己装得有多好,装模作样。   费诚“啧”了一声,往前走,“起开,好狗不挡道。”   梁宥脚步一转,继续挡住费诚。   费诚对他再三阻拦,也是一肚子火,“你有病吧,自己没那勇气去夏予跟前凑,还非要阻止别人,你以为自己多高尚。”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那些想法,梁班长,你知道你这叫什么么,就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梁宥神情不改,“随你怎么说。”   费诚见他纹丝不动,明显是要跟他僵持到上课铃响,不禁烦躁地狠狠瞪了他一眼,骂了句“草”。   费诚暂时不想跟他起冲突,他爸警告过,如果再在学校闹事,就把他转去别的学校。   他一走,霍岩那傻子岂不是近水楼台先得月,自己哪还有机会。   费诚丢下一句“老子换条道走”,说完大步往下走。   梁宥没有再去堵别的路,费诚一来一回,上课你也该响了,他不用再赶过去阻拦。   回到教室,梁宥目光不觉投向后排,夏予正在分发考试试卷,霍岩在旁边认认真真帮忙,余光时不时地瞄一眼夏予侧脸。   当夏予转头看他,他又匆匆偏开头,却没发现夏予在跟他目光交错时,耳根也是微红的。   像是两个情窦初开的少年,纯情又浪漫,青春酸甜的香味在这个初春渐渐弥散开。   梁宥唇角挂着落寞的笑,他收回自己的目光,回到位置坐下。   很快,上课铃声响起,费诚踩着铃声奔进教室,他凶狠地瞪了眼梁宥,愤然回自己座位。   这段小插曲,夏予自然是不知道,他和霍岩之间的微妙尴尬,没多久就因为别的事消散。   为了冲刺最后两个多月,夏母把谭严请来给夏予补课,因为夏予和霍岩住的地方房间多,她就直接安排谭严住到夏予他们原来住的地方。   每天放学后,霍岩去学校篮球场打球放松,夏予则回家找谭严补课,他这次没有拒绝夏母。   霍岩想考的学校,霍岩是稳上,夏予成绩不稳定,他如果想跟霍岩去同一所学校,必须付出比先前更多努力,才能有保证。   夏予每天放学非常积极回家。   相比夏予的高兴,霍岩明显比往常沉默了许多。   夏予以为他是学习太累,让他打完篮球先回宿舍休息,不用特地回家来接自己。   夏予说完,匆匆挂断电话。   篮球场的霍岩愣然望着黑屏的手机,唇角渐渐抿直,他整个人被一种从未有过的压抑情绪紧裹,压得他心脏堵得慌。   霍岩在感情一事上非常笨拙且迟钝,他无法理解自己这种情绪的诱因,抓了抓后颈,把手机放在一旁,继续跟队友们打篮球。   大家打了几场,中场休息。   队里有个男生喝完水,说:“霍哥,你是不是遇见什么事了,怎么感觉你今天打球有些心不在焉。”   霍岩茫然摇头,“没事。”   男生狐疑地多看了他两眼,心说难道是自己感觉错了?   很快,男生发现自己没有感觉错,霍岩今天打球的确心不在焉,中间投篮几次落空。   教练也发现他不在状态,也不是平时训练,就让霍岩先回去休息,大家都觉得他今天不对劲。   霍岩也知道自己今天不适合打球,他跟队友们告别,先回寝室洗了个澡,换身衣服。   他准备去家里接夏予,学校外面的路黑,路灯也坏了好几盏,霍岩怕夏予回来时会害怕。   等他刚到楼下,就接到夏予的电话,说今晚不回宿舍住,让霍岩不用来接他,也不用等他。   霍岩愣愣地挂断通话,目光一直盯着手机,站在原地没动。   远在家里。   夏予把手机放在书桌旁的立柜,摊开试卷,“谭严哥,开始吧。”   谭严扶正眼镜,指着第一个被他红笔圈出来的选择题,“这道题他有好几个公式,公式套错,很容易就选错,做题的时候就要注意。”   夏予这套试卷得分不高,谭严从他错题当中归纳,总结了几处他知识点比较薄弱的地方。   夏予想腾出一天回宿舍跟霍岩一起住,今晚抓紧多写一张试卷。   在他理解错题公式时,谭严去浴室洗漱,换了身轻便的睡衣,出来后,他继续给夏予讲题。   两人又讲题讲了近两小时,夏予带着用具离开书房,谭严也回自己房间休息,他如今在夏氏企业工作,最近在修年假。   等夏予快速洗漱完,准备回自己房间睡觉时,忽然门口传来钥匙旋拧的声音,他立刻警惕地转头看。   夏予下意识以为是小偷。   他偷偷抓过浴室门口的扫帚,把灯一关,朝着门口玄关走过去。   这时,门被人轻轻推开,一道高大背光的身影出现在门缝后面,他想也没想,抡起手里扫帚就朝着那道身影狠狠砸去。   啪——   扫帚被陡然接住,两物撞击发出金属碰撞的脆声。   紧接着旁边开关啪地响了声,视野亮起,夏予缓慢抬头,一张熟悉的黝黑俊脸闯入他的视线。   “……霍岩?”   夏予惊讶地喊了一声。   霍岩挠了挠脸颊,神态不太自然地眨了下眼睛,说:“我……我睡不着,跑步不小心跑回来了。”   夏予:“……?”   这是什么蹩脚的理由。   虽说夏予不知道他回家的目的,却也没有追着问,“嗯”了声,又看他满头大汗,的确像是狂奔回家。   夏予用挂在脖子上擦头发的毛巾,给霍岩擦了擦脸,说:“我和谭严哥已经洗漱过,你休息一会儿,也洗漱睡觉吧,等下你……你自己铺床。”   原本想说霍岩房间没有整理,让霍岩来他房间睡觉,但夏予陡然想起那天早晨尴尬的场景,不由的将话给收了回去。   他是直男,霍岩也是直男,可那天早上发生的事却不那么直男。   以免他俩都尴尬,夏予非常自觉的避开两人同床睡觉。   然而夏予并没有料到,自己这个无心举动反倒让霍岩顿生难受。   霍岩张了张嘴,最后又什么也没说,默默听从夏予安排。   这一夜如此平静的度过。   夏予以为霍岩只是碰巧跑步回家,谁知接下来一周,七天有六天半时间霍岩“偶尔跑步路过家”。   夏予再怎么不上心,也品出一丝不对劲,没有人会三番四次的偶然路过,霍岩就是想回家。   等到第八天夜里,霍岩熟练地用钥匙打开家门,跟在客厅里吃水果的夏予碰个正着。   夏予把果盘朝他推了推,“阿炭,你也来吃一点吧,很甜。”   霍岩问:“他吃过么?”   夏予知道他说的人是谭严,摇头说谭严不吃水果,回答完霍岩的问题,夏予发觉霍岩十分关心谭严。   越想越觉得有理有据,不然无法解释为什么谭严来给他补课,霍岩每晚都要跑回家。   霍岩“哦”了声,在他旁边坐下,接过夏予递来的一块西瓜,安安静静地啃着吃。   夏予不紧不慢地说:“阿炭,你每天晚上跑回家,应该不是偶然,是你自己想回家吧。”   霍岩吃瓜的动作一顿。   夏予一脸“我猜得不错”的表情,继续说:“是不是因为谭严哥?”   霍岩心脏猛地漏跳,他有一种秘密即将被戳穿的恐慌感,口腔分泌唾液,喉结极慢地做了个吞咽动作。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紧张。   夏予看他面色紧绷,补完后一句话,“是不是你也想让谭严哥给你补课,多学一点。”   霍岩:“……??”   作者有话说:   鱼仔:我都懂   黑炭:你好像懂得不完全   鱼仔:那你懂?   黑炭:(摇头. jpg)? 第33章   霍岩本能觉得夏予误会了什么, 偏偏他又不知道怎么解释,连他自己也没弄懂心里在纠结什么。   他不接话, 夏予以为自己猜中, 就说:“明晚放学我们一起回家学。”   霍岩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答,最后点点头。   夏予回卧室休息, 霍岩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儿,再去洗漱。   次日放学,两人一起逃开宿管查寝,跑回家学习,谭严对霍岩的加入虽有疑惑, 但也没有多问, 教一个学生是教,教两个学生也是教。   谭严给两人发了试卷,卷子是他自己出的题, 比较有针对性, 霍岩做的则是新试卷。   批改过后,根据两人薄弱地方进行加强巩固。   霍岩在理科方面学习能力很强, 基本上谭严说一遍公式运用, 他就能上手操作, 很快解析难题。   夏予在文科略胜一筹, 因为怕霍岩换班后被欺负, 跟着选了理科, 因而他必须付出一倍的努力,才能追上霍岩的脚步。   这也是夏予为什么同意谭严来教他的原因, 他不可能束缚霍岩留在他身边, 为让霍岩去更广阔的世界闯荡, 他也必须努力。   其实谭严也最喜欢霍岩这样的学生,一点就通,根本不用费心多教,霍岩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好像对他带有一种莫名的敌意。   比如他给夏予上课时,顺手帮夏予理理领口,霍岩会直勾勾盯着他的手,那眼神仿佛带了锋利的刀刃,要往他手背扎几刀。   他对夏予的亲昵是过去养成的习惯,在他出国留学前,经常到夏予家住,小时候也是他带夏予玩,夏予很粘着他,他跟照顾弟弟一样照顾夏予,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霍岩那么锐利地盯住他,多少让他有些不自在。   夏予似乎觉察出什么,抬头问:“谭严哥,你怎么不继续讲了?”   谭严扶正眼镜,继续讲题。   这次讲题,夏予为了方便听讲,很主动的凑过去挨着他,他还想再凑近一点时,发现自己的椅子跟焊在地面一样,完全挪不了。   夏予疑惑地低头,发现是霍岩的脚别着他椅子的腿脚。   夏予:“???”   夏予提醒霍岩,霍岩一愣,抿着唇将脚给挪开,很快夏予凑到谭严跟前,听他继续讲题。   两人精神非常投入,夏予又侧对着霍岩,没注意到他眼里的落寞。   霍岩说不清楚自己此刻的心情,好像被什么沉甸甸的巨石压着,情绪无比沉郁,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随着夏予和谭严相谈甚欢,霍岩的心情不停的往下沉。   突然,霍岩站起来。   夏予和谭严抬头看他,霍岩唇角下压一身郁气,半天憋出一句,“夏夏,我出去削水果。”   夏予“嗯”了一声,“好,你去吧。”   霍岩离开,关上书房的门,他走进家里的开放式厨房,从冰箱取出各种水果,挨个削皮切块。   夏予有个从小养成的习惯,有些水果他只吃处理过后的块状,不切块就不吃,霍岩跟他认识两年多,水果切块的活就落在他身上。   霍岩切着切着,不由转头看向书房,门霏紧闭,里面的声音透不出来,霍岩却可以想象,夏予现在应该是满脸崇拜地望着谭严。   夏予对谭严是不一样的。   这个想法突兀地在脑海中冒出来,霍岩心里涌起一阵烦闷。   他不知道是因为夏予对谭严的态度,还是因为夏予跟谭严很亲近,他知道自己不该干涉夏予,但……   霍岩闭了闭眼,沉沉地呼出一口气,然而心里那股郁气却丝毫不减,反而随著书房传出的笑声愈演愈烈。   他觉得自己心脏像一颗球,正在不断膨胀,越来越大,快要接近临界点,然后会砰地爆炸——   咔哒。   书房门打开。   夏予那张姣好雪白的脸蛋探出来,笑着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他冲霍岩招了招手,霍岩一顿。   很快霍岩放下手里的水果刀,朝着夏予走过去,他还没开口问什么事,夏予突然朝他伸出手,飞快地在他脸上一抹。   霍岩:“???”   夏予抽回手,定睛看了他两秒,忽地捧腹大笑,“你看你哈哈哈。”   霍岩不明所以地接过夏予的小镜子,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脸颊上明显多出一道黑色指印,鼻息间漫开淡淡的墨汁味道。   他再看夏予,秀挺鼻尖上也有一抹墨汁,但因为太小一点,像颗小黑痣,刚才他没有注意到。   夏予仍笑个不停。   鼻尖上那颗墨汁小黑痣,却因为他的动作牵扯而变得生动。   霍岩鬼使神差地伸手在他鼻尖一点,带有薄茧的粗粝指腹划过,触感像极了被猫科动物长满倒刺的舌尖舔舐,指腹下的皮肤细腻嫩滑,软得像块鲜嫩的白豆腐。   夏予一愣,霍岩跟着愣住。   两人目光相对,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气氛突然有一些微妙。   夏予觉得氛围好像不太对,他神情不自然地转开脸,说:“刚才钢笔坏了,墨汁溅出来。”   霍岩“哦”了声,眼睛却一直盯着夏予看,夏予实在被他看的不好意思,又回过头问:“你看着我干什么?”   霍岩老实说:“你像小花猫。”   夏予:“???”   这时,谭严把夏予喊了进去,霍岩站在原地摸了下脸颊,那是刚才夏予用墨汁碰过的地方。   那一瞬间,他有种被细小电流划过脊柱的奇怪感觉,好像酥酥麻麻,又好像让人止不住地颤栗。   霍岩觉得这种感觉非常陌生。   然而不等他理清思绪,门内传出夏予的喊声,他把疑问抛诸脑后,推门进书房,继续做试卷。   ……   谭严是休假时来给夏予他们补课,时间不长,年假十多天休完后,他搬出家里,夏予和霍岩也住回宿舍。   因为有舍友帮忙,宿管阿姨也没有发现他们不在宿舍。   高三生活非常忙碌,夏予他们每天两点一线,霍岩也忙得没有时间再去篮球队打球。   时间飞速,很快临近六月,夏父夏母也开始紧张两人高考,偷偷把高考那几天腾出来陪考。   因为怕给他们压力,一家人也跟平时一样相处,连饮食也没有变动。   高考那天,夏父夏母送两人进考场,等他俩进去后,他们两个才松口气,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连续考了两天,夏予和霍岩终于得以放松,夏父夏母给两人各转了二十多万块钱,让他们出去旅游,先好好放松几天。   两人在家待了几天后,准备东西出发去机场,他们选的是比较近的国内旅游胜地,在海边。   飞机落地时,是夜晚的六点半,太阳未落,天色依然很明亮。   两人一走出机场,顿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夏予皮肤白皙,又不耐热,太阳一照他,整张雪白脸颊跟烘烤过一样绯红。   霍岩赶紧给他打太阳伞,等两人坐车到酒店,已经是四十分钟后的事情,办理入住,天色暗下来,两人再下楼去餐厅吃东西。   两人在餐厅落座,刚点好东西,一个少年突然笑盈盈走过来,跟两人打了个招呼。   夏予和霍岩一脸茫然,因为根本不认识他,少年却非常自来熟,“你们两个人来旅游吗?需不需要当地导游带你们去玩?”   两人整齐摇头。   少年却丝毫不气馁,说:“我收费很便宜,八十块钱一天。”   夏予迟疑了一秒。   霍岩在等着夏予做决定。   少年见他们犹豫,立刻又道:“我不是骗子,我是这家酒店老板的儿子,出来体验生活,不信你们可以问酒店经理,他总不会骗你们。”   “而且我是这里的土著,每个景点和大街小巷都非常了解,你们想去哪里玩,我可以带你们去。”   “成交。”   “比如说亚龙……嗯?你同意了?”少年颇为惊喜地看着夏予。   夏予点头,“反正我们也是单独逛,有当地土著带我们,当然更好。”   少年乐呵呵地笑出一口白牙。   他皮肤黝黑,跟霍岩肤色差不多,但体型更加劲瘦,不像霍岩一样身形高大魁梧。   少年非常自来熟,看了眼夏予,先惊叹他皮肤跟雪一样白,再看霍岩,说道:“好家伙,帅哥你吃什么长的,怎么能长得这么大个高个?”   霍岩面色如常,“米饭。”   少年:“……”   似乎也发现霍岩人比较无趣,少年一屁股坐在夏予旁边,把服务员叫过来说:“我请你们吃这里的特色冰饮。麻烦你给我们上三份椰子冻。”   服务员记下,很快离开。   夏予不好意思白吃白喝,他也让少年点了一份他想吃的东西,作为回请,少年非常有礼貌,倒也没有点什么贵得离谱的东西。   很快餐点上桌,他们三人各吃各的,相比夏予的用餐礼仪,霍岩和少年明显要豪放许多。   少年吃着吃着就自我介绍,说:“我叫阿豪,就在附近体院上学。”   他说完,眼睛盯着夏予问:“小帅哥,你叫什么名字?”   “夏予。”   夏予说完后,又朝着霍岩抬了抬下巴,说:“他叫霍岩,是我哥。”   阿豪冲霍岩笑了声。   霍岩眸色微沉,不知为什么,他突然不想做夏予的哥哥。   作者有话说:   黑炭:不想做哥哥   鱼仔:那你想做什么?   黑炭:(沉思)? 第34章   阿豪对海城景点十分熟悉, 第二天一早给夏予发了攻略,先询问他们想去哪些地方, 他好安排车。   夏予不好意思让他白忙活那么久, 给他转了定金,阿豪性格爽直,也没有推诿, 拿好钱把行程安排的非常清晰且妥当。   原本以前做规划是霍岩,现在这件事交给阿豪做,霍岩没事做,就一路上照顾夏予饮食。   两人这两三年都是这样过的,自己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夏予习惯成自然, 吃完饭嘴角沾有酱汁, 霍岩如果看见,会直接用餐巾纸帮他擦掉。   对于阿豪这样一个体院大直男,这种画面极富视觉冲击力, 他哑然了好几次, 最后在他们坐观光车时,趁着霍岩去洗手间, 阿豪问出自己这几天的疑惑。   “夏予, 怎么你和霍岩长点得一点也不像, 难道你们是一个长得像爸爸, 一个长得像妈妈?”   夏予摇头, “不是, 我们不是亲兄弟,他爸妈是我的养父母。”   阿豪非常震惊, “养父母……你是他的童养媳??”   夏予:“????”   夏予对他这个说法感到惊愕, 足足愣了好几秒, 才哭笑不得说:“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你会说童养媳,再说我们两个都是男生。”   “男生又怎么了。”阿豪擦了擦额头的热汗,大大咧咧说,“你不知道男生也可以喜欢男生么,这种群体叫GAY,他们喜欢同性,是同性恋。”   夏予尴尬脸:“啊这……”   两个大男生在景点观光车上,不讨论这景点好不好看好不好玩,居然在这里讨论少数群体。   夏予往旁边洗手间看,心说霍岩怎么还没回来。   阿豪一本正经给夏予科普,他看出夏予不感兴趣,又凑过去低声补充:“你别误会,我不是GAY,我有女朋友,是我同专业的一个学妹。”   “我说这个,是因为我哥是,我看你俩相处比较那个,又说是哥哥弟弟,我还以为你们关系是……”   “不是不是。”   夏予接连否认,他不怕阿豪误会自己,怕阿豪误会霍岩,霍岩可比谁都直,是个钢铁直男。   上辈子他欺负霍岩时,唯有一次惹得霍岩生气,是他放学撞见有女生给霍岩告白递情书。   霍岩婉拒女生,说自己已经有很喜欢的人,那个人很好,他不能再喜欢别的人了。   等女生走后,夏予从门后悄然出来,笑话霍岩有人喜欢他,还八卦霍岩喜欢的人是班上的谁。   夏予把全班女生猜了个遍,最后猜到男生群,见霍岩怔愣,他立刻讽刺霍岩居然是同性恋,是变态,甚至违心地说霍岩好恶心。   霍岩当时脸色很不好,语气沉闷又笨拙地反驳他。   夏予气急了,说霍岩喜欢的男生也是变态,霍岩头一次对他生气,沉着那张刚毅俊脸驳他,“他不是,他很好,一直很好。”   夏予说不清听到霍岩夸别人的心情,好像很酸涩,又好像很烦躁,他口不择言地说:“他”   无次数回忆起这件事,夏予都觉得自己骨子里坏透了,上辈子的凄惨结局是咎由自取。   唯独父母和霍岩不该被他影响,他们应该有更好的生活,霍岩也应该和他喜欢的那个人人结婚生子,而不是被他连累住破屋背巨债。   他就是个灾星。   夏予抿了抿唇,哑声说道:“他不是同性恋,你别胡说。”   阿豪虽说神经粗条,但也发觉夏予情绪不对,大概是自己哪句话触动了他的伤疤,便闭上嘴不说话。   不多时,霍岩捧着椰汁和嫩椰肉回来这边,把东西递给夏予,他知道夏予爱吃,特意过去排队买的。   阿豪十分羡慕道:“霍岩,你对夏予可真好。”   霍岩“嗯”了声,并未多说。   阿豪看出来霍岩不想搭理他,虽然很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哪里没做好,让霍岩不高兴了。   他想破头也想不到,卖椰子的小摊离这里不远,视线穿过树林,恰好可以看到观光车的候车区域。   夏予和阿豪相谈盛欢的画面,清晰明了地印入某位傻大个的视野里,尤其当阿豪凑近夏予时,卖椰子的小贩差点没抢过来客人手里的椰子。   旁边路过想买椰子顾客,更是被这位面相凶神恶煞的客人吓得退避三尺,匆匆离开摊位。   霍岩不搭理阿豪,阿豪也不会自讨没趣,老老实实坐好。   三人等了一小会儿,观光车到时间,往山上出发,今天要逛的景点是森林公园,基本全程都在观光车上,有少量步行林道。   到某个景点后,三人跟随其他游客下车,阿豪正要说稍后的安排,却见霍岩非常自然将夏予没有吃完的椰肉接过来,自己两三下吃完。   见状,阿豪面色十分古怪。   霍岩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视线,抬头看来,两人视线陡然交接,霍岩皱了皱眉,神色不虞。   阿豪匆匆挪开视线。   接下来到景点参观时,夏予明显发现阿豪话少了许多,不像先前刚上山那会儿话痨。   等下山后,阿豪话才稍微多了一点,他们到酒店各自回了房间。   他们明天预约了潜水,今晚需要早一点休息。   白天跟阿豪的交谈,让夏予想起上辈子的事,这一夜他睡得极其不安稳,他居然梦到上辈子自己死了过后,霍岩一辈子孤独终老。   在梦里,他变成了灵魂状态,眼睁睁看着霍岩替他操办葬礼,他遗骸下葬那天,霍岩在墓碑前整整坐了一夜,次日天亮时头发白了一半。   夏予不知道这是梦,哭着让霍岩不要这样伤心,他的死是皆大欢喜,没有他这个累赘,霍岩应该去追逐自己的梦想。   然而在梦中,霍岩不但没去过安稳的日子,甚至开始抓住身边一切资源,不停的往上爬,从一个小工逆袭成一家企业董事。   他开始报复梁世涛,程野,一切辜负夏予的人,他通通没有放过。   夏予看着他利用十年的时间,击败了曾经他和夏予无法战胜的敌人,期间有无数次他可以选择放弃,但霍岩他没有。   将所有欺负过夏予的人碾进淤泥,梁世涛入狱,梁家破产,程野断了一条腿,费家为首的黑暗势力被清扫,费诚在国外再也回不来。   霍岩做了很多很多,当所有人都以为他要将公司提高到另一个高度,他却将公司股份转让。   他离开公司,一分钱也没有拿,谁也不知道他最后去了哪里。   身为灵魂状态的夏予一直陪着他,陪着他报复曾经的敌人,陪着他转让公司股份,陪着他回到那套破破烂烂的小屋,孤独地度过晚年。   霍岩活的时间并不长,他四十三岁那年,他病倒了,再也治不好。   他临走前,夏予看见他每晚都拿出自己的旧钱夹看,钱夹很旧,但保护得很完好。   夏予跟在他身边几年,就见过这个钱夹几年,霍岩非常珍惜这个钱夹,每天贴身放着,从未打开使用过,只偶尔拿出来小心翼翼地抚摩。   起初夏予以为是很重要的人送的,霍岩才无比珍视,直到霍岩离世,护士收拾他的遗物时,不小心将钱夹掉落在地上。   护士将钱夹捡起,恰好是展开的,夏予看清钱夹的内部,神情一顿,整个人倏然愣在原地。   老旧钱夹中空无一物,只有存放照片的夹层有一张泛黄的老照片。   照片中是两个并排站着的少年,两人穿着A城中学的蓝白校服,一个咧嘴笑得青春洋溢,一个木着一张黝黑俊脸,神情很不自然地扯着嘴角,笑得很僵硬生疏。   照片不是两人的合照,而是从一张很大照片中裁下的,背景是学校名字,因为被裁剪过,只剩下残缺的“中学”两个字。   是毕业照。   泪水顷刻决堤,夏予回头看安静躺在病床上毫无声息的男人,对方病态消瘦,脸颊凹陷,早已经没了少年时的冷俊帅气。   他和霍岩没有一张合照,最初是他看霍岩不顺眼,每年家庭合照时,都找借口不出席。   后来他和霍岩关系亲近许多,因为生活拮据,两人用的手机都是老式按键手机,不能拍照不说,别的功能用起来也卡得要死。   他没想到霍岩会以这种方式珍藏他们的合照。   少年隐晦又卑微的喜欢如生长在暗处的一抹嫩芽,终于在这一刻得见天日。   ……   夏予睁开眼时,眼角泪水还没有干,内心深处涌动着巨大的伤感与难过,惊涛骇浪般难以平息。   他来不及思考是梦境还是现实,掀被下床,到隔壁敲响霍岩的房门。   霍岩睡觉一般不会很沉,夏予没敲多久门,他就来给他开门。   门打开的一刹那,夏予猛地扑过去抱住霍岩,他再怎么纤细娇小,到底也是一个十八岁的男生,撞得霍岩退后半步才站稳。   霍岩不解问:“怎……么了?”   夏予闷声摇头,许久才嗓音沙哑地开口:“阿炭,明天我们去拍照。”   霍岩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有这个想法,但依言点头,“好。”   夏予说:“多拍几张。”   “嗯。”   作者有话说:   鱼仔:我们拍很多合照,别撕毕业照了   黑炭:……?? 第35章   阿豪第六次帮夏予和霍岩照相, 不由笑道:“夏予,你俩是要把这里景区都拍个遍么。”   夏予面颊微烫, “我们合照少, 这次出来玩,正好可以多拍一些。”   他总不能说昨夜噩梦把他吓醒,梦中霍岩的死让他心堵, 到现在仍未从梦境中脱离。   不可否认,他怕那个梦是真实的,霍岩上辈子真的孤独终老,凄凉地病死在郊外医院,那张剪裁的合照更是含藏了不为人知的少年心事。   他怕上辈子的霍岩真的喜欢过自己,   如果那样, 他曾经欺负践踏霍岩的行为,是多么可恶。   夏予抓住现实的一丝真实,想确认霍岩现在活得好好的, 他们可以有很多合照, 去很多地方,霍岩也会遇见动心对象, 一切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他们不会重蹈覆辙。   无论是过去亦或是将来, 他都想让霍岩好好的。   “夏夏?”   霍岩声音倏然拉回他的思绪。   夏予笑着问他, “怎么了?”   霍岩从随身背包中翻出餐巾纸, 很自然而亲昵地替夏予擦了擦额头的汗, 看得旁边的阿豪目瞪口呆。   他们在海城,气温很高, 出来到景点走一走, 很快会出一身汗。   夏予让阿豪很羡慕的一点, 是怎么晒也晒不黑,整个人完全站在阳光下,白得发光。   而霍岩和阿豪经过几天暴晒,两人变得更黑,夏予夜晚带着霍岩去海边散步,吹吹咸腥的海风,天一黑,霍岩就剩一排白晃晃的牙。   霍岩替夏予擦完额角汗水,夏予也把防晒霜递给他,霍岩很不爱擦这玩意儿,他觉得抹在皮肤上粘稠稠的,不是很舒服。   夏予怕他晒掉皮,坚持让他抹,霍岩一向听夏予的话,最后还是拿过去抹起在胳膊和颈部。   他抹防晒霜时,夏予去超市买水,阿豪凑过去想跟霍岩聊天,还没张嘴说话,他见霍岩摘脱了左臂的长手套,露出线条流畅的机械手臂。   阿豪惊讶得说不出来话,他跟着夏予他们做导游已经有四五天,一直奇怪霍岩为什么大热天戴手套,以为他受过伤,需要带手套保护,没想到他左臂戴的是假肢。   霍岩见他瞪直眼,若无其事地整理手套,从包里换了个新的戴上。   阿豪犹豫两秒,夸道:“哥们儿,你这手臂还挺炫酷的。”   霍岩语气冷淡的回答,“嗯。”   通过这几天相处,阿豪看得出来霍岩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基本上只有夏予跟他说话,他的话才比较多。   别人跟他说话,他回答都非常简洁,比如现在。   阿豪是个自来熟的话痨,哪怕霍岩不说话,他也能自问自答的说个不停,这会儿他又向霍岩八卦,“小霍,你弟弟长这么帅,在学校里倒追他的女生应该很多吧。”   “嗯。”   “有男生追吗?”   “?”   阿豪笑嘻嘻说:“你不知道了吧,男生也可以喜欢男生,像你弟弟长得那么好看,说不定有男生喜欢他。”   “我知道。”   霍岩平静的回了三个字。   阿豪没反应过来,“知道什么?”   “哦哦哦,你说你知道男生可以喜欢男生啊,也对,现在网络这么发达,你没道理不知道。烫淉”   “小霍,你知道受么,我看夏予长相斯斯文文,又长得白净,还真的看起来挺受的。”   这涉及了霍岩的知识盲区,但他听懂了“瘦”,于是点头认同:“嗯,他的确很瘦,比较挑食。”   夏予体质不好,吃东西又挑剔,经常因为免疫力低而紫外线过敏,这可愁坏了他们一家人。   霍岩为了让他多吃一些,想了许多办法,偏偏他又没办法强迫夏予,只能变着法的做饭。   他和夏予这几年住学校外面,经常给夏予做他爱吃的东西,勉勉强强让夏予的体质好了一点。   至少在进行户外活动,不容易紫外线过敏。   然而阿豪和霍岩说的,显然不是同一个话题,两人鸡同鸭讲。   阿豪却以为找到同道中人,一脸惊喜道:“原来你也这样觉得,我本来对这些不清楚,我女朋友是腐女,天天在我面前念叨,我都耳熟了。”   “说起来你这长相体型还挺攻的,气场很强,一看就是一拳能干倒十个的糙汉攻。”   “我女朋友特别磕这种cp。”   霍岩:“……?”   霍岩越听越觉得哪里不对,阿豪开头几句他还能听懂,越到后面,他越是不明白阿豪在说什么。   未等霍岩明白两人在跨服聊天,夏予拎着饮料回来,给阿豪递了一瓶,又给霍岩递了一瓶。   他们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准备回去酒店,明天再去玩一下水上玩具,后天下午他们飞回费城。   快到要填志愿的时候,他们得回去再填。   回去酒店,夏予把相机里的照片导进手机,去淘宝上找了一家店,准备打印出来。   等他忙活完,霍岩拿过手机看了看两人今天拍的合照,阿豪替他们拍了大概有二十多张。   霍岩阅览照片时,唇角不自觉的上扬了几分。   他从小到大没有拍过几张照片,唯一有的,只有和霍父霍母他们的家庭合照,但在多年前的那场火灾,照片已经完全被烧毁。   霍延新奇地看着他和夏予的合照,心情有种说不出来的充盈。   他心里想,如果他和夏予能一辈子这样就好了。   “我洗好澡了。”   夏予穿着睡衣出来,很自然的爬上霍岩的大床。   昨晚他也睡在霍岩房间,实在是那个噩梦太真实,真实到让他心悸慌乱,一度魂不守舍。   夏予最近都想和霍岩一起睡,只有这样他才会觉得霍岩是活生生的,而不是梦中那样。   霍岩一直很依他,夏予想在他房间睡觉,那就睡吧,反正这张大床,也睡得下两个人。   当阿豪发现两人从同一个房间走出来,他面色非常奇怪,随后单独把霍岩拉到一旁问询。   “小霍,你昨晚跟夏予睡一个房间?你们这是……?”   霍岩摇头。   阿豪轻轻舒了口气,这口气还没落回胸腔,他又听霍岩说:“前晚我们也睡一个房间。”   阿豪:“……”   到底是个外人,阿豪虽说觉得奇怪,最终也只是感慨道:“你们兄弟俩关系还真是挺好的。”   阿豪这几天跟他们相处,自觉没有看错,这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弟,确实存在一些旁人无法融入的氛围,有一种很微妙的暧昧感。   思来想去,这是别人的私事,阿豪也就没有再多说,只是心里明白这两人不是单纯的兄弟和朋友关系。   离开海城那天,阿豪送两人去机场,给他们送了当地的特产。   夏予婉拒,阿豪却坚持要送,最后两人只能感谢他,拎着一堆东西办托运坐飞机。   夏予特地留了阿豪的联系方式,请他有时间来费城玩。   回费城次日,高考成绩出来,霍岩和夏予先前用试卷估过分数,最后查高考成绩时,分数也跟他们预估分数八·九不离十。   因为分数相差不大,倒没有太多惊喜和失落,夏予和霍岩跟父母说了自己志愿过后到填志愿那天,很顺利的填写自己想去的学校。   两人去的是同一所大学,但不是同一个专业,夏予填的心理学,霍岩则填的是地质学,两个学院都在新校区,也可以时常见面。   时间过得很快,到开学那天,夏父夏母因为公司有事要处理,没办法送两人去学校,只送两人登机。   他们对霍岩很放心,霍岩稳重早熟,经过几年在公司的历练,对于一些突发状况处理的游刃有余,父母非常放心他带夏予去学校。   霍岩先送夏予去他的宿舍,两人宿舍楼紧挨在一起。   到夏予宿舍,里面已经有好几个室友在收拾,夏予进去后,很主动地跟他们打招呼。   室友们也非常热情,纷纷回之一笑,自报姓名,夏予也介绍了自己和霍岩的名字。   其中一个室友身边站着一个娃娃脸的清秀男生,他似乎对霍岩很感兴趣,惊叹道:“夏予,你哥哥长得好高,是学校体院的么?”   霍岩正在帮夏予整理被褥,闻言也没有停下手里动作。   夏予回答:“不是,是他地球科学学院的学生。”   男生眼睛一亮,好像更感兴趣。   这次他不再问夏予,主动朝霍岩走近了几步,问:“哥,你们学院平时都学些什么呀,好少见有人选这个学院,是研究地球么?”   夏予微微蹙眉。   霍岩埋头帮夏予铺床,现在正在装枕套,闻言冷淡地“嗯”了声,并没有多说什么。   男生似乎对他的冷淡反应不太满意,略一沉思,还想再问几句,刚才跟他站一起的室友把人招回去。   男生嘴里小声嘟囔,“我就随便问问,又不干什么……”   他声音越说越低,夏予没再听清楚他后面说的话。   不多时,那两人出去。   其他室友也陆陆续续出去。   霍岩整理好床,又把夏予衣服都挂进衣柜,等他再抬头,见夏予正看着宿舍门方向。   霍岩问:“在看什么?”   夏予摇了摇头,说没事。   两人收拾好宿舍床位,夏予又陪霍岩去他的宿舍。   霍岩宿舍只有一个人来了,对方似乎不在宿舍,床位收拾过,其他床位是空的,室友没有来齐。   夏予帮着霍岩一起铺床,两人忙活完过后,出了一身汗,准备出门前,两人在宿舍里洗了个澡,想换一身衣服再出去。   霍岩先进去洗,他洗完澡出来,临时有事去楼下找宿管。   夏予独自在他宿舍里,等夏予洗完澡换好衣服出浴室,寝室里多出一个男生,正背对他整理床位。   听闻脚步声,男生回头。   两人不约而同地齐齐愣住了。   程野抿了抿唇,俊脸的惊喜根本无法掩饰,“小予……”   夏予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半步。   程野眸底的光亮迅速退却,他一脸暗淡地苦笑:“你这么讨厌我。”   夏予没接话。   程野稍微站直些,问道:“几年不见,你过得好吗?”   夏予礼貌而疏离地回答:“很好,谢谢关心。”   他说完,用霍岩的新浴巾擦了擦沾湿的头发,边过去收拾霍岩床位上的脏衣服,打算稍后带回寝室洗。   夏予这样的冷漠态度,令程野重逢的喜悦一落千丈,他下颌线渐渐紧绷,整个人心情沉郁。   这样的心情很快又被高兴取代,程野蓦然想起什么,压着愉悦问:“你不是一直想学心理学么,怎么会突然跑来学地质学,是不是……”   嗡嗡嗡。   手机突然响起的震动打断程野的话,他只好把疑问咽回去,打算等夏予接完电话,自己再继续说。   谁知夏予接完电话,说了句“我现在下来”,便看也不看他,抱了一堆换洗衣服出去。   程野看向紧闭的宿舍门,按耐下心中的急躁和疑问,他想着既然和夏予一个宿舍,以后总有机会问他。   如此设想,程野刚才盘旋在心中弥久不散的阴云骤然消散。   他甚至去帮夏予整理了一下他的床,夏予从小就娇气,人也爱偷懒,他为夏予做这点事,甘之如饴。   程溪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暗想夏予一会儿回来看见自己帮忙收拾,一定会很高兴。   他或许可以因此跟夏予和好。   ……   夏予抱着换洗的脏衣服到宿舍楼外,霍岩正在一棵树下等他。   见他抱了衣服出来,霍岩说:“学校洗衣机使用的人多,不卫生,你把衣服给我,回去我帮你洗。”   霍岩声量不低,他这话一出,周围路过的同学好几个都看过来。   夏予脸烫,一时间非常尴尬,把脏衣服使劲儿往后藏,说:“不用,等会儿回去我自己洗。”   霍岩说:“我洗的更干净。”   夏予一直是易过敏体质,衣服如果没洗干净,身上也会起红疹子,家里洗衣机都会定期杀菌清理,这样才能有效避免。   霍岩和夏予一起相处这几年,两人远行,基本是霍岩给夏予洗衣服,夏予自己也会洗,但常常把衣服洗坏,已经有不少衣服惨遭他的毒手。   霍岩看不下去,就直接接过洗衣服的活,夏予偶尔也会帮忙。   霍岩说的是实话,夏予却被他说得十分尴尬,在霍岩要说下一句话,他匆匆垫起脚,掌心飞快按在他嘴上,把他将要出口的话给堵回去。   夏予动作来得很突然,霍岩根本猝不及防,被这一下推得后背撞在树桩,夏予身体失衡,也整个人倏然撞进霍岩的怀里。   旁人来看,像极了投怀入抱。   霍岩怕夏予摔倒,连忙用手臂揽住他的腰,两人因此贴近。   他们认识了这么多年,这是夏予第一次,也是霍岩第一次靠得这么近,近到霍岩一低头,就能亲吻到夏予的额头。   夏予仰头看霍岩,四目相对。   他们离得很近,夏予在霍岩的眸底看见了自己的身影,以及一些无法言喻的情绪。   鬼使神差的,夏予想到了那夜做的噩梦,尽管过去一个半月,梦境内容如电影一般深刻他脑海里。   尤其是那张夹在钱包里的合照。   夏予不知道那是一个梦,还是上辈子真实发生过的事,他更期望是一场思维密织的梦。   他怕霍岩喜欢他,无论是上辈子还是现在,上辈子霍岩喜欢他,是他还不清的罪恶,这辈子霍岩喜欢他,也会走向一条不归路。   噩梦使然,夏予现在感到很头疼,霍岩一举一动都会被他眼睛无限放大,想从这些细枝末节,揪出霍岩对他喜欢的证据。   夏予观察了一个暑假,他没有发现霍岩喜欢他的痕迹,放心的同时,内心深处又有一种让他说不出来的沉闷,堵在心口,郁结不纾。   好像发现霍岩不喜欢他,是一件让他很难受的事。   思绪斗转,夏予垂下头,轻轻退开霍岩的怀抱站远。   霍岩微愣一瞬,抿了抿唇,默然收回手:“我们去吃晚饭吧。”   夏予轻轻“嗯”了声,“走吧。”   两人到学校外面的餐厅,进去时恰好遇见离开的室友和那个娃娃脸男生,两人正说着话往外走,一转脸看见夏予和霍岩。   娃娃脸男生笑盈盈走过来,“好巧啊,你跟你哥哥你来这里吃饭,要不我们一块儿凑一桌?”   那室友微微蹙眉,似乎不太认同他的做法。   娃娃脸男生视若无睹,继续邀请夏予和霍岩。   这时服务员也过来,说现在座位很紧张,需要排队,如果夏予和霍岩不介意,可以选择拼桌。   夏予犹豫一瞬,点头同意。   服务员为他们整理出大方桌,夏予和霍岩挨着坐,霍岩左手边是那个娃娃脸男生。   等菜期间,夏予得知娃娃脸男生叫杨晨,室友叫严俊齐,两人是高中同学,因为关系比较好,就报考了同一所大学。   两人嘴上说着只是关系好,夏予却觉得不尽然,两人相处时也不像是好朋友,反而有种微妙的感觉。   夏予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喜好,既然别人说是普通好朋友,那他就认为他俩是普通好朋友。   菜上得慢,杨晨是个很自来熟的人,短短十来分钟,他说十句话,有九句都是向霍岩抛话题。   霍岩是个木头疙瘩,除了平时在夏予面前话多一点,别人跟他说话,如非必要,他会以极简短的语气词回应,直到劝退对方的聊天热情。   比如现在。   杨晨:“哥,你这身肌肉练得好酷,平时怎么练的,能教教我么。”   霍岩:“搬砖。”   杨晨:“???”   杨晨:“……哥,你可真幽默,搬砖怎么能练肌肉,你是不是平时喜欢泡在健身房,改天我们一起去,那么多器械,我都不会用。”   霍岩:“百度。”   杨晨:“……”   严俊齐在旁边快笑疯了,一直强憋着笑意,脸都涨红了。   夏予也很无奈。   杨晨被霍岩弄得非常没面子,他僵笑地坐直,没再靠近霍岩。   他表面笑着,内心早就开骂,这姓霍的怎么这么直男,脑回路也奇怪,换做平时,他用这张脸撩别人,分分钟手到擒来。   今天好不容易看中一个满意的,死活不开窍,跟臭石头一样,撩半天也没个反应。   杨晨沉思许久,又瞧见旁边正低头喝水的夏予,那秀挺漂亮的侧脸让杨晨自惭形秽。   他突然悟了,不是自己魅力不行,又或者霍岩太直男,而是因为霍岩有个长得跟明星似的弟弟。   也对,换做任何人天天面对一个俊秀小帅哥,早对美貌免疫,对来撩的人能做到无动于衷。   杨晨很满意自己的解答。   不多时,饭菜一一端上桌,几个饥肠辘辘的大男生开始吃晚饭。   杨晨吃着吃着,发现霍岩全程在照顾夏予,连夹给夏予的虾仁,也是剥了壳送到他碗里。   他心想,霍岩这哥哥可真好。   杨晨羡慕了一会儿,又开始在心里动小心思,想撩霍岩,看他究竟是真的直,还是弯而不自知。   正想着,他脚被人踹了一下,思绪被打断,杨晨抬头看向踢他脚的人,严俊齐对他摇头。   杨晨自然知道他什么意思,无非是这个前男友不让他瞎撩,霍岩是他新室友的哥哥。   杨晨瞥了眼夏予,唇语:怎么,现在心疼你那漂亮室友了?   严俊齐并不搭理他的话。   一场晚餐结束,他们也结账离开,霍岩把夏予送回了宿舍,自己再回隔壁楼的宿舍。   从夏予宿舍楼下来,霍岩见刚才一起吃饭的杨晨在宿舍楼下徘徊,他不是什么热络的人,跟对方擦肩而过,往自己宿舍走。   杨晨却眼巴巴跟在他旁边,笑着问:“霍哥,你也住这栋楼?”   霍岩冷淡的“嗯”了声。   话题开展不下去,杨晨绞尽脑汁地想新话题,没注意自己跟着霍岩走到他的宿舍门口。   杨晨还没开口说话,霍岩“嗙”地关上宿舍门,差点砸到他鼻梁。   杨晨嘴角一抽,快气死了。   ……   一直宿舍等着夏予回来的程野,听见开门声,立刻惊喜转头,“小予,你回来了——”   程野脸色秒沉,“你怎么在这里?夏予人呢?”   霍岩皱眉。   他也认出了眼前的人是谁。   作者有话说:   程二少:老子收拾的是你的床?!!   黑炭:嗯   程二少:(一口凌霄血. jpg)   鱼仔:……?? 第36章   夏予收拾衣柜时, 发现多了件霍岩的短裤,给他打电话, 却没人接。   他想着霍岩可能已经休息, 就打算明天给他拿过去,自己也上床准备睡觉了。   躺下没半分钟,寝室里其他人忽然开始八卦, 说隔壁楼有人打起来了,辅导员都连夜过来。   夏予对八卦没什么兴趣,正闭眼继续睡觉,就听严俊齐喊了他一声,急道:“夏予, 快别睡了, 你哥跟别人打起来了。”   夏予撩开隔帘,“怎么回事?”   严俊齐摇头,示意不知道, 接着把他手机递给他, “你看群消息。”   夏予拿过来仔细看,拍的有视频和照片, 都挺模糊的, 但霍岩那条戴了手套的手臂太有辨识度, 夏予一眼认出霍岩。   显然不光夏予认出来霍岩, 他的室友也认出了霍岩。   夏予没看出来跟霍岩打架的男生是谁, 他把手机还给严俊齐, 立刻下床换衣服。   严俊齐说:“他们现在去医务室了,辅导员也在那里。”   夏予“嗯”了声, 又说:“谢谢。”   严俊齐摆手示意没事, 夏予没时间多说, 问了医务室在哪里,匆匆换鞋离开寝室。   医务室在二教那边的一楼,夏予很快问了同学找过去,进去时,他直奔霍岩的床位,看他脸颊有淤青和擦伤,一时间心疼得不行。   夏予问他:“严不严重?怎么跟别人打起来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是别人招惹你了?”   他疑问实在太多,回寝室前后不过半小时,霍岩就跟人打起来,还惊动同学联系了辅导员。   霍岩是什么性格他很清楚,不可能主动惹事,多半是别人做了什么先惹到他,他才动手。   闻言,霍岩摇头说:“不严重,我没事,你别担心我。”   霍岩抿了抿唇,又说道:“你先回寝室吧,时间很晚了。”   夏予坐下,“不回,我得弄清是怎么一回事,看是不是别人欺负你。”   夏予这话一落,背后就传来熟悉的声音,“你怎么不问是不是他欺负别人,夏予。”   夏予闻声回头,才发现霍岩邻床还躺着一个人,仔细看,居然是破了头缠着纱布的程野。   程野脸色阴沉地盯着两人,“夏予,都是别人欺负他,不能是他欺负别人?你问问他,是不是他先动手?”   夏予一愣,看向沉默的霍岩。   霍岩抿了抿唇,道歉说:“夏夏,对不起,是我——”   “闭嘴!你叫他什么?!”   程野声音来得突然,夏予吓了一跳,霍岩丝毫不惧地回视程野。   程野咬牙切齿道:“那是你能叫的,你算什么东西。”   夏予皱眉,“程野,他叫我什么名字,又关你什么事。”   程野气急说:“你是我——”   尾音及时刹住,他咬了咬后槽牙,把后面几个字吞回去。   夏予见他说不出来什么,转过去问霍岩情况,听他说完,又道:“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他说着又睇向程野,不咸不淡的补充一句:“霍岩对你造成了什么伤害,你想要赔偿,联系我。”   程野被夏予这席话气得俊脸发黑,半天都说不出来话。   等夏予扶霍岩离开医务室,程野狠狠砸了一下床。   拳头带来的震动令他一阵头晕目眩,按着床边护栏,缓了一会儿,程野轻触缠着纱布的额头,对霍岩的厌恶更深了。   他被迫在国外待了几年,好不容易求得他爸妈同意,能回国上大学,夏予竟然对他还是这个态度。   那姓霍的算什么东西,一个粗俗的残废,也敢缠着夏予不放,竟还那么亲昵地叫他夏夏。   夏夏也是他能叫的。   程野背靠墙壁,脸色更是阴晴难定,打架这件事很快传到他哥那边,不到半小时,他哥派人过来处理。   处理完过后,来人离开,程野他大哥给他打电话叫他不许惹事,否则不准住校。   程野这次嘴上应下他哥说的话,背地里阳奉阴违,废话,他能眼睁睁看着那个残废抢走夏予么。   他一定要把那残废赶走,他和夏予认识十多年,难道比不过只认识了不到三年的外人。   ……   市医院。   霍岩检查完穿好T恤出来,夏予坐在外面的休息椅上,已经靠墙歪着脑袋睡着了。   霍岩唇角扬了一分,弯腰用手臂穿过夏予膝盖,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夏予在霍岩的监督下,挑食的毛病稍微改了一点点,体质也上去,抱着比以往重了一两斤。   旁边护士见他将夏予抱起来,正吃惊地瞪大眼睛,没来得及说话,就见霍岩对她做了一个噤声动作。   护士很懂得点点头。   霍岩抱着夏予路过对方时,轻声感谢:“谢谢。”   护士微笑,“你对你男朋友真好。”   霍岩:“?”   护士看他面露诧异,疑问:“难道你们不是情侣?”   “情侣?”霍岩微微蹙眉,隐约觉察出他和护士的理解有偏差,“男生的男朋友也是指……情侣?”   护士没说话,一脸“你没事吧”的表情回应霍岩。   霍岩满腔疑问,对上对方的神情又把话吞回去。   这个护士肯定没有骗他,那只能是夏予骗他,夏予两年前为什么要骗他,不想让他了解GAY圈?   已经两年时间过去,他也不记得当时夏予的表情,大概只是随口说,不是有意骗他。   霍岩把夏予抱出医院,就近在酒店开了一间房,将他抱到房间,放在床上,很熟练的为他脱下鞋袜,又去拿了毛巾用温水沾湿给他擦脸。   忙活完一切,霍岩才去浴室洗漱,专门洗了个澡出来,因为打架时在地上和墙面蹭过,粘了不少灰。   他不是惹事生非的人。   今夜动手,实在是程野说的话太过分,他竟然臆想自己和夏予关系不纯洁,又说了许多侮辱的话。   程野怎样说他都无所谓,但他不能说夏予。   霍岩走到床边,将空调温度上调,又给夏予掖了掖被角。   做完这些,他放心地躺上床,盖了另外一床被子,他距离夏予位置很远,中间几乎能再容纳一个人。   他定的是一张大床房,床很大,他和夏予不用紧巴巴地挨在一起,程野误会夏予,有可能是他们太亲密,他不能害别人误会夏予。   两年前,霍岩查过GAY是什么意思,也知道大众看似包容这个群体,实际上,仍有许多人对GAY这个群体不是很友好。   夏予是夜空明月,他是干净的,那些污秽的言语不能污染他。   他要保护夏予。   ……   夏予醒来时,视野非常昏暗。   他撑起来,皱了皱眉,睡前记忆瞬间涌入脑海里,遭了,霍岩呢?   扭头看,旁边那床被子有道人形轮廓高高拱起,占据了一片位置,那发茬粗硬的短寸脑袋露出来,很熟悉。   霍岩背对他睡得正香。   夏予舒了一口气。   放轻松后,他反而感到了一丝赧然,说好陪霍岩去医院做检查,自己却一不留神睡着,看情形,还是霍岩把自己带来这里睡觉。   夏予这样一想,不免担心霍岩那条的手臂,昨晚他到医务室,瞧见霍岩戴义肢的手臂端口有擦伤。   他小心翼翼地挪过去,先开被褥检查霍岩的手臂,看着不严重,心里也放心许多。   夏予轻轻把被褥放回原位,正要挪回去,手腕突然被猛地掐住,他一抬头,对上霍岩那双黑沉沉的眼睛。   不知是环境导致的错觉,还是别的原因,他竟有一种跟苏醒的凶猛野兽对视的既视感。   “……阿炭?”   夏予试探性开口。   霍岩锐利目光闻声一缓,轻柔地卸了虎口力道,说:“抱歉,我刚才一时没清醒。”   夏予摇头,“没事,我不疼。”   夏予主动提到自己的行为,“我刚才是想看你手臂的伤口好些没有,昨晚我看见有好几道划痕。”   霍岩把左手臂拿出来,因为是早晨,霍岩摘下了义肢,他左手臂肘部以下都是空的。   夏予问:“我能碰一下吗?”   霍岩将手朝他伸过去,示意他可以碰自己。   夏予小心地将手放在霍岩肘部,截断面是弧形,霍岩常年有锻炼习惯,臂肌很结实,不会很丑陋。   夏予指肚温软,落在霍岩风吹日晒的粗糙皮肤,像一片轻柔的花瓣。   霍岩不由自主地绷紧脊背,他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被夏予触碰的残缺左臂麻酥酥的。   夏予见霍岩那几道擦痕都结痂,应该没什么大碍,就撤回手退开。   他实现不经意往某处一瞥,软绵绵的被褥中间有一点不同的起伏,位置又在三角区,是什么不言而喻。   察觉夏予的目光,霍岩疑惑地顺着看过去。   霍岩:“……”   夏予沉默了短短几秒,淡定问:“你是等它自己下去,还是……去浴室处理一下?”   霍岩:“…………”   最后夏予也没从霍岩这里得到答案,辅导员打电话过来,叫霍岩去他的办公室。   夏予猜测,辅导员要调节霍岩和程野的矛盾,估计程野也快到他办公室,两人便赶紧收拾回学校。   *   辅导员办公室。   刘老师看向坐在沙发的程野,说:“小野,你大哥昨天让我好好看顾你,你大晚上就跟人打起来。”   程野漫不经心地摆弄手机,嘴里不爽道:“刘哥,怎么你也说我,分明是那小子先动手,他一拳头打过来,力道狠得我差点门牙都断了。”   刘老师骂他,“你活该。”   “霍岩这孩子性格闷,没什么心眼子,要不是你凑上去,人家好端端的打你干什么。”   程野“啧”了声,“合着他是好人,我是坏人呗,他抢了我的人,你们居然还都向着他。”   刘老师反应过来,“你的人?你的什么人?你刚来学校报到,就跟学校的女生搞上对象了?”   程野张了张嘴,最后选择没说。   刘老师还想继续追问,办公室的门被人轻轻敲响,他坐回办公椅,说了一句“进来”。   有人推门而入,正是他们刚才的话题对象。   刘老师睐了一眼霍岩背后,跟着个白净男生,看面孔很陌生,应该不是他们学院的新生。   他并没有多在意,猜想这男生是霍岩的朋友,视线刚转回来,却听见他朋友那个冤种弟弟的惊喜声音。   “小予。”   夏予不同于程野的反应,极冷淡地对他点了下头示意。   程野脸上的笑很快淡了几分,当夏予和霍岩并肩站着时,那余存的笑顷刻全无,可怕戾气笼罩他。   凶狠嫉妒的模样,仿佛恨不得立马冲过去咬霍岩两口。   刘老师教了好几年学生,特别善于解读年轻人的微表情,明显程野对霍岩有很深的成见,但他对霍岩身边的那个清瘦男生有点不一样。   具体要刘老师形容哪里不同,他又有一些形容不上来。   他看得出来,程野看那个男生的眼神不一样。   刘老师没有继续纠结,把注意力投向调节程野和霍岩的矛盾。   这还是建校以来第一次,有同寝室的室友在开学第一天就打架,并且两人都不肯交代打架理由,在这点上,两人诡异的保持了高度一致。   说不好奇,是假的。   刘老师好奇的是,什么样的打架原因会让两个人不愿意说。   这倒也不是调节重点,他压下好奇,费尽口舌地规劝两人握手言和。   刘老师没想到整个调节下来,霍岩认错态度极好,最难搞的竟是他朋友那个怨种弟弟,十分不配合。   最后他先暂停,让霍岩和夏予就先回去,剩下的交给他来处理。   见刘老师让夏予和霍岩走,程野当即反对,刘老师让他反对无效,又搬出程野的大哥。   程野咬牙切齿坐回去,又气又急,偏偏他又真的不敢轻举妄动。   他父母现在已经退出公司,家里掌权的话语人成了他大哥,他大哥一向反对他和夏予玩。   无论是高中择校还是被扔去国外,全是他大哥的主意,他明令禁止他和夏予继续来往。   他怕他大哥对夏予不利,一直任由他安排,不知道为什么,他大哥似乎不太喜欢夏予。   那么多朋友,唯独他喜欢上的夏予,一直不讨他大哥的喜欢。   夏予走后,刘老师将门关上反锁,问程野:“你是不是对霍岩有意见,刚才说话时你一直针对他。”   程溪思绪回笼,毫不否认,“对,我很讨厌他,看他不爽,老刘你能不能想办法帮我换个寝室。”   “也不是不行……”刘老师迟疑一小会儿,又说:“你先告诉我,你是不是认识霍岩旁边那个男生。”   程野一愣,点头,“他是我xi……新的好朋友。”   程野再没脑子,也知道不能为夏予带去麻烦,话到嘴边,他又立刻改口,免得被刘老师发现什么。   然而他并不知道,一个人看喜欢的人时,眼神有多炽烈滚烫,每一眼都舍不得错过。   刘老师可不信他的说辞。   起初他没反应过来,是碍于全场都是男性,他没往这处想,等目送霍岩和那个男生离开,程野那酸样,比泡菜坛子里的酸黄瓜还酸。   又不是没有喜欢过什么人,他把程野的心理活动看得一清二楚。   程野是个GAY,还跟一个新生因为抢人打了起来。   刘老师顿感十分头疼,朋友把他弟弟交给他时,也没说他喜欢男生,他总不能直接到朋友面前替他弟弟出柜,这恐怕又是一场家庭矛盾。   程野很心虚,他怕刘老师看出什么,打小报告告诉他哥。   他匆匆丢下一句“我还得去领新书”,就离开了辅导员办公室,刘老师也没阻拦他,自己这会儿倒挺头疼,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他朋友,对方那个问题弟弟弯了。   说曹操曹操到。   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刘老师拿过来看,好巧不巧,正是程野他大哥。   刘老师犹豫了一会儿,没接,假装没看到,很快手机停止震动。   他一时半会儿还不知道怎么说,打算等想好措辞,晚点再跟他朋友回个电话。   原本计划得好好的,偏偏计划赶不上变化,朋友连打了两个电话,他想装没听见都不行。   最后刘老师接通了来电。   ……   夏予和霍岩刚出去,班级群里就通知夏予去领新书,霍岩去帮忙。   新书数量多,又比较重,但这一次夏予没让霍岩帮忙,他顾及霍岩的手臂有擦伤和磨痕,想让他休息。   霍岩义肢磨合得很好,到底跟真的手臂不一样,比如昨晚打架,连接义肢的豁口因过度用力而磨破。   夏予心疼霍岩,霍岩更心疼他,新书到手,霍岩也没让他拿,头一次强势地将书夺到自己手里。   霍岩态度强硬很少见,至少在他面前一直没什么脾气,温和得他都怕别人把他拆骨入腹。   夏予眼底的诧异很快敛去,他垂下眼眸,掩饰眸底的神色。   这一瞬间,他仿佛看见了上辈子的霍岩,曾经霍岩也这样强硬对待过他,他不愿意霍岩辛苦挣钱供他上大学,霍岩第一次对他生气,态度十分强硬地让他去上学。   夏予欠了他太多,不想让他把钱浪费在自己这个废人身上,谁知霍岩竟在开学当天,将他扛去学校。   夏予面皮薄,被霍岩扛到学校门口,就立刻跟他求饶,乖乖被霍岩拉进学校签到。   那一刻,夏予明白过来,霍岩的确性格很温柔敦厚,但那是不涉及他的底线,一旦越过,他态度会强势得宛如变了一个人。   霍岩帮夏予把书放进柜子,其他几个人颇为羡慕,一年新书有十多本,搬起来有一定重量,有人帮忙搬,别提多让人羡慕。   几个室友也想让霍岩帮忙搬一下,夏予找借口替他婉拒。   他们倒也没有生气,乐呵呵地说着羡慕夏予的话,夏予也笑着说请室友他们吃一顿饭。   寝室氛围好,大家也相处融洽,夏予总体来说感觉很轻松。   直到临近军训时,夏予和室友从教室回宿舍楼,在楼下夏予看见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对方就站在寝室楼入口。   对方一眼看见夏予,夏予想躲也来不及,只能站在原地不动。   严俊齐奇怪,“走啊,小夏。”   夏予说:“你先上楼吧,我有点事去找我哥一趟。”   严俊齐不疑有他,闻言就跟夏予挥挥手,自个儿先跑回寝室。   这时,站在门口的男人已经朝夏予走来,他停在了夏予面前,冷峻严肃的面容一如上辈子。   “小夏,好久不见。”   夏予迎上他的目光,抿了抿唇,喊道:“程立哥。”   程立,比程野大十岁的大哥。   夏予曾经最崇拜的对象。   作者有话说:   程大少:到我了   程二少:我还没出场多久!   黑炭:他喜欢强势的(记小本本. jpg)   鱼仔:???? 第37章   市中心, 某茶室。   程立将烧好的沸水倒入茶壶,井然有序地清洗茶杯、倒茶, 他腰身挺得笔直, 整个人优雅又沉稳。   与夏予印象中的青年才俊殊无二致,程立一直是优秀标杆,尤其跟他那个校霸弟弟程野形成鲜明对比。   程野脾气爆烈, 做事仅凭一股孤勇,任意妄为,是个让老师们非常头疼的问题少年。   而程立从小独立,常年在国外上学,寒暑假会回国住家里, 年纪轻轻便取得博士学位, 并创建独属自己的上市公司。   年少时,夏予将他视为偶像,拼命向他学习靠拢, 程野过去非常不喜欢他和程立接触。   寒暑假他向程立请教问题, 程野也会想方设法地捣乱,往往这时候, 程立会搬出兄长身份训斥程野。   程野逆反心重, 他一方面怕他大哥, 另一方面他又隐隐害怕……他大哥跟夏予关系比他还好。   程立大学创建的公司在国外, 毕业后他在国外工作一段时间, 夏予也很少再看见他, 尤其是如今他和程野划清界限。   程立将一盏斟好的茶推到夏予面前,说:“尝尝看。”   夏予说了声谢谢, 低头品茶。   程立给自己倒了一杯, 不紧不慢地品着花茶, 片刻又说:“里面加了一片陈皮,我记得你以前爱喝。”   夏予说:“小时候爱喝。”   程立眸色微怔,轻轻放下白瓷茶杯,又听夏予问:“程立哥,你今天特意来学校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   程立抬眸睇向夏予,浅笑道:“我听说程野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他是不是还打伤了你的……朋友。”   他停顿一瞬,换了一个措辞。   因为不清楚夏予跟霍岩怎么相处,换成朋友更合适。   夏予闻言说:“他没给我添麻烦,我们很少接触,他和我朋友打架,我朋友也让他受伤了,他没事吧?”   程立道:“他没事。”   夏予点头,“那就好。”   夏予跟程立许多年没接触,共处一室时,有一种很微妙的尴尬。   程立却丝毫不觉着陌生,将一碟茶点推到夏予面前,“他们家特色茶点,你尝尝看。”   夏予尝了一口,香味清淡,甜而不腻,很符合他的口味。   “明天我接你和你朋友到我家吃饭,顺便让程野跟你们道歉。”   程立忽然说。   夏予并不想跟程家人多接触,既然上辈子他和程野的友谊已经到头,这辈子就不必再延续。   于是夏予说道:“程立哥,程野这件事已经过去,就不用再提,霍岩也没有怪他。”   “你呢?”   面对程立突兀的提问,夏予有一瞬的怔愣,他很快回答,“我也不会怪他,他没给我造成什么困扰。”   程立目光投向他,“小夏,你跟他是不是闹矛盾了?”   “没有。”   夏予否认了他的问题,他总不能直接跟程立说“我跟你弟弟掰了,做不成朋友了”,这多尴尬。   为避免程立追问,夏予应下他刚才的邀请,“那我们明天见。”   程立颔首。   ……溏淉篜里   夏予离开茶室,程立不紧不慢地斟了一杯茶,低头睨了一眼腕表,感觉时间应该差不多。   程立在心底默数时间,数到十时,茶室木门被猛地推开,程野如一阵飓风般闯进来,“大哥!”   程立神色不改,道:“什么时候改改你这性子,做事风风火火,没规矩,出去重新敲门。”   程野却没什么耐心,急切问他:“你把夏予单独叫来这里说了什么?你是不是欺负他了?别做多余的事,我跟他的事用不着你插手。”   “你以为我想插手?”   程野因为疾跑,胸膛正剧烈地起伏,他眼睛盯着自家大哥,想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程立并没有解释那句话,转而说起别的:“明天我请小夏来家里用晚餐,他已经同意了。”   程野惊喜,“真的?”   程立轻点头,补充完后一句话,“他跟夏家的那个真少爷一起。”   程野脸色一变,问:“你请那个残废来干什么?”   “你动手打伤人家,不需要道歉么,明晚你给我好好向他道歉。”   程野不爽,“凭什么?”   “凭我是你大哥,你要听我的。”   程立答。   ……   夏予到楼下打了个车回学校,正好班群里通知去拿军训服饰,他到教学楼那边领到。   军训发的是迷彩服,夏予拎着衣服进寝室,其他几个室友正好在换衣服,一片迷彩花纹。   他们也让夏予赶紧换上。   夏予没有在别人面前脱衣服的习惯,他拿着迷彩服进浴室换,出来过后,几个室友看得目瞪口呆。   少年纤细身条被制服裹紧,皮带勒出腰线,长裤笔挺,优雅纤瘦的肩颈线条如艺术品一般。   墨绿色调将他皮肤衬托得雪一样白,细腻嫩滑如同羊脂玉,他周身散发的青春朝气骤然扑面而来。   严俊齐最先出声,“夏予,求你军训别穿这身衣服了。”   夏予不解,“不好看么?”   严俊齐摇头,沉痛道:“不是不好看,是太好看了!这衣服简直像是为你量身定制的,跟你一比,我们直接变成衬托鲜花的绿叶,哪还有人愿意看我们。”   “对啊对啊。”   “就是。”   几个室友连声附和。   夏予忍俊不禁,笑道:“哪有你们形容的这么好看,这衣服不都一样的,你们把衣服整理一下就好。”   有几天相处,严俊齐知道夏予不是那么自恋的人,这句话也没什么恶意,就说:“那是你脸长得好看,穿什么都好看,跟明星一样。”   其他几人也在夸夏予。   这时,寝室门被人敲响,一个室友过去把门打开。   门外站着的人是霍岩,他手里拎着一袋零食,都是夏予爱吃的,刚刚出门,他顺便去买了一些送来。   室友们见霍岩过来,一把将他拽进寝室,摁在座椅上,说:“你来的正好,我们正在讨论你弟弟好不好看,你是他哥,你来评价他好看不。”   霍岩:“???”   顺着他们的视线看过去,神情倏然一滞,视野里映出来的少年白净隽秀,一身笔挺的迷彩服为他增添了英气,让人难以挪开眼。   瞳孔颤动得不断舒张,尤其在跟夏予对视时,他像被撞破做坏事一般,慌乱又心虚地移开视线。   他心如擂鼓。   严俊齐手肘轻轻撞了撞霍岩的肩膀,“你弟弟是不是很好看?”   霍岩闷声不吭,只点头。   大家乐呵呵地笑成一团,谁也没有注意到霍岩的耳根在发烫,他们注意力全在夏予身上。   夏予试完衣服,觉得大小合适,就去浴室换下来,顺便洗个澡。   他出来时,室友们已经去食堂吃饭,宿舍里只剩霍岩一个人,他正在帮夏予收拾床。   夏予一看他掀被子,突然想起什么,立刻过去阻止,依然晚了一步,藏在被窝里的白色内裤,被霍岩一手抓了出来。   霍岩疑惑:“这是……?”   等他认出来是什么,滚烫的耳根更红了,连他抓着内裤的那只手也火烧火燎,仿佛自己抓的不是内裤,而是夏予的……腰线以下。   手里的东西顿时如烫手山芋,他默默回头,正对上面红耳赤的夏予,说话都在打结,“对、对不起。”   夏予:“……”   夏予顿觉社死,霍岩刚那句话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他今天偷懒,把晾干的内裤往被窝一塞,想着晚点再放进柜子,没想到霍岩会这么勤快。   夏予兀自尴尬了好一会儿,飞快冲过去抓到自己背后,双手也背在身后,“我忘记放进柜子,是干净的,昨晚刚洗过。”   夏予解释两遍,就赶紧将内裤塞进衣柜,生怕自己和霍岩再看见。   收好后,他稍微松了一口气。   霍岩跟他视线无意间触碰,匆匆埋下头,耳根子绯红,因为夏天在海城晒黑,倒没那么显眼。   两人间弥漫尴尬氛围。   夏予转移话题,“对了,我有件事跟你说,程立哥请我们明晚去他家吃饭,就在市中心。”   “程立……哥?”   夏予清楚霍岩不知道他是谁,就说:“他是程野的大哥。”   霍岩“嗯”了声。   他没反对,夏予就当他同意了,给程立回了消息。   后天他们开始为期一个月的军训,明晚还得早一点回来洗漱休息。   次日下午六点,程立亲自开车过来接他们,因为夏予和程立相熟,为了不显得程立像司机,夏予主动做到副驾驶坐,霍岩坐后排。   霍岩打开后座车门,迎上满是不爽的一张臭脸。   霍岩一顿,正犹豫要不要坐上去,前排驾驶座的程立喊了声“程野”,后者冷哼一声,转开脸看窗外。   霍岩弯腰坐进去,他身量比较高,落座后双膝不得不打开,不然位置小他坐不下。   夏予担心他被座位挤到,特意往前调了一些,程野见状气得牙都快咬碎,这份殊荣,他从来没有过。   尽管他死不承认,但内心深处也知道夏予对待霍岩不一样,几乎所有的特别都给了霍岩。   想到这里,程野心情就极差。   作者有话说:   黑炭:好……好看   鱼仔:谢谢,你也好看   现在的黑炭:(脸红. jpg)   后来的黑炭:(拉灯. jpg)? 第38章   宾利驶入别墅车库。   停好车, 程立带三人进别墅,家里有负责餐食的保姆, 他们进客厅时, 饭菜的香味正飘出来。   程立让他们稍坐片刻,晚餐马上就坐好,他自己则拽着程野上楼。   两人离开, 保姆出来端茶。   夏予和霍岩在客厅坐了一小会儿,程立和程野一前一后下楼,程野目光落向夏予,见夏予和霍岩正头挨着头看手机,脸色又是一沉。   程立看他神色不对, 说:“刚才我在书房怎么痕迹说的?”   程野面色一改, “我知道。”   “你知道就好。”   两人到客厅,保姆正好摆好碗筷让他们上桌,几人去餐厅落座。   保姆做的是牛排西餐, 眼肉经过煎制面熟里嫩, 肉质非常柔软鲜嫩,配合了迷迭香的特殊香味, 很美味。   用餐期间, 几个人都非常安静。   夏予给霍岩递餐巾纸时, 程野没压住内心汹涌的酸意, 说:“他没手么, 要你给他递。”   他这话纯粹在找茬, 并且有很明显的歧视和针对。   夏予皱眉,下意识看向身旁的霍岩, 担心他会被程野这话刺伤。   尽管霍岩一贯表现自然, 对自己独臂的事不在意, 但夏予知道他很自卑,尤其在意残疾一事。   上辈子霍岩生日那晚喝醉酒,向夏予吐露过一点点的心事,他从来是坚韧强劲的模样,夏予没见过霍岩那副样子,因为残疾卑微如尘埃,不敢让喜欢的人知道。   他不敢表白,把这份喜欢藏在心里,连喝醉酒昏了神,夏予也没从他嘴里撬出来那个人的名字。   藏得太深太深了。   酒醒后,霍岩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忙碌工作,拼命赚钱。   夏予问他有没有喜欢过谁,霍岩那时的答案,他现在还记得很清楚。   霍岩闻言一愣,转头看他久久不语,直到他疑惑地复述,霍岩又埋下头,沉默片刻,摇头说没有。   后来夏予怎么给霍岩灌酒,他都再也没有透露过一个字,嘴巴比河里的老蚌壳还硬。   夏予满目忧虑,被担心的霍岩却毫无反应,低头认认真真地剥了一小碟虾仁,推给夏予吃。   见夏予面色奇怪地注视自己,霍岩转头看刚才内涵自己的程野,后者被程立扫了一眼,默默噤声。   程立轻轻放下餐刀,优雅地擦了擦嘴角,说:“程野,之前你跟小霍因为一点摩擦动手,我听你辅导员说小霍愿意和解,你主动点,跟他说句道歉的话,化干戈为玉帛。”   程野罕见地配合,瞥向霍岩,没多少诚意地说:“霍岩,对不起。”   霍岩也不是记仇的人,闻言点头,也说:“那天我也不对,不该动手,程野,对不起。”   程野敷衍地“嗯”了声,这件事也勉强算是过了。   他纵然心里不爽,但大哥答应他以后不插手他和夏予的事,少了家里的阻碍,他是不是可以……   程野目光投向对面的夏予,眸色温情脉脉。   霍岩注意到他的视线,炽热,专注,像认真凝视着一件爱不释手的珍宝,充斥了满满的爱恋与占有欲。   霍岩本能觉得程野看夏予的目光很危险,不想让程野看夏予。   他这样想,也这样做了。   程野正贪婪地注视夏予,他想夏予想得快疯了。   三年没见过夏予,他长高了,也更好看了,精致面庞褪去稚嫩与青涩,变得更加秀丽温隽。   他在国外上学,看似有更好的发展,实际他是被他大哥困在国外,不能跟夏予联系。   大哥一系列举动背后的动机,令人胆战心惊,他害怕大哥也对夏予有那种心思。   不是臆想,他偶然在大哥的电脑里发现一个隐藏文档,破解点开,里面竟是他大哥和夏予过去的合照,以及夏予几张近照。   他想不通大哥为什么会藏起来,反而不那么坦荡,至少大哥对夏予不是单纯的哥哥心态。   这也是他千方百计回国上学的原因,单一个霍岩已经令他焦头烂额,如果再来一个大哥的话……   大哥那么优秀,他争不过大哥。   程野再看对面夏予,思绪斗转,他不禁沉思抢先告白这件事。   一桌人各怀心事。   很快用完餐,程立安排他们在花园休息,让保姆端来果盘。   夏予想着明天要开始军训,打算早点回学校,在花园呆了没多久,他就提出离开这里。   程立说了句“好”,上楼换衣服,随后他开车把三人送回学校。   这里距离学校不远,开车半小时就到校门口,几人挥别,夏予和霍岩及程野往学校走。   在宿舍楼前,夏予跟霍岩挥别,一路上都莫名沉默的程野,斟酌数秒,看向夏予说:“小予,我有件事想跟你说,你能跟我过来一下么。”   夏予正好也想跟程野聊聊,让他和霍岩好好相处,现在换宿舍不太方便,也不能总去麻烦辅导员。   夏予点头说好。   程野带夏予去宿舍楼旁边的小树林,这是情侣扎堆的圣地,两人一进去,看见不少情侣。   又走了一截路,夏予觉得没必要往深处走,他们要说的又不什么大机密,需要屏蔽所有外人。   夏予喊住程野说:“这里人少,就在这里说吧,你先说还是我先说。”   程野道:“你先说吧。”   夏予“嗯”了一声,说:“其实也没什么大的事,只是我想请你跟霍岩好好相处,毕竟你们在同一个宿舍。另外,今晚那种话,请你以后不要再说,无论是对霍岩还是别的人。”   程野听得心头窝火,夏予句句离不开维护那个残废,话里话外的让他照顾他,不要伤害他的自尊心。   怎么轮到自己,莫名其妙被夏予讨厌不说,还他妈得维护情敌那点可怜又可悲的自尊心。   他刚想说两句怼回去,理智又很快压制他的怒火。   程野无比憋屈地点了点头,“你放心,往后我不会为难他。”   得到这句话,夏予展颜一笑。   夏予是精致清丽的长相,笑起来脸颊有两颗梨涡,可爱又鲜活,唇红齿白,带着少年的天真与爽朗。   程野情难自禁,忽然上前拉近两人距离,“小予,你是不是不生我气了,我们能不能和好?”   他突然靠近自己,夏予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脊背撞上树桩。   程野见他依然这样排斥自己,心中又酸又涩,他沉沉的呼吸几口,问夏予道:“你是不是喜欢他?”   夏予一愣,“喜欢谁?”   程野目光幽森的盯着他,不错漏夏予脸上的任何表情,嘴里不紧不慢地吐出两个字:“霍岩。”   夏予联合他上面那句话,陡然反应过来程野说的什么,一时间又羞又脑:“程野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们都是男生,你昏头了吧。”   程野冷笑,“都是男生又怎样?”   “你——”   夏予哪知道程野要说的是这个,刚还微笑的脸一下冷淡许多,他说:“我还有事,先回寝室了。”   说完,夏予转身就走,谁知手腕猛地被大力抓住,拽得他生疼,回头,不虞地看着程野,“你快放手。”   “我不放。”程野面色沉冷,态度强硬道:“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如果你听完我接下来说的话,还是要走,那我不会再拦你。”   夏予潜意识里知道程野不会说什么好话,苦于程野不松手,他又不好意思乱叫,周围全是情侣,他一个大男生叫救命多尴尬。   夏予忍了忍,说道:“你有什么事?快说。”   程野拽住他手腕的动作从强势桎梏转为牵住,他深深凝视夏予,舔了舔唇角,说:“小予,其实我一直都对你不是朋友的感情,而是……”   他突然在这里停顿,琢磨措辞,夏予趁机把手抽回来。   程野掌心一空,片刻才把手放下,继续说完自己的话,“夏予,我……我喜欢你,从小学开始就很喜欢你,我从来都不想做你的朋友。”   程野说完,抬眸去看夏予,他预想过夏予的所有反应和表情,唯独没有想过夏予会拿看疯子的眼神看他,好像他这句表白超过了他的认知。   的确超过了夏予的认知。   如果像程野说的那样,他从小学就开始喜欢自己,为什么上辈子自己求助他时,他会那样对自己,用一笔钱羞辱他们的友谊,来打发他。   甚至在他离开程家以后,还让他大哥亲自来他家一趟,告诉他程野要移民去国外。   程立走时还留给他一笔钱。   夏予就是再穷,也用不着他可怜,他把那笔钱趁着夜色扔回程家。   程立帮过他和霍岩,偶尔也会来他们那间破屋,但夏予已经不想再跟程家有交集。   他和霍岩攒了一些钱,换到了另一个住处,变相的远离。   而现在,程野居然说喜欢他。   他的喜欢也太廉价可笑,在一切利益面前,不值一提。   夏予礼貌而冷漠的回答:“谢谢你的喜欢,但我不喜欢你。”   程野表情是空白的。   夏予并不在意他的感受,给了他回答后,越过程野离开小树林。   出去时,不远处的一道高大身影映入他的视野,对方见他出来,冲他憨憨地笑了笑。   夏予被这份愉悦感染,嘴角也浮现出一丝笑意,朝着霍岩走过去。   霍岩给他递来东西,说:“小树林里蚊虫多,我去买了药膏。”   夏予笑得更深,“谢谢。”   两人一前一后走向寝室楼,程野远在两人背后,目送夏予走远,脑海里依然回荡着夏予刚才那句话。   ——但我不喜欢你。   夏予不喜欢他。   这件事他早就知道了,从他喜欢上夏予那时起,他就知道夏予对自己没有友谊以外的感情。   尽管夏予很粘自己。   *   送夏予回寝室后,霍岩没有立马回自己的寝室,他在小树林外的石墩子上坐了一会儿。   就在这个地方,他听到了程野对夏予的告白。   他从小卖部回来路过这里,恰好听到程野叫夏予的名字,不等他躲开,那句表白已经脱口而出。   原来程野喜欢夏予。   原来夏予不喜欢程野。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这个认知,他有种很莫名的愉悦和充实,就好像是知道夏予不喜欢别人,对他而言是一件非常开心的事。   作者有话说:   黑炭:他不喜欢别人(高兴脸)   程二少:你笑屁笑!不见得喜欢你!   黑炭:(萎靡不振脸)   鱼仔:喜欢你   黑炭:!!!   程二少:草? 第39章   军训正式开始, 每个学院有自己的方队,夏予和霍岩不在一起, 军训一整天也很疲乏, 见面次数变少。   而霍岩那边,他和程野在同一个方队军训,非常不凑巧, 两人身高相似,教官安排他们站在一起。   霍岩发现程野暗地里跟他较劲,无论是开玩笑的短跑比赛,还是长跑,两人都不相上下, 分不出胜负。   教官看出来程野胜负欲强, 有意隔开两人,以免天气燥热,两人真的会发展成肢体冲突。   程野对教官安排很不满, 碍于他大哥让他别惹事的威胁, 默默把不爽吞下去,没在军训时找霍岩。   他变为私底下找霍岩, 当天军训解散后, 程野把霍岩堵在小卖部出来的一条短巷。   霍岩手里拿着一袋小蛋糕, 不明所以地看他, “有事?”   程野没拐弯抹角, 直接说明来意, “夏予是我的,你少打他的主意。”   霍岩说:“他不是你的。”   程野一脸凶狠地盯着霍岩, “你的意思是要跟我抢?”   “不抢。”霍岩答。   在霍岩看来, 夏予是一个独立个体, 不是谁的独有物,不存在谁抢谁不抢的问题。   夏予的选择应该被尊重。   而程野却不这样想。   程野对霍岩的回答充满不信任,这残废嘴上说不抢,实际行动比谁都快,牛皮糖一样亲近夏予。   开学第一天,他更是把夏予带回寝室洗澡。   说不抢,谁他妈信他,心机婊。   程野眸底生起火气,“霍岩,你装得可真像,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对夏予有什么心思。”   “以前就有你这种人接近夏予,我见得多了,面上一副老好人样,背地里一肚子坏水。”   霍岩:“……”   程野见他无言以对,以为自己猜中,恶语威胁,“你敢动他一根头发,我绝对让你另一条胳膊也成残废。”   霍岩说:“你该尊重他。”   “闭嘴,少在这儿教训我,你他妈不也喜欢他,别以为自己多高尚,那些小心思比谁都多。”   霍岩一顿,脑子主动捕捉到“你也喜欢他”四个字,那张黝黑面颊腾地迅速烫红。   他想辩解自己不喜欢夏予,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嘴巴张合好几次,跟灌水泥一样重得说不出话。   程野一脸“果然”的冷笑,“被猜中了,你以为自己藏得多好,一见夏予,那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这话刚落,他听霍岩语气古怪地问:“我……真的是这样?”   程野不答他,回之冷笑。   霍岩抿了抿唇,心脏莫名鼓噪,心率也快了许多,一声又一声地快跳,他听见自己问:“我喜欢他?”   程野依然没有回答,答案似乎已经不言而喻。   他喜欢他。   他喜欢夏予,跟程野喜欢夏予一样喜欢他。   霍岩思维从未这么清晰过,内心迷雾拨云见日,一直以来奇怪的感受和心跳突然有了明确解释。   他为这个答案感到雀跃。   霍岩憨笑着说了句“谢谢”,越过程野快步直奔寝室楼,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只是想见见夏予。   程野被他的反应弄得一头雾水,暗骂谢你大爷。   *   霍岩脚步越来越快,最后他干脆跑了起来,夏予住在五楼,他一口气跑上楼,喘着粗气停在门口。   他平复了一会儿呼吸,整理衣服,抬手敲门,将落之际,又猛地想起什么事,顿住手。   自己突然这么莽撞跑来找夏予,他会不会不高兴,而且……   霍岩右手触碰着左臂的金属义肢,眼眸里的光悄然褪去。   咔哒。   面前紧闭的宿舍门突然打开。   霍岩匆忙抬头,对上严俊齐诧异的目光,“霍哥,你怎么在这儿?”   霍岩轻轻抿了抿唇,说道:“我来找夏予,我给他买了吃的。”   严俊齐说:“夏予不在,他刚被人叫出去了。”   霍岩“哦”了声,把东西给严俊齐,“麻烦你一会儿给他,谢谢。”   “好嘞。”严俊齐说完,想起什么,又说:“霍哥,你要不来寝室里等他,估计过会儿就回来。”   “不用了。”   霍岩很快从寝室楼出去,他走到楼下又回头往上看五楼。   高中时候有女同学跟夏予告白,夏予说有喜欢的人,或许不是借口,他的喜欢对夏予而言是一种负担。   霍岩沉沉地呼出一口气,转身离开宿舍楼,往自己宿舍走,途径小树林时看见夏予从对面疾步走来。   不等霍岩开口,夏予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拖着他往前走。   霍岩:“怎么了?”   夏予做了个噤声动作,霍岩趁机回头看,有个男生正快步追过来,嘴里喊着“学弟学弟”。   夏予只当听不见,拽着霍岩飞快往教学楼那边跑,两人拐进楼道,来不及往楼上走,对方又追来,只好躲进楼道狭窄的杂物间。   门外传来急促脚步声,停顿一瞬,紧接着往楼上走。   夏予甩掉那位学长松了口气。   杂物间逼仄,塞满了扫把拖把这些打扫工具,空间很窄小,两人同时躲进去,连转身都困难。   两人面对面贴得很近,一点细微的动静对方也能捕捉。   霍岩大气不敢出,却控制不住极速跳动的心率,他很怕被夏予注意。   “阿炭。”   夏予突然压低声开口。   霍岩“嗯”了声,艰难地仰起头,不敢多看他。   在没意识到自己喜欢夏予前,他也会紧张,但不像现在,肾上腺素飙升,心脏快得仿佛随时会爆炸。   夏予在黑暗中注视霍岩,轻声说:“你心跳得好快。”   霍岩又干巴巴地“嗯”了声。   夏予笑他,“今天你怎么回事,就只会这一个字么?”   他三两句话,已经让霍岩面红耳赤,偏偏有人浑然不觉,又踮起脚凑到他颈侧边轻嗅,“你洗澡了?”   只这一句话而已,霍岩脸腾地滚烫,因为他闻到夏予身上的冷香,是很清淡的茉莉花沐浴露的香味。   沐浴露是霍岩给他准备的,夏予惯用的一款。   那股浅淡的清香萦绕在他鼻尖,令他血液渐渐沸腾……   夏予再开口前,霍岩一把推开,嗓音沙哑道:“他……走了。”   夏予点头“哦”了声,疑惑:“你嗓子怎么哑了?”   霍岩偏开脸,“没事。”   夏予怕霍岩生病瞒着,就说:“你回去多喝水,不行就到药店买药。”   霍岩点头,“好。”   夏予又叮嘱了一番。   等他说完,霍岩提到,“他应该不会回来了,走吧。”   两人从杂物间出去,会寝室路上,霍岩犹豫许久,问道:“那个人是谁,他追你做什么?”   夏予转头看他,不答。   霍岩被他看的不自在,抓了抓后颈,心虚问:“怎么了?”   夏予轻笑,“难道你好奇。”   霍岩垂下眼睛。   夏予说:“他是学生会的,想让我参加学生会,我不去,拒绝他,他一直变着法地邀我,我没法脱身。”   “嗯。”   夏予见霍岩神色古怪,福至心灵,突然笑道:“阿炭,你该不会以为是跟我告白的人吧?”   霍岩被他猜中,心跳快了一拍。   夏予顾自说:“哪有那么多人喜欢我,你想多了,我又不是万人迷。”   “有很多。”霍岩急切地跟上一句,“喜欢你的人很多。”   夏予笑盈盈地看他,“比如?”   霍岩没料到夏予接这句,吞吞吐吐地说不出来。   夏予含笑睐他,等着霍岩答案。   霍岩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心里想夏予笑起来真好看。   夏予问:“怎么不说啊,你说有很多人喜欢我,比如有谁呢。”   霍岩抿直嘴唇,“……程野。”   夏予面颊笑意淡了许多,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这个名字一出,两个人呼吸都短暂停滞了几秒。   夏予倏然站定脚步,语气淡淡道:“我到寝室了,你回去吧。”   霍岩微愣一瞬,抬头,果然已经到寝室楼下,霍岩“哦”了声,跟夏予挥手告别。   等他走远,刚进宿舍楼大门的夏予又走了出来,目送霍岩消失在另一栋宿舍楼的入口,夏予转身回去。   作者有话说:   黑炭:我配不上他(自卑. jpg)   鱼仔:他果然不喜欢我? 第40章   一个月军训结束, 新学期开始,夏予和霍岩各自在自己学院忙碌课程, 霍岩加入了校团委, 夏予没有加入,他有更多的事想做。   如果真的像他知道的那样,霍岩未来会在商圈有所作为, 那他也会需要一个强劲的助力。   夏予想跟霍岩并肩而行,不想拖他的后腿。   霍岩发现这次军训结束过后,夏予格外忙碌,他有好几次给夏予送吃的,夏予都不在寝室。   严俊齐说:“也不知道他在忙啥, 每天早出晚归的。”   霍岩“哦”了一声, 说:“那我在寝室里等他。”   严俊齐给他让开路,关上宿舍门后,又说:“霍哥, 你在这儿等着, 我有点事出去一趟。   “嗯。”   霍岩没想到他没等来夏予,反而等来开学那天见过的娃娃脸男生, 对方在门口叫“严俊齐”。   霍岩好意开门, 告诉他说:“他不在寝室里, 有事出去了。”   他不太记得对方名字, 好像叫……什么晨。   对方看见开门的人是他, 眼睛倏然一亮, “霍哥是你啊,好久不见, 还记得我么, 我叫杨晨。”   霍岩冷淡道:“不记得。”   他为人太耿直, 不知道就说不知道,也不会说些委婉的托词。   杨晨:“……”   杨晨脸上笑意一僵,似乎兀自尴尬了会儿,心说这人脑子怎么那么直,想啥说啥,又不是看中他的身材和脸,他才懒得搭理。   想到这里,杨晨目光不由自主地往下移动,落在胯部的位置。   他阅览不少片,也交过诸多高个子男友,知道什么样的1是顶配,霍岩的体型尺寸绝对是天花板。   杨晨越想越欣喜,他得想个办法试探一下对方是直的还是弯的,是直的,就掰弯,如果是弯的……   杨晨嘴角轻轻勾了勾,他看中的人,还没有钓不到的。   杨晨笑了笑,说:“上个月开学那天,我们在寝室见过,那天晚上我还跟你弟弟他们一起吃过晚饭。”   霍岩“嗯”了声,示意自己听到。   他的反应出乎杨晨意料,按照他过去的经验,这种时候对方应该跟他借着这个话题聊下去,怎么换到霍岩这里却反应平平。   两人杵在寝室门口面面相觑,杨晨眼睛一转,说:“霍哥,要不我进去等严俊齐吧,我找他有点事。”   霍岩不是这寝室的主人,不能阻止别人进去,就给他让开路。   杨晨笑盈盈地跨进门,他到严俊齐的座位坐下,笑着说:“你也是来找夏予的么。”   他说着,见夏予桌上摆了一堆吃的,还在大的食品袋里装着,说:“霍哥你对弟弟可真好。”   这一次霍岩没搭话,杨晨的小心思溜溜转,心想,难道夏予和霍岩这对兄弟闹矛盾了?   说实话,哪有哥哥弟弟整天黏在一起的,开学那天,他横竖看两人都不对劲,要不是严俊齐跟他说两人是同一对父母,他险些以为两人是情侣,没好意思再对霍岩有想法。   他再喜欢再看中,也不会去挖别人墙角,挖墙脚太贱了。   霍岩闷声不吭,杨晨又进一步说:“霍哥,你弟弟有对象没,我看他那样子应该很受欢迎。”   杨晨以为这话题能打开霍岩这个闷葫芦,谁知这句话一出,对方反而更加沉默,甚至情绪明显低落。   他心说难道弟弟太受欢迎,霍岩被比下去,就不开心?   看霍岩一脸低沉,活像马上要失恋的样子,杨晨暗说,我的机会这不就来了么。   他立刻积极地从挎包里拿出零食,分享给霍岩,“这是我家乡的特产,霍哥你快尝尝看,味道很好。”   霍岩拒绝了一次,耐不住杨晨人太热情,最终他尝了一口,微微停顿,接着罕见地跟杨晨搭起话。   杨晨受宠若惊,顿时有种拿捏他的即视感,却听霍岩问他:“请问这个在网上能买到吗?”   杨晨很纳闷,回答说:“能是能,不过网上的味道可能不太正宗。”   他撒谎了,这袋炸辣椒块也是在淘宝上买的,这样说,无非是为了下一次能跟霍岩有话题。   霍岩略失落,又问:“可以告诉我你在哪里买的吗?夏予他很喜欢吃这种味道的零食,我想给他买。”   杨晨:“……”   草,怎么三句话不离夏予。   杨晨挺无语的,霍岩就差把夏予挂在嘴边,知道的清楚他们是兄弟,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俩是热恋情侣。   他心中暗暗打退堂鼓,别是这霍岩和夏予有什么特殊癖好,这俩人其实是什么德国骨·科。   还是算了,他可不好这一口。   霍岩哪知道他心里在想这些,耐心等着杨晨回答他的问题。   夏予一到夏天,胃口就不好,这零食不辣,也没用什么奇怪的香料,可以让他解解馋。   杨晨心思百转,暗自有了决定,就说:“我那里有多的,咱们加个联系方式,明天我给你送过去。”   霍岩没怀疑什么,跟杨晨互换了联系方式,杨晨心情格外愉悦,热情递给霍岩递零食。   霍岩摆手拒绝,“谢谢,不用。”   杨晨却一反常态的热络,一下不小心把辣椒块零食撒霍岩身上,虽然没什么油渍,衣服也弄脏了。   杨晨边道歉边伸手帮霍岩擦,霍岩抬手示意他不用,还没张嘴说话,门口传来钥匙旋拧的动静。   紧接着,霍岩听到夏予的问声:“你们……在做什么?”   霍岩匆匆扭头,“夏夏。”   因为走廊光线比较暗,霍岩一时没看清夏予的神情,等夏予进来时,他神色沉静,与平时没什么不同。   霍岩敏锐地发现他似乎不太高兴,阻碍杨晨动作,他跟到夏予身边:“我给你买了你想吃的卤鸡翅。”   “嗯,谢谢。”   夏予语气冷淡,霍岩见他神色疲乏,以为他今天忙得很累,就说:“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找你。”   夏予点头,“不用,明天我去你宿舍找你,正好我有事找程野。”   霍岩闻言一愣。   找程野……   霍岩微微抿直唇角,到底没问夏予找程野有什么事。   ……   霍岩离开后,夏予看向杨晨。   杨晨对着夏予笑了笑,一贯温和待人的夏予却难得露出一副冷脸,问:“你是来找严俊齐吗?”   杨晨反问:“不然呢?”   夏予淡淡说了一句没事,低头整理自己书桌,杨晨目光投向他的背影,如果真是什么骨科,自己还不一定能赢得过夏予。   说真的,要不是他喜欢做下面那个,追一追夏予也挺有意思,这样清冷白净的男生不多见,纯得跟山涧的清泉一样。   杨晨接触的人多,也发现夏予反应不同寻常,好像他接近霍岩这件事,让夏予不太高兴。   他也不是傻子,这两兄弟反应都那么与众不同,多少沾点问题。   夏予一回头,见杨晨正盯着自己,眸色微冷,“杨同学,你看着我是有什么事吗?”   说完,他意识到语气略冲,抿了抿唇,又回头佯装收拾东西。   杨晨不紧不慢地说:“夏予,你哥哥是不是没有对象,我能追他么?”   闻言,夏予动作明显一顿。   杨晨多精明,一看他这样,心里就有数了。   夏予回头看他,“你是GAY?”   杨晨点头,“你哥哥很对我胃口,他这种身材好长相又帅的大猛攻,我太喜欢了。”   夏予沉默半天才说:“他不是GAY,跟你不是一个圈子的。”   杨晨没说话,目光审视夏予,心里猜测这清冷美人是上面还是下面,如果是跟霍岩,那可能只能下面。   夏予不知道他脑海里全是废料,以为自己劝退杨晨,暗自放心。   他却听杨晨说:“他是不是,你怎么知道,我自己去试一试。”   夏予还想说什么阻止,杨晨已经跟他挥挥手,离开宿舍。   他担心杨晨真去撩霍岩,赶紧给霍岩打电话,那头秒接,这反倒让夏予没有缓冲时间,不知怎么开口。   霍岩“喂”了好几声,夏予才慢吞吞地说:“你别跟杨晨走的太近。”   夏予这话说得很突兀,稍微多想想,也能嗅到其中酸味,偏偏霍岩是一个一面对夏予无比听话的人。   霍岩想也没想,答应道:“好。”   尽管有霍岩保证,夏予也没有放心,决定明天再去找霍岩。   次日,早晨的课一结束,夏予翻出霍岩的课程表,去三教找他。   他到三教上课教室,刚好下课,同学陆陆续续走出来,他却没看见霍岩,问别的同学,对方说霍岩一下课就出去了,好像有很急的事。   夏予想了想,给霍岩打电话,通话那头也没人接听。   霍岩很少不接他电话,不知为什么,他心里开始隐隐不安起来。   夏予揣好手机,心神不宁地往楼下走去,路过操场时,远远瞧见足球场上有两道人影并肩而行。   高个子正接过身旁那人递来的足球,塞进身后拖着的工具箱,看上去两人十分的亲近。   他下意识停住脚步,见矮个子那人给对方递了一袋东西,对方接受,并对他笑了笑。   夏予神情一僵,整个人如被钉在原地,挪不动脚。   作者有话说:   鱼仔:(掉进醋缸. jpg)   黑炭:他是找程野,顺便找我(心酸. jpg)? 第41章   霍岩接过杨晨帝来的零食, 对他说了句谢谢,并把零食放进自己挎包, 想过会儿给夏予送过去。   他一开始打算给杨晨付钱买零食, 他这些年跟着父亲学习理财,打理公司事务,又参与了一些投资, 银行卡里攒下一笔钱。   但凡夏予喜欢的东西,他会竭尽所能捧到他的面前。   没发现自己喜欢夏予之前,他不知道自己这种举动背后成因,以为自己是对弟弟对好友的照顾,现在知道自己喜欢夏予, 明白那些举动, 不过是为了换夏予对他一笑。   夏予对他笑一笑,他能高兴一整天遖凤独家,做什么事情都充满干劲。   杨晨不收他付的钱, 说让他帮个小忙当零食费, 霍岩觉得可行,他不是一个喜欢白吃白喝的人。   一下课, 他立刻跑来帮忙, 就怕耽误夏予来找他。   杨晨见他收拾得积极, 再次感慨道:“霍哥, 我要是你弟弟就好了, 你对夏予可真好。”   霍岩说:“我只对他一个人好。”   杨晨:“……”   还真是一点也不含蓄。   杨晨心里暗骂, 真丫的是骨科,这家伙要是对夏予没那方面心思, 他把头拿下来当球踢。   心底多少有点数, 他对霍岩那点想法淡了许多, 再看中霍岩,他也不会对一个恋弟变态有想法。   杨晨一面在心底告诫自己,要远离这对兄弟,一面又忍不住想窥探夏予是不是也像霍岩这样。   他正想着怎么去撬夏予的嘴巴,余光瞥见操场外面有道人影路过,回头仔细看,他不由挑了挑眉。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杨晨本着看戏心态,脚下装作崴了一下,整个人往霍岩怀里塞,眼睛却是直勾勾盯着某个方向。   他打算看看某个人的反应。   谁知他还没往霍岩怀里靠过去,霍岩这家伙反应迅速,利落往旁边一避,害他直接摔地上。   杨晨:“……”   草。   霍岩关心问:“你没事吧?”   杨晨爬起来拍拍身上灰尘,僵笑道:“没……事。”   他快笑不出来了。   其实这也不能怪霍岩,他过去搬砖那几年,遇见过同行的人被碰瓷,赔了不少钱,他也以同样方式被讹过,养成了警惕的心态。   当然,他这种警惕不包括夏予。   霍岩见帮忙收拾得差不多,把后面拖着的工具箱给杨晨,工具箱里面塞得满当当的,都装的是体育社团用过的东西。   霍岩看看手机时间,说:“夏予快下课了,他今天要来找我,我先走了。这个给你。”   未等杨晨开口,他把东西一放,跟杨晨挥别。   杨晨目送他离开操场,又转去看夏予路过的方向,唇角微微上扬。   这下有好戏看了。   *   霍岩离开操场去教学楼,然而他到夏予上课教室,里面却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霍岩拦住过路的同学,问他:“同学,你好,请问这个教室今天有人来上课吗?”   同学摇头,“没有。”   霍岩觉得奇怪,给夏予打电话,打第一个电话无人接听,他担心下雨,又接连打去两个,夏予才接。   霍岩刚叫了一声“夏夏”,夏予还没开口,他听到通话那头有人叫了声“小予”,声音很熟悉。   他在寝室里天天跟程野见面,程野对他不假辞色,但不妨碍他记住程野的声音。   霍岩愣在当场,干巴巴地问:“夏夏,你跟程野……”   “阿炭。”夏予喊了他一声,说:“我有事在外面,明天再去找你。”   霍岩反应迟钝地“哦”了声,心里弥漫密密匝匝的酸涩,连嗓子也不禁哑了许多,“没事,你先忙。”   “嗯,好。”   ……   夏予挂断通话,目光落在手机界面。直到屏幕渐渐暗下去。   坐在茶几对面的程野说:“小予,你要喝什么?还是跟从前一样么,一杯杨枝甘露?”   夏予醒神,抬头说:“给我吧,我自己点。”   程野将平板递过去,夏予点了别的饮料,点好将平板还给服务员。   程野问他:“小予,你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么?”   夏予把一叠文件递给程野,说:“你们辅导员刘老师让我带给你的。”   程野并不急着看,反而找话题跟夏予聊起天,“你去办公室有什么事,怎么会见过他。”   “没什么事。”   夏予没有顺着他的话说,但也没急着离开咖啡店。   不得不承认,撞见霍岩和杨晨在操场散步,这让他心情很低沉,他很少有这样压抑的情绪,现在宛如一口郁气堵在胸口。   昨天霍岩承诺不会跟杨晨接触,今天他就遇见两人,霍岩对他撒谎,这是第一次。   不知为什么,想到霍岩如果变成同性恋和杨晨在一起,他心脏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烦闷。   他不想霍岩喜欢杨晨,就好像……他也喜欢霍岩一样。   夏予心下一凛,为自己这个想法感到惊愕,一路上胡思乱想,连撞到迎面走来的程野也没回神。   夏予此机会将程野拉到咖啡店,才演变成现在的状态。   程野几次抛话题,想跟夏予多聊聊,谁知夏予全敷衍应对。   程野正头疼怎样跟夏予说话,对面许久不语的夏予忽问:“程野,你什么时候知道自己喜欢……男生的?”   “我们上初中去夏令营那次。”   夏予听完,又问:“你怎么确定喜欢的人是……”   他说着,抬头迎上程野的目光。   程野回答:“我俩住一个帐篷那晚,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你。”   多的程野也没有说,留下空白。   夏予对初中的事印象不深,因为那已经是上辈子的记忆,他重生的时间点是初中毕业的暑假。   认真回忆了夏令营那次,夏予终于在印象中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程野看夏予许久没有说话,猜出来他不记得,就说:“那天早上起来,我看见了你睡着的样子,非但没觉得那是个噩梦,反而还想亲你。”   夏予打断他,“好了,你不用说了,我已经想起来那件事。”   过去的记忆很模糊,零星几个片段,勉强能还原那天究竟发生什么。   他记得自己早晨醒来,程野看着他脸一下就红了,裹着被子往外蹿,咋咋呼呼像只猴子。   程野一走,夏予嗅到帐篷里有很淡的石楠花味道,他体型瘦弱,发育得晚,还不懂那味道怎么来的,是后来高中时候,班里男生间说的,他才后知后觉明白过来。   根据程野所说,如果要确认一个人是不是GAY,首先这个人愿不愿意亲同性,倘若愿意,多半是。   夏予想了想,他似乎没有想亲霍岩的冲动,看来并不是gay。   夏予悄悄松了口气,但很快他又开始担心霍岩,如果霍岩变成gay,他该怎么办。   想到这儿,夏予一刻也等不了,匆匆告别程野,往宿舍楼走,边走边给霍岩打电话。   霍岩却没接。   夏予见霍岩没接电话,又想起先前撞见霍岩和杨晨在操场走着,于是又改道去操场。   奇怪的是,夏予围着操场找了一圈,也没找到霍岩。   正当夏予怎么也找不到霍岩时,茫然地抬头,远远瞧见霍岩坐在操场观众席最角落的位置。   那地方又黑又暗,毫不起眼,如果不是特别仔细的看,根本看不到霍岩在那儿坐着。   作者有话说:   鱼仔:怎么那么能藏!   黑炭:(不开心. jpg)? 第42章   霍岩坐在观众席角落, 长腿舒展开,两只手虚握成拳抵在额头, 他愁眉不展, 压抑着内心的郁躁。   他思绪杂乱,压根没注意到身旁有人坐下,满脑子想如果夏予跟程野在一起, 自己是不是要祝福他们,夏予以后是不是只跟程野一个人玩,不会再理自己。   霍岩从未觉得祝福夏予会这样痛苦,意识自己喜欢夏予那一刻,也意味着他们没有可能。   他知道夏予不可能喜欢自己, 而自己也配不上他, 夏予值得更好更优秀的人陪他走完后半辈子,那个人不可能是断臂的自己。   他不能耽误夏予。   对,无论夏予选择谁, 他都要祝福夏予, 只要夏予幸福,自己这份喜欢, 夏予永远不知道也没关系。   “不能让夏予知道。”   霍岩不留神嘀咕出声。   “不能让我知道什么?”   旁边突然响起的熟悉问声, 令霍岩猛地抬头, 迎上那张漂亮白皙的脸蛋, 霍岩原地石化。   夏予神色淡淡地问他:“你说呀, 不能让我知道什么。”   霍岩僵硬了半分钟, 才摇头:“没、没什么。”   夏予直视他的眼睛。   霍岩因为太心虚,一直不敢看夏予眼睛, 错过了他脸上掠过的神色。   夏予深吸一口气, 说:“是不能让我知道你和杨晨在操场见面么。”   霍岩:“?”   夏予见他面色茫然, 顿觉自己这句话显得醋味很浓,改口说:“我不让你接触他,是因为他是GAY。”   霍岩一愣,低头沉思了数秒,问他:“你很讨厌GAY?”   夏予摇头否认,“不讨厌,我尊重别人的性向,只是……”   他欲言又止,没好意思往下说。   霍岩不理解地等着他后话,见夏予迟迟不说,追问:“只是什么?”   夏予犹豫片刻,还是说了:“只是他说要追你,还要掰弯你。”   闻言,霍岩陷入沉默。   夏予正想自己再补一句,却听霍岩问道:“你不同意?”   他回答出乎意料,夏予愣住,与霍岩视线交接,那双黝黑清亮的眼睛让夏予心脏滞了一拍。   夏予没由来感觉脸烫,偏了下脸说:“跟我同不同意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   这三个字掷地有声,跟敲在夏予心间一样,他霍然抬头看霍岩,面露错愕,又听霍岩继续说:“你不同意,我就再也不跟他接触,我听你的,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霍岩看他的眼神太过坚毅,让夏予有些羞赧,他耳根子红透,“什么叫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说到后面,夏予都不好意思继续,霍岩这句话像把自己形容成一条野狗,将唯一能拴住他的绳索,递到了他的手里,任凭他驱使。   霍岩被他一句反问弄得哑然,黝黑面颊渐渐染红,嘴里也吞吞吐吐的:“我……”   夏予莫名紧张,连呼吸都不禁轻了许多,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又或者紧张什么。   霍岩抿了抿唇:“其实我……”   说到这里,他眼神骤然锐利,一把揽住夏予肩膀往旁边躲开。   因为观众席场地狭窄,两人同时往旁边站,夏予脚被椅腿一绊,整个人瞬间重心失衡,霍岩为了保护他不被摔伤,将夏予整个人护进自己怀里,拿自己当肉盾。   沉闷的一道落地声,两人摔落在水泥地上,与此同时,年久腐朽的墙皮哗啦砸在两人刚才的位置。   夏予缓了几秒,从霍岩怀里冒出头,回头看了眼,顿时心有余悸,如果他和霍岩没有及时躲开,被脱落的墙皮和碎砖砸中,后果不堪设想。   他定了定神,转过头来看霍岩,后者左额破了一道口子,血流下来,洇湿了他的眼睛。   夏予迅速从他怀里爬起,伸手去扶霍岩,安顿他在旁边坐着,立刻打电话。叫救护车。   霍岩阻拦,“夏夏,我没事。”   夏予并未听他的,叫好救护车,他又蹲下检查霍岩有没有其他伤口,发现他手臂也被水泥地擦出磨痕。   反观自己,毫发无伤。   夏予鼻尖一酸,“你是傻子么,我摔下去顶多磕伤腿,你护着我,自己反而受伤。”   霍岩笑道:“我不想让你受伤。”   夏予又气又无奈,最后说:“我一个大男生,又不是娇滴滴的姑娘,受点伤又不会怎样,而且你难道还能保护我一辈子?”   “能。”   夏予一怔,低头看霍岩。   霍岩人很高,即便坐着,个头也不小,两人视线轻易碰撞。   夏予像是被火烫了一下,匆匆地转开脸,耳边再度响起霍岩的声音,“我能保护你一辈子。”   夏予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噗通,噗通,一声又一声,速度很快地撞击胸腔。   霍岩放在膝盖的手掌渐渐拢紧,眼睫垂落,不紧不慢地补充,“我是哥哥,保护你是理所当然的。”   夏予心跳一滞,又慢了下来,如同被人兜头淋了一盆透骨的凉水,心一点点往下沉。   原来只是哥哥……   夏予抿了抿嘴唇,扯着嘴角僵硬地笑了笑,“你说的没错,我们是好兄弟,一辈子的好兄弟。”   霍岩察觉自己好像说错话,惹得夏予不高兴,“夏夏,我不是……”   他刚起话头,救护车带来的护士和医生匆匆朝他们走来。   霍岩这句话也没继续说下去,医生和护士见他额头满是鲜血,忙指挥他躺上担架。   一行人很快前去医院。   霍岩额头那道口子挺深,看着也触目惊心,最后缝了好几针。   两人没敢告诉家里人受伤的事,霍岩住院观察的那几天,全是夏予给学校请假来陪同。   病房有专门的陪护床,夏予夜里也没有回宿舍,一直在医院住,但陪护床很窄小,他曲腿睡在上面,次日醒来,不光全身疼,裸露在外面的手臂和小腿也全是撞出来的淤青。   第二天早晨,夏予醒来时就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霍岩一个病号跑去陪护床睡。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把他抱上去的,除了霍岩没人有这么大力气。   这下夏予是真的生气,罕见的跟霍岩吵了几句,最后两人达成一致,一起睡在病床上。   病床并不大,霍岩和夏予两人都又十分固执,一个不肯让他睡陪护床,一个不肯离开医院回宿舍。   好在护士进来撞见,倒也没说什么,因为床小,霍岩就使劲给夏予让出位置,整个人趴在床沿边,轻轻碰他一下就能摔下去。   夏予在黑暗中睁开眼睛,手臂环住霍岩的腰,用力把他往后拖。   霍岩一惊,“夏夏,你做什么?”   夏予没好气说:“躲那么远,你是想再摔下去摔成脑震荡吗?”   霍岩:“……”   霍岩自动地往后挪了挪,但依旧跟夏予之间隔了一臂的距离。   尽管两人中间有空隙,霍岩也背对夏予,他依旧能嗅到空气中淡淡的柠檬薄荷味道。   那冷香简直跟钩子似的在他鼻尖勾,霍岩觉得自己后背出了一层汗,浑身热气朝着一处迸发。   霍岩正竭力遏制自己时,忽地感觉一缕清凉的风掠过耳廓,传来了夏予低低的询问。   “你出了好多汗,你很热么?”   作者有话说:   鱼仔:你很热?   黑炭:……有点   鱼仔:那你把衣服脱了   黑炭:!!!? 第43章   “不……不热。”   霍岩声音低哑地传来。   夏予抬手在他额头上一抹, 说:“这么多汗,你还不热?”   霍岩:“……”   夏予转手在床头柜拿纸巾擦擦手, 又说:“你要是热的话, 把衣服脱掉吧,汗水别浸湿伤口。”   霍岩摇头,“我不热。”   夏予:“……”   霍岩这是属鸭子的么, 嘴怎么就这么硬,都出汗了,还说不热。   夏予直接伸手,“我帮你脱。”   霍岩:“!”   霍岩死死拽住衣摆,摇头说不用, 夏予担心他不好意思脱衣服, 自己忍着热,就说:“你别不好意思,我们两个都是男生, 没——”   那个“事”字还没说出口, 夏予话音突兀地戛然而止,昏暗中, 他脸颊温度迅速攀升, 尤其是他搁那里的掌心, 比他脸还要烫。   霍岩已经脸红到脖子根, 又听夏予清晰道:“你……要不去洗手间?”   霍岩:“……”   夏予说完, 默默把手抽回来, 然而那份滚烫触感却刻入脑海,让他想忘记都没办法。   他把手背在身后, 又说:“好像憋太久对身体不太好。”   霍岩:“…………”   ……   洗手间门关上。   夏予目光从亮着的门转回来, 他注视自己掌心, 脸颊微红。   怎么在病床躺得好好的,霍岩会硬,不过说真的,他尺寸实在惊人,得有20cm吧……   思绪飘远,夏予猛地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在想些黄色废料,忙压下那些胡思乱想,心道,霍岩总不会是想着他才硬的吧。   相处这几年,再加上上辈子,他可以断定霍岩不是gay,这么多年,他们同床共枕不止一次,他也没见霍岩对他有什么反应。   况且同住一张床时,霍岩从不跟他亲近,对他避如蛇蝎,好像很害怕触碰到他。   莫名的,夏予想起霍岩跟杨晨在操场散步的背影。   杨晨是个娃娃脸的清秀长相,个头也比夏予矮一些,跟霍岩并肩,两人的身高有种非常般配的和谐。   夏予抿直唇角,眸色隐没在阴影下,许久,他转头看了眼洗手间。   洗手间里有淋浴间,淅淅淋淋的水声传出来,是霍岩在洗澡,至于他洗澡的原因,不言而喻。   思绪又转到某一帧画面。   夏予连忙将手藏进被窝,隔绝自己再想刚才的事。   然而脑子根本不受自己控制,连带着掌心也火烧火燎的,烧得他耳朵根都在发烫。   咔哒。   洗手间的门打开。   一道人影走出洗手间,带来了清淡的沐浴皂味道。   夏予赶紧闭眼装睡,紧接着脚步声在床边停下,旁边的病床下沉了几分,很快他听到霍岩叫自己名字。   夏予装听不见,霍岩叫了两声,见他没有回应,以为他已经睡着了,就侧过身替他压了压被角。   两人有几秒的亲密接触,夏予眼见着快装不下去,霍岩便抽身离开,侧躺在他旁边。   夏予暗自松了口气,因为白天体育课跑了一千米,他也比较疲倦,身心放松后,不多时就睡着了。   又过去半小时,霍岩叫了一声夏予名字,夏予呼吸均匀,没回答,俨然是真的睡熟了。   霍岩很慢很小心翼翼地转过来,目光落在夏予秀挺侧颜。   他知道夏予刚才是在装睡,因为夏予呼吸不对,自己靠近他时,夏予的呼吸频率明显有变化。   室内很暗,夏予侧脸轮廓没有那么清晰,霍岩却目不转睛的偷看了许久,也只有在这样昏暗环境,老鼠才能肆无忌惮地痴望那颗珠宝。   他从不奢望这颗耀眼宝石属于自己,只期望这颗宝石将来有更好的宝盒来匹配。   他想让这颗宝石永远保持他的光彩,让他永远明亮。   ……   霍岩出院那天,夏予来接他,两人走出医院,却撞见在门口等着的杨晨和严俊齐两人。   严俊齐是夏予请来帮忙的,杨晨显然不是。   夏予知道杨晨是冲霍岩来的,一把拉住霍岩的手,率先坐进网约车,杨晨跟着弯腰坐进后座。   夏予坐在中间,严俊齐坐到副驾驶,司机出发。   汽车行驶了一段时间,杨晨低头玩手机,夏予以为会这样平静到学校,不料杨晨看见了有趣的东西,把手机朝他这边递过来。   杨晨说:“霍哥你快看。”   霍岩被点名,迟疑了几秒,坐直身朝夏予这边靠近,他低头看一眼,以示回应。   谁知杨晨划拉手机界面,又调出一个新视频给霍岩看,见霍岩看不到,干脆提议道:“夏予,要不我们两个换个位置?”   夏予抬眸看向杨晨,不紧不慢说:“霍岩伤还没好,他需要休息,医生让他少看手机。”   杨晨轻轻挑眉,“这样啊。”   他说完,摁灭手机,说了句“那霍哥,我晚点去你宿舍找你”。   夏予抿直唇没说话。   霍岩敏锐发现夏予不高兴,想起自己答应他不跟杨晨接触,就借口拒绝了杨晨来找他玩。   杨晨兴致缺缺,倒也没勉强,只是目光不着痕迹地掠过夏予,心说,生气了,这剧情有够刺激的。   到学校,四人下车,严俊齐帮忙拎东西去霍岩宿舍,杨晨原本想跟去,接了个电话,又很快离开。   严俊齐还有社团活动,他把东西放在霍岩宿舍就下楼。   夏予帮霍岩铺床,因为他不熟练,铺来铺去怎么也铺不好,最后还是霍岩自己上手铺床。   忙完,夏予说:“我先回宿舍。”   霍岩叫住他,“夏夏。”   夏予回头,霍岩迟疑了一瞬,问:“你是不是不高兴?”   夏予愣了下,不答反问:“为什么会这么问?”   “直觉。”   夏予:“……”   你的直觉还真准。   他确实不高兴,准确来说,是杨晨接近霍岩让他不高兴。   一想到杨晨想撩霍岩,霍岩这个傻憨憨还不知道对方在打他的主意,甚至还跟对方搭话。   夏予越想越生气。   然而这股气的成因,夏予根本想都不敢想,因为他怕自己真的喜欢霍岩,霍岩不是gay,自己的喜欢是罪恶,会伤害霍岩。   他低下头,不想再看霍岩。   霍岩问他:“是不是因为我跟杨晨说话,你才不高兴。”   夏予匆忙否认:“不是。”   霍岩没说话。   夏予清清嗓子,说:“我没有生气,只是最近几晚没睡好。”   “夏夏,你撒谎。”   霍岩目光如鹰隼般盯住他的手,道:“你撒谎时有个习惯,喜欢用左手食指去搅衣摆。”   夏予左手动作一顿。   他没有低头看,但心里知道霍岩说得很准。   霍岩问他,“我跟杨晨接触,你会不高兴,为什么?”   你是不是也有……一点喜欢我。   这句妄想,他没有问出来。? 第44章   “因为……”   两个字出口, 夏予喉咙发紧,莫名地感到一丝紧张。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紧张。   对于霍岩的提问, 他内心涌现出前所未有的慌乱与紧张, 更有一个隐秘的深藏的答案……呼之欲出。   那是他不敢揭开的内心秘密。   就像一层薄如蝉翼的纸,脆弱又岌岌可危,倘若捅破, 一切平衡会被彻底颠覆,再也回不去。   夏予的欲言又止让霍岩内心燃起一丝本不该有的妄想。   他即渴望又忧虑,目光忍不住紧紧注视夏予,不想错过对方面颊上的任何表情。   夏予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耳廓微红地偏开脸, “因为我怕他带坏你。”   他违心的说了这一句。   霍岩眸色一顿, 眼睫垂落,掩去了眸底的失落神色。   尽管有预想和奢望,但亲耳听到, 心脏却是一种完全不同的钝痛感, 强烈的自卑彻底淹没了他。   夏予没有注意到他的神色变化,在说完那句话过后, 他心率是前所未有的快, 一声又一声地抨击胸腔, 重得仿佛有了痛感。   他掩着唇轻咳, “你少跟他接触, 他一个gay, 对你有想法,如果你被他掰弯, 爸爸妈妈那边不好交代。”   霍岩抿唇, “我明白了。”   霍岩语气沉闷, 似乎情绪不高,夏予对他的回答愣了几秒。   这时,门外忽然想起敲门声。   两人不约而同看向寝室门,外面干净愉悦的声音传进来。   “霍哥,是我。”   这声音不久前夏予才听过,是杨晨,他下意识皱眉。   他对杨晨的不喜欢,连表面的礼貌也不想再维持下去,他有一种自己喜欢的大狗即将被抢走的危机感。   他不想霍岩跟杨晨说话,不想霍岩对杨晨傻乎乎的笑。   在霍岩越过夏予去开门时,胳膊倏然被一道力牵住,他转过脸来看,夏予正低着头。   霍岩低声喊他:“夏夏?”   夏予不答。   霍岩正不知所措,夏予突然朝他靠近而来,一把抱住他的腰,依旧垂着头,闷声说:“不许去。”   霍岩:“……?”   似乎又怕他没听清,夏予再次补充:“不许给他开门。”   这次夏予是抬头看着他一字一句说,霍岩听得清清楚楚,可他思维已经变得非常迟钝,视野里只有夏予仰望他的那双眼睛。   纯澈,明亮,像满天璀璨的夺目繁星,让人深陷。   这双美丽的眼睛会说话。   霍岩:“……好。”   夏予对他微微一笑,杏眼弯成了漂亮的月牙,视野里这张莹白脸蛋越靠越近,亲昵地擦过他侧脸。   脸颊有什么温软东西蜻蜓点水掠过,快得让人捕捉不住。   霍岩愣神。   许久,霍岩抬手触碰那湿凉的位置,整个人恍惚得仿佛在做梦。   等他彻底清醒,室内已经只剩自己,寝室门半掩,夏予这会儿不知所踪,他迅速打开门追出去,险些撞上门口的杨晨,他还站在外面。   霍岩问:“你看见夏予了吗?”   杨晨云里雾里的指了指楼梯口,霍岩丢下一句“谢谢”,立刻朝着那边跑过去,速度很快。   杨晨看他迅速消失的背影,心说这两人怎么回事,一个红着脸突然从宿舍楼出来,一个又追过去。   这句嘀咕在心里刚结束,杨晨突然反应过来,他俩的状态,不就是闹别扭的情侣么。   杨晨到走廊尽头,越过窗户往外看,不多时,果然见霍岩从宿舍楼门口冲出去。   他眉尾不禁微微上挑,看来自己也算是助攻了一把。   这可比撩霍岩那个木头疙瘩,有意思多了,要不是夏予看起来就娇气,受得不行,自己也不想做上面那个,他倒想试试追夏予。   霍岩哪知道自己差点树立一个情敌,他满心都是要找到夏予,因为……夏予刚才亲了他。   他想知道夏予为什么亲他,是不是夏予也对他……   思绪停住,脉络里的血液止不住的沸腾,像热锅里的沸水,连血脉给鼓涨起来,连接砰砰直跳的心脏。   他急于寻找答案。   没发现自己越跑越快,周围的行人成了一帧帧残影。   不知自己跑了多久,他敲响夏予宿舍门时,心脏快得像要炸裂,他大口喘着粗气。   门被人打开,严俊齐脑袋冒出来,看霍岩跑得满头大汗,额头的纱布都快被汗水浸湿。   他奇怪道:“霍哥,你这是有什么急事,怎么跑这么快?”   霍岩平复呼吸,问:“夏予呢?”   严俊齐说:“去澡堂洗澡了,我们这栋寝室水管爆裂,今天停水。”   他话音刚落,眼前的霍岩已经转头直奔澡堂。   严俊齐嘀咕道:什么事这么着急,非得现在去找夏予。   他也没太放在心上,反正这兄弟俩开学以来粘的跟牛皮糖似的,那霍岩整天都来夏予送吃的,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在追夏予。   ……   霍岩到澡堂时,里面人挺多,不过都在隔间里洗澡,在外面的人反倒不会很多。   霍岩在里面找了一圈,最后出来等在门口,想等夏予出来。   他等啊等,等到里面人都快走的差不多了,也不见夏予出来,他以为夏予不在里面,正要离开,听打扫卫生的阿姨问里面有没有人,有道熟悉的声音传出来。   “有人。”   阿姨说让他快点,里头回应说马上就出来。   霍岩说:“阿姨,他是我朋友,我帮你进去叫他。”   阿姨笑得很开心,“那好啊,你让他快点,我过会儿再过来。”   “嗯。”   阿姨拎着扫帚先去打扫女生澡堂,见她进去,霍岩也转身进了男生澡堂,里面非常安静,能清晰听见哪一间隔间正在使用。   霍岩径直走到那间隔间,停住。   里面传出窸窸窣窣的动静声,似乎是正在收拾东西。   霍岩隔着塑料门,喊了声“夏夏”,里面立刻息声。   霍岩又说:“我知道你在里面。”   门后立刻响起一阵吸气,霍岩忍不住扯着嘴角笑了笑。   而此刻,站在门后的夏予整个人浑身紧绷,简直紧张到爆炸,大气也不敢出,他不敢想霍岩追过来的原因,更怕他问自己为什么亲他。   连他自己也解释不清楚,为什么会突然亲霍岩的脸,那一刹那他整个脑海是空白的。   等他亲完霍岩,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因为无法解释,他选择了最不合适的方式——逃跑。   他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   因为他亲完霍岩,才彻彻底底的明白一件事。   他喜欢霍岩。   不是对兄弟对朋友的喜欢,而是对一个恋人的喜欢。   这个发现,让他不敢再直视自己的内心,只能选择逃避。   他以为霍岩那么迟钝,不会追过来问自己,显然他小瞧霍岩。   霍岩不但追过来,甚至追到了澡堂,把他堵在隔间里不敢出去,连声音也不敢出。   夏予正打算装作别人,劝退霍岩,不料霍岩根本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问他说:“你为什么会亲我?”   “夏夏,你是不是也……有一点点的喜欢……”我。? 第45章   “霍岩。”   夏予突兀地出声, 打断霍岩欲言又止的后话。   霍岩安静等待他对自己问题的回应,他心跳奇快, 像审判台等候裁决结果的犯人, 紧张又惶恐。   他怕夏予并非喜欢自己,一切只是自己臆想,这层薄纸捅破的结果, 是夏予当他是疯子变态,从此两人心有隔阂。   他怕夏予未来不再跟他亲近,与他形同陌路,自己再也不能站在这样近的位置看他。   暗恋总是青涩苦闷,夹杂一点酸甜的香, 为这一点指尖的甜, 为此产生无限的遐想。   再苦涩,也甘之如饴。   霍岩觉得自己中了一种毒,内心挣扎痛苦, 竭尽全力遏制, 也无法阻止自己为他心跳加速,为他魂牵梦绕, 不计回报地对他好。   只因为那个人是夏予。   一段数秒的沉默。   夏予像被水雾浸透的柔软声线响起:“霍岩, 我们是兄弟。”   宣判的刀终于落在喉咙。   一刀见血。   夏予说完这句, 内心开始踌躇不安, 为他即将说出的下一句话。   他和霍岩是兄弟朋友这点毋庸置疑, 上辈子他也这样看待两人的关系, 哪怕再亲近熟悉,也从未改变。   重生以来, 他以上辈子的相处模式跟霍岩接触, 内心定位也没有动摇, 只是随着日益接触,他对霍岩坦荡荡的心也渐渐偏向某个深渊。   他喜欢上了霍岩。   没有哪一刻如现在般清晰认知。   他和霍岩是名义上的兄弟,事实上的朋友,内心深处却不止拿他当朋友,他对霍岩产生了不该有的喜欢。   霍岩已经为他付出够多,他怎么能那么自私,拖累他去走一条不归路,爸爸妈妈难过怎么办。   况且……霍岩未来有喜欢的人。   ……   霍岩注视那扇单薄的塑料门,他看不见夏予,澡堂里很静很静,静到能听见水滴声,以及他的心跳。   狂烈的心率倏然平静,夏予那句话令他如坠冰窟,整个人僵在原地许久才舒缓过来。   是啊,他们是兄弟,尽管他从未回到夏家的户口簿,父母也应他请求从未对外公开他的身份。   这一切不能否定他们在别人眼中兄弟的身份。   夏予对他……不是喜欢。   霍岩直愣愣地站在原地,抿了抿唇,说:“我知道了。”   他会永远藏好自己的喜欢,安静陪在夏予身边,不会再生出这些虚无的妄想,只要他能在最近的地方一直看着夏予,已经足够。   脚步声远去。   夏予心跳趋于平稳,等回神,澡堂里一片寂静,外面再度传来清扫阿姨的催促声音。   像是突然清醒,夏予将换下的衣服装好,圾着拖鞋迅速离开隔间,快步朝着出口走去。   他如此匆忙,顾不上整理仪表,连额角的湿发洇透领缘也没留意,一路快步走到了澡堂外的榕树下。   夏予单手扶住树干,张目四望,周围是来往的下课学生,霍岩已经不见踪迹。   霍岩走了。   夏予心不由地渐渐沉下去,同时也无比明白,霍岩那句略显暧昧的提问,被他的答复驱散。   他们不可能的。   霍岩有他将来的路要走,他不能耽误霍岩,再拖累他一辈子,他已经害霍岩苦过一生。   尽管内心有这样的清晰认知,眼眶依然不住酸胀,视线被水雾模糊得看不清周围。   突然,夏予视野里多出一双脚。   他缓慢地抬头,那道影子也渐发清晰起来,不等他说话,对方倏然伸手将他抱进怀里。   夏予一下撞进结实胸膛,熟悉的皂角清香闯入鼻息,因为太突然,他整个人都是懵的。   滚烫胸膛不断炙烤他的面颊,绯红染满耳廓。   夏予仰起头,粗粝指腹忽地落在他的眸尾,动作却如羽毛般轻轻扫过,低沉稳重的嗓音安慰:“别哭。”   夏予一怔,失措地推开他,转开脸,手背用力抹了抹眼睛。   霍岩见他擦得用劲,微微抿直唇角,又听夏予问自己怎么还在这里没走,霍岩说:“我去给你买鸡蛋饼。”   夏予往他左手一看,果然拎了用食品袋装好的鸡蛋饼,还热乎乎的,一看就是刚新鲜出锅的。   霍岩认真道:“你没吃晚饭就洗澡,容易低血糖,我怕你饿。”   夏予眼眶泛酸,别开脸,许久才闷声问他:“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霍岩不语。   几息的静默。   夏予突然迎上霍岩目光,直言说:“你喜欢我。”   不是疑问,是笃定。   霍岩神色一动,立刻想矢口否认,他太怕被夏予发现自己对他有妄想,从此远离他。   但是……他不想骗他。   霍岩没有回答。   他的沉默也变相承认。   他凝视着夏予那双漂亮眼睛,心里明白以后再也看不到。   夏予不会再理自己,他往后连偷偷看他的资格也没有,自己是变态,是疯子,是阴沟里的烂泥,痴望地觊觎着天边的雪白月光。   眼睫慢慢地垂落,霍岩把鸡蛋饼递给夏予,说:“今天老师布置了作业,我先回去做。”   霍岩说完,匆忙转身离开。   陡然,他手腕被什么力量牵住,低头看去,是一只白皙的手轻轻地拉着他腕骨,他黝黑的皮肤衬得那手雪白得发腻,像块无暇的羊脂玉。   夏予似乎轻声说了什么,霍岩那双漆黑瞳仁倏然紧缩,神情愕然,似乎不可置信自己听到的话。   半晌,霍岩在夏予提醒之下,磕磕巴巴地问:“……试、试什么?”   夏予一笑,“试试交往。”   霍岩:“!”   *   霍岩推开寝室门进去,迎面撞上出来的程野,他神情一改往日的严峻,恍惚地避开程野。   程野皱了皱眉,眼神不爽地睐了他一眼,拿着东西出门。   其余几个室友互看几眼,心说这两人今天怎么回事,居然有和平共处的一天,他们刚来宿舍那天,可听说这两人在开学当天打了一架,血流一地,全校闻名。   有个胆子大的室友,问:“岩哥,你跑回来的啊,脸怎么那么红?”   霍岩闷声摇头,“没有。”   说完,他拿上浴巾进浴室洗澡,没给对方追问的机会。   门咔哒关上。   几个室友面面相觑。   而此刻浴室内。   霍岩背靠瓷砖贴就的墙面,冰凉触感让他稍微醒神。   因为夏予那句话而混沌的思维,也迅速清晰起来,一步一步解析夏予的话和神态,他心跳越来越快。   夏予说跟他试试,是不是说明夏予对他有一点喜欢。   他们现在是……情侣?   心脏因为这个想法鼓噪又膨胀,满满装的全是夏予的一颦一笑。   恋爱的甜冲昏了他的头脑,变得无法思考。   ……   夏予坐在椅子上慢悠悠吃鸡蛋饼,严俊齐问他:“霍哥找你什么事,我看他挺着急的。”   夏予轻轻一笑,“没什么事。”   严俊齐直勾勾盯着他看了会儿,说:“你今天遇见什么好事了,我看你还挺开心的。”   夏予擦了擦嘴角酱汁,“嗯,是有一件好事。”   严俊齐等他后话,夏予不说,他只好把好奇心塞回去。   夏予饭量小,霍岩买的东西多,不住鸡蛋饼,还买了其他吃的,他吃了一些,给严俊齐也分了一些。   简单吃了个晚餐,夏予洗漱后上床忙自己的事,他的专业课作业多,要背的内容也多。   夏予忙活一阵,想起霍岩应该冷静不少,就给他发了条微信消息。   霍岩秒回,简单回了个“嗯”。   似乎怕夏予误会自己冷淡,他又赶紧追加一个活泼的表情包,这是夏予从前发给他的。   夏予唇角忍不住上扬。   霍岩对他时总是那么笨拙青涩,憨傻得不行,所有特别都给他,霍岩对别人却又是另一幅面孔。   坚毅,沉稳,一丝不苟,古板严谨得像一块坚不可摧的石头。   这份特别,他明白得太迟。   他发现了霍岩的喜欢,才知道霍岩的喜欢早渗入到生活的细枝末节,连上辈子的霍岩也一样。   霍岩不是他想的老好人傻憨憨,不计回报地对人好,他对他好,是因为他一直……喜欢他。   夏予垂眸看手机界面,那个表情包像是代表了现在的霍岩,正忐忑不安地注视他。   夏予回他:明天去约会。   霍岩那边许久才回了个“好”。   ……   说是约会,其实夏予选的地方也是两人去过的森林公园。   就在郊区不远,连着周末,夏予直接订了酒店,他们在这里住两天。   上山途中,霍岩太过紧张以至于时不时同手同脚。   夏予:“……”   夏予轻叹一口气,把手伸过去,说:“阿炭,牵我。”   霍岩忙拿出湿巾擦了擦手,他夏天爱出汗,掌心最严重,他怕汗水弄脏夏予的手。   忙活完后,霍岩小心翼翼地牵住夏予,而下一秒,夏予动了动手,两人的手十指相扣。   霍岩:“!”   霍岩匆匆转头看夏予。   夏予若无其事地说:“走吧。”   霍岩“哦”了声,耳根子烫红地牵着夏予往上走。   山间林道安静又清爽,树叶沙沙地回响,周围满是聒噪的蝉鸣声,却不觉得躁热。   风清凉。   两人走到半山腰的凉亭休息,旁边是潺潺流水的青苔假山,坐在凉亭里,微风幽冷。   霍岩翻出背包里的水,递给夏予喝,夏予喝完又给他,霍岩满脸涨红地摇头拒绝。   夏予眸色很沉静地注视他,问:“害怕间接接吻?”   霍岩脸涨得更红,先点头,又匆匆摇头,最后沉默地抿着唇低头,纯情得像一张空白的纸。   夏予拉进两人距离,仰头,那双漂亮清澈的眼睛注视他,问:“阿炭,你要不要亲我?”   作者有话说:   鱼仔:要不要亲我   黑炭:(流鼻血. jpg)? 第46章   霍岩黝黑脸颊腾地通红, 整个人支支吾吾地说:“我我我我……”   夏予轻轻看他,“我什么我?你亲不亲, 不亲就算了。”   他说完, 当真起身要继续爬山。   霍岩一时情急,猛地拽住夏予手肘往后扯,他力气原本就大, 这一用力,夏予直接被他拽得坐他腿上。   霍岩:“!!!”   霍岩吓得不敢再动,夏予却勾着嘴角笑了笑,“想亲我?”   霍岩不敢点头,也舍不得摇头。   夏予知道他是什么性格的人, 克制守礼的木头疙瘩, 自己不动,他绝对不会冒犯自己分毫。   夏予轻轻从他掌心抽回手,单手轻搭在他肩头, 似有若无地勾着他后颈, 主动在他唇角亲了一下。   他亲吻得很轻,如同蜻蜓点水, 又离开得很快。   霍岩因为这一吻, 瞳孔震颤。   他凝视夏予, 许久说不出来话, 那张黝黑沉毅的面颊满是绯红。   夏予退后离开, 仿佛无事发生道:“我们走吧, 我饿了。”   霍岩回神,干巴巴说好。   两人继续爬山, 霍岩走得同手同脚, 好几次差点踩滑石阶, 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快到半山腰,游客也多起来,霍岩担心因为他们牵手,别人对夏予指指点点,便挡在夏予前面。   霍岩意识到他喜欢夏予,查过太多同性恋相关的内容,知道国内对这个群体看似宽容,实际上没有那么容易接纳,尤其年长的人。   霍岩不希望别人用异样眼光看夏予,这些应该是他来承担。   然而他低估了夏予的勇气与决心,他往前一步,并肩站在霍岩身旁,主动地跟他十指相扣。   霍岩讶然,夏予浅笑。   那一刻霍岩明白夏予的“试试”,从来不是玩笑,他是很认真地在跟自己交往,以情侣身份。   他们是正大光明地走在一起。   霍岩紧握夏予的手,舍不得松开,两人越过人群继续上山。   年轻人赞许他们的大胆,老年人摇头叹他们张扬,无形中议论的声音穿插而来。   夏予没有松过一分力道,他的坚定给了霍岩无数勇气。   两人牵手走到山顶的度假酒店,办好房间入住手续,短暂休息,他们下楼吃午饭。   山里绿树成荫,很凉爽。   在露台吃过午饭后,两人去山顶那间道观参观。   这道观年代久远,面积小,五脏俱全,观主是位七十岁的老先生,见有年轻人来,边带两人参观边介绍。   老观主很热络,待人和善,他们在旁休息时,也有当地人来上香。   夏予以免打扰老观主,跟霍岩走到刚看过的许愿树,那是一株参天大树,倚山而立,枝桠上挂满了绑好的红布条,底下缀着愿望单。   夏予想起上辈子,他和霍岩日子过得苦,过年没多余钱出去玩,那会儿正是他上大学时期,日子更过得紧巴巴,一块钱恨不得两半花。   夏予提议爬山,于是两人大半夜去爬山,大晚上冻得不行,霍岩那傻子还想把外套脱给他。   最后两人相拥取暖,霍岩似乎怕他冻着,大力拥抱他,力气大得像要把他整个人揉碎在怀里。   夏予疲累得不行,在他怀里忍不住小憩,快睡着时,耳边传来朦胧的声音,隐约听见什么“稀饭”“这样就好”的字眼。   他听得不真切,醒来他问霍岩说了什么,霍岩却摇头否认自己说过话,夏予以为是自己在做梦。   后来夏予想,那肯定是做梦,不然他总不会是听到霍岩说喜欢自己吧,不可能的,毕竟自己过去欺负霍岩太多次,霍岩又不傻。   事实证明,一个人如果想藏住自己的心意,任何人也挖掘不了。   小小休息片刻,两人继续爬山,辛苦登顶,和期待一样,他们等到了那天最美丽的日出和晨曦。   那天的风景,深深印在夏予脑海,以至于那时霍岩看他的眼神,也让他记忆犹新。   ……   “夏夏?”   耳边声音令他思绪回笼。   夏予转头看霍岩。   霍岩把红色布条和信笺递给他,“我找老观主拿的,他说那边有笔,过去写么?”   夏予接过,“好。”   两人写好一起挂上树枝,中间隔了一点距离。   夏予侧眸看霍岩,问道:“阿炭,你许了什么愿望?”   霍岩张口要说,夏予立马抬手捂住他嘴巴,哭笑不得说:“你傻啊,愿望说不来就不灵了。”   霍岩耿直道:“可是你问我。”   夏予忍不住笑他,心想这辈子的霍岩还不如上辈子的霍岩机灵,上辈子的霍岩把那愿望信笺藏得严实,死活不让他看。   夏予一直追问个不停,霍岩甚至敢威胁他,再问就不给他新年红包。   他那时候注意力被转移,真就没继续问下去。   霍岩见夏予出神,补充道:“我想告诉你,因为我不想骗你。”   夏予心一颤,竟觉得赧然。   正好老观主忙完过来,见两人挂好许愿的信笺,顺道跟他们说起这株许愿树的事。   大概是这株树是山火那年的树苗,他移植到观里,一种就几十年,树苗也成了参天大树。   当地人对树有很高的信仰,最初是来观赏乘凉,久而久之有人挂起许愿信笺,大家觉得灵验,这棵树也成了香客门常驻的打卡地。   老观主一讲完,霍岩问:“信笺上的愿望都会实现?”   老观主含笑,“心诚则灵。”   霍岩礼貌地点点头。   等老观主走开,夏予问他:“你写了什么愿望?”   霍岩摇头,“不能说,你说的,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夏予没想到他拿自己的话来堵,一时哑然。   山顶只一座老旧道观,能逛能看的地方极少,两人告别老观主就在观景台看了会儿日落。   这会儿正是看景色的好时机,人多得不行,霍岩干脆一把将夏予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肩头。   夏予被他掐住腰,吓了一跳,又听霍岩说:“这样看的更清楚。”   “阿炭你这……”   夏予被周围游客围观,耳廓顿时一烫,想下来,却在转头时,倏然瞥见远处山头落日余晖,霞光万丈,美得像一副色彩绚烂的写意画。   他情不自禁地停下,游客们也无暇八卦,纷纷沉浸在美景中,拿手机拍照的拿手机,拿相机的也匆匆拿相机拍照片。   霍岩侧眸,见夏予目光远眺,眉宇间露出惊喜赞叹的神情。   他凛冽眉眼如化冰般柔情。   旁边有对小情侣见两人这样看风景,也想效仿,男生虽为难,但架不住女友催促撒娇,往肩上一扛。   男生身板瘦弱,没有霍岩那身常年锻炼出来的强韧肌群,根本稳不住,俩人双双倒进灌木丛。   游客们注意力全落在那两人身上,甚至有人夸起霍岩,问他这身力气和肌肉怎么练的。   大家似乎也忘记关注霍岩和夏予是什么关系。   最佳观赏日落的时间很短,游客们相继离开,天快黑时,夏予和霍岩也回酒店休息。   夏予爬山累坏了,霍岩用房间座机打电话订餐,专门送到房间。   霍岩点的餐食很清淡,又额外加了夏予平时喜欢吃的水果拼盘,晚饭后稍作休息,两人依次洗澡。   夏予订了标间,是双人床。   霍岩很自觉地躺上另外一张床,夏予睐了他一眼,说:“过来睡。”   霍岩讶然转头,似乎难以置信夏予刚说的话。   夏予安静地平躺在床上,不紧不慢地说:“我们不是情侣么?”   霍岩一愣,点头。   夏予浅浅地笑了,问他:“那为什么不睡在一起?”   霍岩仔细想好像是这样没错,但他如果跟夏予一起睡,可能会出现上次在病房里发生的那种事。   夏予会生气么?   霍岩犹豫地睇向夏予。   夏予则重复了刚才的话,“阿炭,你过来。”   霍岩迟疑了一息,起身过去。   单人床很窄,他躺进被窝的一瞬间,被清淡的青柠香紧裹,整个人顿时不敢再动,连多呼吸一口也不敢,浑身紧绷地躺在床上。   夏予看他距离自己一臂远,嘴角轻轻勾了下,主动把手伸过去搂住霍岩的手臂。   霍岩像块活化石一样,浑身僵硬,手脚都不听使唤。   夏予手掌动了动,轻声说:“阿炭,你义肢还没摘。”   霍岩如梦初醒,“哦”了声,忙掀开被子去摘义肢。   义肢穿戴没那么轻便,夏予背过身,没有看,这是两人几年来保持的一个习惯,具体说,是夏予单方面因愧疚不敢看。   背后是霍岩坐在床边摘脱义肢的微小动静,夏予注视酒店的落地窗帘许久,直到霍岩关灯躺回来。   他缓慢地挪过去,抱住霍岩的断臂,上辈子他害怕触碰霍岩的断臂,曾经和霍岩同住一个屋檐下,他太知道霍岩戴劣质义肢时的痛。   霍岩一直不停打工赚钱,劣质义肢对他断臂的磨损极大。   夏予偶然一次撞见浴室有沾血纸巾,逼问下,霍岩依旧只字不语。   他强行拽过霍岩左臂,才发现那只劣质义肢将他手臂磨得满是血疮,伤口一次又一次流血结痂。   那次他们爆发了极大争吵,有一周多没说话。   夏予到现在还记得那伤口有多大,磨得都起了茧子。   昏暗壁灯下,断臂的截口并不好看,霍岩自卑心作祟,想抽回手,他不想让夏予看见自己这一面。   卑微、可怜又惹人怜悯的一面。   霍岩还没张口,断臂的截断处落在温柔的一吻,瞳孔微缩。   夏予抬手关上唯一照明的壁灯,霍岩只觉唇角温热。   是一个吻。   作者有话说:   鱼仔:亲   黑炭:!? 第47章   霍岩醒来时夏予已经不在身旁, 他坐起身,揉了揉眉心, 忽听阳台传来细微动静。   他转头看, 夏予正倚着阳台栏杆,一手端着咖啡,远眺户外。   夏予只穿了一件白色衬衣, 衣服下摆很长,但也只能挡住臀部,那双修长的腿在晨曦下白得发光。   明明夏予什么也没做,不过安静地站在那里,却无端给人一种魅惑诱人的性张力。   让人忍不住想要这张雪白脸蛋染上别的颜色……   可怕想法浮现的一瞬间。   霍岩迅速压制, 察觉夏予看过来, 他匆匆转开脸,没有再多看,但耳根子却是红的。   尤其是想起昨夜黑暗中夏予吻他, 霍岩心脏乱跳一拍, 接着越跳越快,他仿佛已经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霍岩抬起右臂, 掌心放在心脏位置, 感受频率。   跳得很快, 特别是想起夏予。   哗啦……   落地玻璃窗被推开。   是夏予进来开门的声音。   霍岩心中一慌, 想闭眼装睡, 又不想骗夏予, 犹豫了几秒,跟进门的夏予视线对个正着。   霍岩:“……”   夏予放下咖啡杯, 笑着问他:“你醒了啊?”   霍岩“嗯”了声。   夏予又问:“吃点早餐吗?”   霍岩说:“我自己订就好了。”   夏予点头。   霍岩洗漱完早餐刚好送到, 他坐在落地窗边吃早餐, 夏予则坐在茶几对面看酒店的广告册。   过去不久,夏予忽然接到家里夏母的电话,说是下下周家里聚会,让他们回家吃饭。   夏予睐了霍岩一眼,答应了。   这两天在山上待着舒服,霍岩都快忘记他和夏予的另一层关系。   他们图眼前的欢乐,在一起恋爱,无论有没有结果,未来都有可能会伤害父母。   “夏夏……”   霍岩开口。   “阿炭。”   霍岩的话题刚起一个头,便被夏予打断,他看向夏予,等他后话。   夏予合上酒店宣传册,不紧不慢说:“我们月底回去。”   霍岩颔首。   夏予又说:“你不用有太重的负罪感,是我提出来的试试,哪怕最后没有结果,我也会告诉他们,是我诱惑你,你别担心。”   霍岩闻言一愣。   夏予继续道:“他们不会怪你。”   “不行。”   霍岩严词拒绝,并道:“你从来没诱惑过我,是我喜欢你,你也没有做错任何事。”   夏予还未开口接话,霍岩又停顿一息后问他:“你是不是……后悔了?不想跟我试试了?”   夏予被他奇怪的脑回路逗笑,说:“没有,我们有很多时间试试。”   霍岩惯来冷冽的眉眼柔和许多。   *   周末在山上度过两天,两人就坐缆车下山回学校。   因为开学不久,课程又多,两人只有每天晚上或者周末见面。   霍岩经常往外跑,室友们忍不住调侃他,说他交了女朋友,霍岩是个耿直的人,要么就是说实话,要么就是沉默不语。   室友们这样一开玩笑,他直接否认,说:“是男朋友。”   室友们:“???”   正在整理床铺的程野倏然一顿,侧眸看了眼霍岩,霍岩的反应能力很强,立刻洞察有人在看他,转头,两人视线在半空交接。   程野冷笑,霍岩面无表情转开脸,两人并没有说话。   其他几个室友差点以为又要打起来,心惊胆战了几秒。   很快,霍岩离开寝室。   他走后不久,程野也收拾收拾出了宿舍,大家也不知道是两人是做什么,不管做什么,千万别打架,不然容易影响他们申领奖学金。   夏予和霍岩约定每天一起吃晚餐,夏予这会儿快要下课,霍岩去接他,两人到学校外面吃饭。   这边夏予刚下课出来,接到一通陌生电话。   接通后,通话那头传来程野的声音,他正要挂断时,程野匆忙的阻止他,“你先别挂,我有重要的事情说,你不听会后悔。”   夏予蹙眉,下一秒将通话挂断。   他和程野已经说的很清楚,也不想再跟他来往,怎么程野就不懂,一而再再而三进入他的生活。   防止程野再打电话,夏予直接将手机关机,继续下楼,走到教学楼下,碰见来接他的霍岩。   两人一起出学校。   夏予以为程野会懂自己的意思,谁知他根本不懂,电话打不通,直接来宿舍和教学楼堵他。   幸好他最近比较忙,时常不在,跟程野错开,这也是严俊齐告诉他的,说程野来过宿舍好几回。   终于有一次被程野抓住机会,下课时在教学楼堵住他。   夏予无奈叹气,“你到底有什么事要说?”   程野问:“你知道霍岩是GAY,现在和男生在一起吗?”   “知道。”   听夏予回答得轻描淡写,程野烦躁地抓了抓头,像无头苍蝇一般在原地转了几圈,气道:“你知道他是GAY,为什么还跟他走的这么近?”   夏予脸色冷了几分,“我跟谁走得近,跟你有什么关系?”   程野更气,“我他妈是关心你。”   夏予冷淡:“谢谢。”   程野:“……”   看他无话可说,夏予道:“你连续打扰我一周多,只是想说这个的话,你未免也太闲了。”   “我闲?”程野气笑了,口不择言道:“霍岩那小子就不闲?夏予,我问你,你是不是因为他拒绝我,你是不是喜欢他?”   程野这句近乎报复的话一出口,他就有些后悔,夏予不是GAY这件事,他早就知道,不然也不会藏着掖着,一直不敢表白。   以前中学就有几个男生对夏予有意思,要不是他镇着,那几人能直接舞到夏予面前,脏了他的眼。   他很嫉妒夏予对霍岩特别,讨厌夏予和霍岩形影不离,明明是他和夏予最先认识,夏予却和霍岩走得那么近,不要他了。   明明他才是最喜欢夏予的人。   明明……   “嗯,我喜欢他。”   夏予毫不避讳的承认。   程野表情僵住,“你说什么?”   夏予认真道:“我喜欢他,很早以前就喜欢,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我喜欢他。   -很早以前就喜欢。   -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我喜欢他。】   程野瞳孔骤缩,整个人脑子空白一片,许久才沉着脸暴怒道:“夏予,你再说一遍。”   夏予看他情绪失控,不想陪他在这里当复读机,扭头就走。   程野却见多了夏予转身离去的背影,这次他站出来拦他,说什么也不肯让他走。   程野堵住去路,“你说清楚。”   夏予冷脸,“几年前,我就说的很清楚。”   “清楚个屁!”   程野暴躁地抓了抓头发,极其烦躁道:“你喜欢他什么,他又凭什么能让你喜欢,凭什么?!我是哪里比不上他了,这么多年,你连正眼也不愿看我。”   “他比你好一万倍。”   这句话无异于一万点暴击。   程野整个人僵在原地,迟迟无法做出反应。   夏予冷静而镇定道:“他确实没有你程家那么有钱,不比你去过的地方多,见识的多,但他在我眼里,谁也比不了。”   大抵是这句话刺激了程野,他一把攉住夏予的腕骨,迫使他仰头看自己,嗔怒说:“一个断了胳膊的残废,也配跟我比——”   啪——   一记脆响的耳光掴在程野脸颊。   夏予慢慢放下扬起的手,语气沉冷道:“他比你好的一点,是他会尊重人。”   程野松开禁锢,捂住微红的脸颊,惊愕地注视夏予,难以置信夏予这样好脾气的人会为了霍岩打他。   夏予看着他:“程野,你太过分了。”   程野眉头紧拢。   目送夏予走后许久,程野揉着被打痛的侧脸,整个人满眼阴郁,心情不爽到极点,尤其想起夏予说那句话时的冰冷神情。   那时的夏予,陌生得他好像不认识。   没有哪一刻如现在这般清醒,他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失去了夏予,夏予再也不会看自己。   程野撒气地踹了脚墙壁,还没落下,又想到夏予讨厌自己说的那些话,动作猛地刹住,又气恼地放下。   他不想再待下去,气得离开。   程野下楼,旁边空教室里霍岩慢慢走出来。   他睐了眼程野离开的方向,转而飞快去追另一道楼梯下去的夏予,他知道夏予会去找自己,直接回宿舍。   到宿舍时,夏予正站在门口。   霍岩喊了声“夏夏”,夏予转头看他,雪白姣好的面容带着笑,一如那年在工地初遇时的模样。   夏予对他笑了笑,“你去哪儿了?”   霍岩不瞒他,“在教学楼。”   夏予说:“回家吧。”   霍岩点头。   *   他们定了今晚机票回去,到家时已经是凌晨,司机陈叔特地来机场接他们,父母没睡觉在等他们。   聊了几句,大家各自回房间休息。   在家待的第三天,清晨夏予醒来下楼,发现父母没出门,正在客厅和霍岩说话。   他到客厅落座,父母看他的目光有种他形容不上来的奇怪,但很快父母又恢复了昔日原样,他无暇细想。   晚间时夏予发现霍岩比以往更沉默寡言,甚至非常小心翼翼,一举一动都相当的谨慎。   夏予问他:“你今天怎么了?”   霍岩说:“没事。”   夏予不信他,“你说过不骗我。”   霍岩微微抿了抿唇,苦恼地皱眉,留下一句“对不起”,又闷声不吭,无论夏予怎么威逼利诱,他半个字也不肯说。   霍岩是个驴脾气,倔得要命。   他不说,夏予也问不出来什么,决定趁着霍岩不在家,问问父母什么情况,以免霍岩被谁坑。   然而事情跟他猜测的南辕北辙。   夏父迟疑了几息,语重心长道:“夏夏,你不用担心,小岩已经把事情跟我们说过,我问你,你是怎么想的?他真的在追求你?”   夏予:“?”? 第48章   夏父看他满脸茫然, 觉得事情有异,担心有母亲在场不好沟通, 跟夏母示意了下, 夏母会意地离开客厅去花园。   夏父又说:“现在可以跟爸爸说么?”   夏予拿不准霍岩说了些什么,沉思数秒,才问道:“爸爸, 霍岩……他跟你们说了什么?”   夏父也没瞒他,“他说他喜欢你,喜欢了很多年,现在想追你,希望我们能同意你们在一起。”   夏予讶然的说不出来话。   因为霍岩说的, 根本不是他们现状, 最多是他们在一起前的事,而且霍岩性子沉稳安静,做事喜欢深思熟虑, 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夏父恐怕也是想到这点,才问他。   夏予知道霍岩这样做的用意, 他想把所有过错揽在自己身上, 不让父母怪他。   这个傻子。   ……   夏予哑然失笑, 片刻后说:“爸爸, 他骗你的。”   夏父闻言心底不觉地松了口气, 暗说霍岩这孩子怎么乱开玩笑, 听到霍岩说喜欢夏予,他愁得整夜失眠。   幸好是骗他的, 不是真——   “是我追他。”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 夏父那口气差点没上来。   夏父惊道:“你……说什么?”   夏予低下头, 语速不紧不慢道:“爸爸,是我先追他,我们……已经在一起了,对不起。”   夏父扶住额头,半天说不出来话。   夏予也愧疚低下头,不语。   两人沉默许久,夏父问:“你们认真的?”   夏予点头,“我想过很久,也考虑过很久。”   几分钟后,夏父神态疲惫地“嗯”了声,摆摆手,“你先出去,先出去。”   夏予知道他一时半会难以消化这个消息,没有多停留,离开书房,慢慢下楼出院子,正巧霍岩拎着东西回来。   霍岩见他脸色不太好,走来问他,“哪里不舒服?你脸色很差,是不是感冒了?”   夏予摇头。   霍岩还想问:“那……”   “阿炭。”   霍岩看他,夏予抬眸问他:“你为什么要告诉爸爸?”   他没指名内容,霍岩却立刻明白他说的哪件事,沉默地抿直唇角,几息后,见夏予坚持不退让。   霍岩才说:“不管我们未来会到哪一步,我不想别人怪你,是我害你变成GAY的,你本来——”   夏予捂住他嘴巴。   霍岩不动。   夏予骂他:“你是傻子么。”   霍岩没回答这句,夏予已经展开双臂抱紧他,霍岩迟疑了一秒,伸手将他揽入怀里。   而此时二楼书房窗边。   夏父轻轻放下窗帘,长叹一口气。   次日。   夏予和霍岩依次被夏父叫进书房谈话,一个谈的比一个久,最后两人一起进书房,夏母也在。   夏父说:“我和你们妈妈的意见是……”   他稍微停顿了一秒,见两个孩子不约而同地露出紧张神色,缓和神情慢慢说:“我们同意你们交往。”   两人面色喜悦,下一刻,夏父补充:“但有个前提。”   “什么前提?”   两人不约而同地问。   夏父看了眼夏母,夏母说:“你们年纪小,还没定性,暂时不能结婚,将来毕业再说订婚的事。”   夏予:“?”   霍岩:“???”   “订婚?”   夏予神色讶然地看着父母。   父母则无比认真地回视,不似开玩笑,夏予也明白过来父母把他们进度想象得更快。   霍岩理清父母思路,说:“我知道了,等毕业后再谈。”   父母点头。   夏予转头看霍岩,后者神态坚毅,完全不是儿戏的模样,他也猜出来霍岩是认真的,心中震撼的同时又略带愧疚。   他知道霍岩对他的喜欢一定很深。   至少比他深。   夏予没有驳父母和霍岩的话,更没有解释他们交往时间并不久,还不到谈论订婚的时候。   夏予不语,霍岩那颗慌乱的心勉强沉淀。   这是霍岩第一次撒谎,他很怕夏予会生气,但也怕父母责怪夏予,才着急想将所有错归咎在自己身上。   夏予是值得被爱的,他不想夏予难过。   得到父母允许是件高兴的事,夏予却觉得在家浑身别扭,尽管一切与过去并无差异。   在家度过假期,两人返校准备寒假考试。   寒假时,父母提前去国外休假,夏予则和霍岩在家独自过年。   这是两人第一次单独过年,春节那天,夏予让霍岩换身衣服跟他一起出门,霍岩向来听他指挥,很利落地换衣出门。   夏予打了辆车,两人朝郊外偏僻工厂区走去,那一片是工业区,全是各类工厂,车驶往某栋老旧民居,是筒子楼。   这里租价特别便宜,相对的环境也不太好,潮湿,昏暗,不透光透气,有种发霉的湿臭味。   霍岩想不到夏予带他来这里的目的。   两人走到最里面的角落,上楼,停在走廊尽头的十多平的小破屋,说破也不为过,这房子连窗框都是坏的,冬日里寒风呼啸,夹隙间不断发出呜呜的泣声,有些恐怖。   夏予站在门口许久,霍岩安静陪伴。   霍岩虽没说话,但也发现了夏予神色中透出来的落寞和怀念。   夏予敛回目光,“走吧。”   霍岩压着内心疑惑,跟在夏予身后往楼下走。   两人在春节这天去了好几个地方,全是一些夏予没有交集的地方,准确来说,是这辈子的夏予没有交集的地方。   夏予带霍岩走过的,全是他和霍岩上辈子生活的痕迹。   潮湿筒子楼,狭窄青石路,便宜路边摊……   他和上辈子的霍岩不会再见面,他想跟这辈子的霍岩好好的过下去,弥补过去对霍岩亏欠的同时,好好爱他。   他们没有一个好的开始,但会有一个好的尾声。   “阿炭。”   夏予叫了他一声。   霍岩垂眸回应,“怎么了?”   夏予踮脚,亲吻他的脸颊,又笑着退开。   霍岩怔怔地轻抚被亲吻的地方,傻愣愣的立在原地。   夏予握住他的手,“我喜欢你。”   霍岩脸红,但动作却并不赧然,罕见地主动地回握夏予的手,十指相扣,再低头回吻。   夏予搂住他的后颈,加深了这个吻。   霍岩只停顿一秒,开始回应。   夏予眉眼含情,心想,上辈子已成无法改变的过去,他们未来会有更多的时间相爱。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二哈:正文到这里就结束啦,第一次尝试写这种感情流,感觉很新奇,谢谢家人们追到这里,笔芯   文原定的就是小短篇,所以不会很长   番外有可能写,也可能不写,看近期会不会忙哒   最后推推下本《替身虐文被我逐渐沙雕化》   是本万人迷沙雕文? 第49章 番外   黑暗卧室里, 程野猛地睁开眼。   他记不清是第几次从噩梦中醒来了,每一次梦里内容都不一样, 像一部连续剧一样。   每次的噩梦都诡异地连接了上一个噩梦。   可怕的是……   他梦到了夏予死在一场大火。   他闻讯不顾家人阻扰, 打伤了七八个保镖才从国外连夜赶回来。   然而面对的却是夏予的墓碑。   跪在墓碑前,他淋了一夜的雨。   醒来时,有个人在墓碑前烧纸擦拭墓碑上残余的落叶, 细致得仿佛在对待一个久病的病人。   那人背对程野,肩背宽阔,穿了件破洞短袖,正在忙活擦拭的独臂肌肉虬结,满是腱子肉。   这人程野认识。   程野想也没想地站起身, 一拳朝男人挥去。   对方被他打得偏开脸, 嘴角破出一道口子,滑下鲜血。   他却如行尸走肉般无动于衷,低头继续擦拭墓碑, 又轻轻扫过墓碑前的发黑落叶。   程野怒斥道:“你不是在他身边么!你不是要抢走他么!!你他妈的倒是把他给我护好啊!!霍延你他妈的倒是护好他啊!!”   霍延不答, 沉默得让程野面色凶狠。   正要再动手时,霍延侧眸看他, 眼神又静又沉, “你打扰他休息了, 他不喜欢你, 请你离开这里。”   “他不喜欢我?”   程野冷冷一笑, 仿佛自嘲般说道:“对, 他不喜欢我,他喜欢你, 你呢, 你就带他过那种日子, 要不是我,你以为你那点钱真能供他上那所大学么?”   霍延沉声道:“我知道。”   程野发疯般推开霍延,“滚开。我要带他走,你把他葬在这种地方,送这种劣质供品,你不配爱他。”   哪知他刚动手,霍延猛地挥手挡住他,“不行。”   程野眼神凶狠地瞪着他,“不行?你以为你是谁?要不是那次我爸妈拿他威胁我,你以为你有机会救他,你一个穷酸得只能在工地搬砖的懦夫,凭什么得到他的喜欢!”   “他明明是我的,我们一起长大,那么多年,他看不见我的好,偏偏被你蒙骗,霍延,你摸着你良心问问自己,你配不配得上他,他对你的喜欢根本不是真心的,他是愧疚!”   “他愧疚!才会对你与众不同。”   霍延抿着唇,没有说话,更没有让开路。   程野费劲力气也只撼动他一点,眼前的人像一头倔犟的庞大野兽,坚持自己的目标,不肯妥协。   程野跟他在墓地耗时几天,最后是被赶来的程家父母接$1走。   程野大闹一场,死活不肯离开这里。   霍延看着他在这里发疯,说:“是你先不要他的,他有困难第一个先想到你,找你帮忙,你报警赶走他。”   “他在拘留所呆了一夜,从此患有幽闭恐惧症。”   眼眸猩红的程野猛地被按下暂停键。   他怔怔地望着霍延,讶然许久,才问出声,“你说的是真的?”   霍延没有再回答他的话,继续耐心地擦拭那块墓碑,他小心翼翼地,像是怕吵醒睡在墓里的那个人。   程野失魂落魄地离开,程家父母看了眼墓碑上的照片,漂亮青年笑得十分温柔。   他们神情复杂地叹了一口气,也离开这里。   霍延继续擦拭着墓碑,低声跟墓里永远沉睡的青年说着什么话。   许久,霍延离开这里。   开始默默实行他的复仇计划,也在不久后,他迁走墓里的骨灰,藏在了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他想死后,跟对方葬在同一个地方。   他知道夏予对他的好是出于愧疚,他不在乎。   夏予对他好,对他不好,他都不会生气,因为那个人是夏予。   他喜欢夏予,喜欢了很多年。   在那个充斥水泥石灰气味的土坯房初见,少年对他露齿一笑的瞬间,他的世界再也没有灰暗过。   他从不后悔跟夏予相遇。   如果有下辈子,他想再次遇见他,好好告诉他自己的心声。   无论夏予好与不好,他都喜欢。   作者有话说:   抽空补了个上辈子的番外   夏夏和黑炭这辈子能更幸福的生活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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